可以有?
赤練微微一怔,一旁靜靜聽著的黎淵卻是心頭‘咯噔’一聲,不是又衝我來吧?
“若有一口天運玄兵,的確可以嘗試舉行大祭。”
一怔後,赤練點頭應了,不止是因為這一鼎的香火,也因為八方廟無形中隔絕了這方天地。
來容易,走卻很難。
“嗯。”
神像眨眼,交易達成。
古廟內一片沉寂,一人一神對視後,赤煉持傘而去。
眼前的光影也隨之破碎,黎淵隻覺身後無形的鎖鏈一緊,已不由得後退。
他凝視古廟,聽到那神像自語:
“奇景托生之人,又在何方?”
光影消散,似隻一刹,黎淵已回歸身體,他的耳畔,聆音回蕩:
“天外之人赤練,手持黑傘,謹小慎微,她竊取邪神香火,似欲尋那靈龜…”
“千眼菩薩受朝廷所激,似欲舉行絕世大祭,需要一口天運玄兵為引…”
“古老相傳,八方廟即將現世之時,會有奇景托生之人降臨於世間,生具異象,氣運鼎盛,甚至會有異寶從天而降,自投其腳下,認主…”
“天外之人赤練,於山中傘下微眺夜幕明月,眼中有著忌憚…”
木篆上,諸般文字更迭變換。
黎淵從恍惚中回神,不由得眉頭緊鎖。
“陰魂不散啊。”
睜開眼,天色漸亮,黎淵卻已沒了睡意,他翻身坐起,徐推樁功以平複心中躁動。
他梳理了此次聆音所得的情報。
“朝廷、邪神教都要大祭八方廟,且都與天外之人有關·…算上那頭靈龜,天外來客已經有三個了!”
“大祭八方廟,要用到天運玄兵。”
“邪神教真富的流油,那麼多香火啊。”
“十二口玄兵,除卻大荒紫金槍外都有主了,無主也找不到。”
“怎麼看,道爺都是最軟的柿子。”
“不對,隻要道爺不下山,就是最硬的!”
緩緩收勢,黎淵身上騰起汗氣來。
此刻的龍虎寺,彙聚著至少四位大宗師,即便那千眼菩薩彆有心思,也絕不可能在此時動手。
但理是這麼理。
“最好是搬回山裡,短時間不能下山了!”
黎淵推開門,天色已是大亮,兩個小家夥在院子裡嬉鬨,瞧見他,也不似之前那般生分,叫著‘三叔。’
“去玩吧。”
抱了抱兩個小家夥,黎淵心下煩悶稍去,他在院內站了一會兒,王娟做好了飯,ii哥也從外麵回來。
他天剛亮就出門,去了鍛兵鋪。
“老三。”
黎林頗有些興奮,衡山城裡的鍛兵鋪可比縣裡的大多了。
黎淵耐心聽他說了一會兒,飯桌上佯作無意的說起去山中居住。
“去山裡”
黎林有些心動,對於龍虎寺,他心裡頗覺敬畏向往,那可是衡山道的天。
“嗯,山中環境好些。”
黎淵也沒解釋什麼,主要哥嫂都並不抵觸,反而都很有些興趣。
龍虎寺對於衡山道絕大多數人來說,都隻存在於流言傳說之中,能夠親自進去看看,沒人會拒絕。
“住幾天也行。”
王娟都很心動,她這幾天都在想著讓孩子拜入龍虎寺裡。
“好。”
哥嫂答應,黎淵歸心似箭,當即就喚了人來收拾行囊,晌午前,已將哥嫂一家安置在純罡舵下的宅院裡。
他自己,則回來龍門主峰,斟酌著怎麼向老龍頭示警。
“不在”
路過小廟,黎淵沒看到人,但他心念一轉,已將龍虎養生爐更換下來,回到屋內,他五指舒展,一縷縷光影已在眼前交織而出。
“好家夥,大聚會啊!”
黎淵眼皮一跳。
光影之中,是宗門大殿。
他一眼掃過龍道主、老龍頭、聶老道都在,此外,大定禪師、大鳴禪師、鐘離亂、元定道人都在。
除了他認識的這些人外,還有幾個生麵孔,卻顯然也是道宗萇老一流。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個身著赤紅大袍的青年,其人氣勢張揚,眸光似火,威勢極強。
“三昧洞主,方三運”
黎淵心下微驚,這是要商議什麼大事?
“人差不多也齊了。”
大殿之中,方三運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放下:“青龍閣失竊,天蛇道兄一時趕不過來,元慶真人與他那老相好多年未見,指不定要膩歪多久,至於衛天祚,來或不來都尚未可知。”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殿內眾人都能聽到。
元定道人有些尷尬,卻也沒法反駁,誰讓他那師兄風流成性?
“人不齊,這會還得再開一次,倒不如等人齊全。”
聶仙山打了個哈欠,他已多日沒睡了。
“齊有齊的好,不齊,也有不齊好。”
方三運掃過殿內眾人,在龍夕象身上微微停留了一刹,方才問道:“朝廷後來可曾遣人來?”
“並未遣人來。”
回答的是龍應禪,他捏著萇眉,心情似乎很好。
“往年朝廷可硬是要參與,今年死了個老泥鰍,死了個小畜生,就不來了?”
方三運微微皺眉。
“不來也好,也省得我等還要刻意避開。”
龍應禪一抬手,已有雲霧升騰,將眾人籠罩在內。
真警覺。
黎淵腹誹一聲,抬手在光影上一抓,模糊的景象就又清晰起來。
風虎雲龍雖是絕頂藏形之法,但想要在養生爐下藏住這麼多人,還是辦不到的。
光影之中,一乾萇老道主們商談著諸道演武的事宜,從初選說到大比,從各家所出的極品神兵。
很枯燥,也很無趣。
但黎淵還是耐著性子聽,直到一乾人退場,隻剩下了四位大宗師,連聶老道,鐘離亂都退下了。
黎淵瞧見聶老道拳頭都捏緊了。
“龍虎寺氣運驚人啊。”
方三運看向龍夕象,眼神中頗有幾分驚異:“有龍虎養生爐鎮壓,殺那老泥鰍也就罷了,萬逐流的刀意都能拔除·…”
“方道主法眼如炬。”
龍夕象並不意外,他藏的雖然不錯,但同屋相處,也瞞不過同階的大宗師。
“之後,方某倒是要見見這位小友。”
方三運頗有些興趣。
“好了。”
龍應禪輕咳一聲打斷:“此次要商議的,是如何應對萬逐流。”
殿內頓時靜了下來。
“其人手執伏魔龍神刀,我等單獨一人已無勝算,若讓他再徹底壓服了鎮海玄龜甲,隻怕我等聯手,也拿不下他了。”
龍應禪神情凝重。
“玄兵不二持,他想徹底掌握鎮海玄龜甲,可能性極小,相比於此,方某更忌憚那一艘遁天舟。”
方三運的眉頭也微微皺起。
龍夕象、大定禪師不由得點點頭。
伏魔龍神刀固然殺伐無雙,也未必沒辦法應對,可那遁天舟,卻是著實難以製衡。
其傾力催發,不但可容十萬大軍,更有冠絕天下之極速,其巡守於天外,猶如一口神鋒,是朝廷威懾天下最強利器,沒有之一。
“元慶真人曾說過,若能徹底掌握三元一氣樁,或有法子定住遁天舟。”
龍應禪開口。
“徹底掌握”
大定禪師忍不住搖頭:“若元慶真人能徹底掌握三元一氣樁,萬逐流的威脅,也不再是威脅了。”
“不能應付遁天舟,想要圍殺萬逐流都不可能,若能,邪神教那群老不死,早將他綁去地窟了。”
方三運歎了口氣。
“以萬逐流的天賦武功,或許等不到下一次諸道演武,他就可能堪破那最後一著了。”
龍夕象眉頭緊鎖。
“如何殺他?”
龍道主,不對,是五大道宗想圍殺萬逐流?
光影外,看著眾人討論無果各自散去,黎淵微微皺眉。
他可是親眼見過那艘遁天舟的,其機動性驚人也就罷了,還能藏兵數萬,這對於五大道宗威脅太大了。
尤其是,舟上還有萬逐流。
“若是平常,萬逐流乘舟突襲,其他道宗能來得及援手嗎?”
黎淵心下微凜。
片刻後,黎淵散去身前的光影,院外傳來聶老道聲音,這是來尋他去鑄兵。
“來啦!”
黎淵收斂心思,這個當口,便是萬逐流都不敢來犯,那千眼法主想來也沒這個膽量。
但穩妥起見,山暫時是不能下了。
除此之外,也得尋龍道主問問那口大日監天鏡怎麼用了,這是天下第一號誅神利器。
“那千眼菩薩,會打哪口天運玄兵的主意”
寒風怒號,大雪漫卷。
一處山林之中,骨金剛臉色黑的好似鍋底一般,他死死抓著一個紅臉青年。
“骨兄,放開我,快放開我!”
那青年臉色漲紅,整條手臂都發出“哢哢’聲響,卻又哪裡掙的脫?
“入他娘的,憑什麼留老子一個人在這?不行,老筋你也得留這陪我!”
“屁!”
筋金剛大怒:
“我能和你比嗎你隨便找一副地煞骨架就能當成廬舍,怎麼死都不怕,我可隻有這一具廬舍了!
“老子不管!”
骨金剛火氣很大,但突然,他聲音就壓了下來。
那筋金剛身軀一顫,臉色也沉了下來,他回身看去,隻見風雪之中,一人緩行而來。
那人身量極高,萇萇的須發被風雪吹動,他背著劍,赤著腳,緩步而走,似在丈量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