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起身的瞬間、四周陡然靜了下來。
高台之上、龍應禪捏著眉、幾宗的萇者也紛紛看了過去。
哪怕是王略與諸多挑戰者鏖戰之時、許多人也都在注意夢拚、尤其是龍虎寺的幾位真傳、如單虹、最修更是密切關注、
他起身時、景修、單虹兩人心頭都是一顫，拄槍而立的王略更是頭皮有些麻、直至聽到他的聲音回蕩、心頭大石方才落地。
單虹幾人神色一般，快步而來的林方追卻是停下了腳步。
他抬頭看向不遠處起身拱手的黎淵、臉色僵硬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四選一，就偏偏選中了我嗎？姓黎的果然記仇。”
感受著四周投來的各色目光、林方追心裡發苦、臉色卻平靜了下來。
對黎淵選自己、他是有些準備的、畢竟四人裡、隻有自己的百兵閣與其人的銀兵鋪有過一些摩擦。
事實上、他之所以遲到、也是因為有所預見，所以才借了一批靈丹，用以閉關衝擊煉髓、直至方才出關。
“是否應戰”
宮九川開口詢問。
林方追、應戰！
輕按腰間萇刀、林方追強行著平複心緒、可上次在龍虎塔中視爆殺的一幕，卻不斷的湧上心頭。
“即便煉髓、就有勝算嗎？起碼、有一點吧？”
緊捏刀精、林方追麵沉如水、邁步走向場中、他餘光掃兩側，在某處停頓了一下，王略拄著長搶、有些如釋重負的微笑。
‘嗬、你等著。’
林方追心下冷笑、反而平靜了下來、哪怕是敗了、左右不過是一年的真傳待遇罷了。
“待得明年…嗯？”
王略似有所覺、正瞧見林方追的冷眼、臉上的微笑頓時凝固了。
香火。
黎淵按了按眉心、一道道香火在靈光之地中升騰而起、雖多數都隻是不入階的、但這種猛烈程度還是讓他有些驚訝。
“這就叫、耳聞不如一見了？”
黎淵稍稍分神、感受到了四周目光中蘊含的情緒、這比他之前下山那次更猛的多。
黎師弟、請賜教。
心神一定、林方追拱手見禮。
“請林師兄，指點。”
黎淵溫和回禮、同門師兄弟比鬥切磋、自然不能起手偷襲。
幾乎是黎淵回禮的瞬間、一口萇刀已拉著森寒刀芒從鞘中竄起。
“黎師弟、小心了！”
刹那之間光輝大放、耀目的寒光如一輪滿月騰空、刀芒如月光照耀、隻一閃、已將方圓數十丈籠罩在內。
動則全力。
林方追根本不敢有絲毫保留、潮水拍岸似的真氣流轉聲透體而出、真氣像是在燃燒、銀月刀法已催至極限。
刀光森森、縱橫交錯。
“道宗真傳的風範啊、出招之前，還出聲提醒。”
感受著刀光撲麵而來、黎淵心下梢稍有些感慨。
龍虎養生護也不是沒破綻、其以養生之氣所化的守塔人、就沒這麼講究、刀光模掠而至、黎淵腳下輕點，於那縱橫交錯的刀光之中遊走變換、他的身法不快、但落在一眾圍觀者的眼中、卻顯得極為不可思議。
銀月刀法講究的就是刀光如月光、一發之下、如水銀瀉地、不留任何餘地。
是以、在此刻多數圍觀者的眼中、黎淵的身形好似成為幻影，任由刀光貫穿、卻絲毫不傷。
雲龍九現！
高台之上謝同之眼皮一跳、認出了這門絕世輕功、而且、這至少是五重以上的火候了、且必然參悟出了風雲之形！
這小子才二十多歲、居然已經具備了修持風虎雲龍的資格？好輕功！
大定禪師撫掌讚歎、心下微定。
僅憑這一手輕功、宗師之下、天然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了。
“雲龍九現大圓滿…”
天需子捏著抽袍之內的一枚龍眼大小的圓珠、這是青龍之氣所化、來自於青龍閣的天運玄兵、二色青龍甲。
其唯一的作用、就是感應其他天運玄兵。方才、以此他察覺到了龍虎養生爐的氣息、而現在、他凝神許久、也沒察覺到裂海玄鯨錘的氣息。
那玄鯨錘主不在此間？
天鷹子心下喃喃、這感氣台上可襄括了龍虎寺的精銳弟子。
他沉凝心神、再度感知、視線所過感氣台上所有人、甚至連崖壁上趴著的一隻黑白兩色的靈貓都沒有漏過。
可仍是一無所獲。
“還是說、傳音是假的？”
勁風與刀光共舞、戰圈不斷擴大。
林方追傾力而發、已至大圓滿的銀月刀法、在極儘燃燒的真氣催發下、進發出極度製目的光華。
刀光交織、猶如重重巨浪、又像是層層刀網。
其刀勢之強、讓圍觀的王略、景修、單虹都臉色變化、這已然是煉髓有成了、連辛文華都有些驚訝、他未煉髓大成之前，估摸比他也就強出一線。
刀光橫掠、氣血沸騰、林方追越打越是心驚、越打越是驚悚，自他出第一刀直至現在、他連黎淵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這不是雲龍九現·····龍行雲中、見首不見尾、見尾不見首、難怪龍道主神出鬼沒…”
黎淵心中顏為愉悅。
風雲二形一成、雲龍九現這門絕世級輕功的威力得到彰顯、滾滾如潮、縱橫如網的刀光下、他能夠從容變換方位。
一製之間、可以九變方位、哪怕這銀月刀法以無孔不入、連綿不絕聞名、也根本無法鎖定他的躲避方位。
風雲無常、變化無定。
這門絕世輕功大麵滿後、已沒有了尋常意義上的步法、身法、而是因四周環境的變化而變化。
“這門輕功！”
感氣台上都是各宗佼佼者、還有裝行空、石青衣、晏九功、了空這等準宗師、自然也看出了許多東西。
裝行空微微眯眼、哪怕是他、也絕不可能如此從容的穿梭在刀網之中。
他下意識看向青龍閣眾人。
石青衣也在觀戰、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她冷眼回應。
片刻不到、刀光陡然消散。
“我認輸了。”
林方追收刀歸鞘、心中苦澀、歎息拱手：黎師弟武功勝我十倍、我不是對手。
傾力而發的三四十刀、已將他心中的不甘宣泄大半、黎淵分明留著麵子、他再強自為之、就著實不夠懂事了。
“林師兄承讓了。”
黎淵拱手回禮、同門師兄弟切磋、又非江湖死鬥、對此、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畢竟、對麵出手前都要提前提醒一句、自己反手一招將人打翻在地、未免有些不懂禮貌了。
反正、真傳之位已經到手。
這就認輸了人群中有些騷動、多數人還在等待黎淵還擊、見得這一幕、心下頓覺失望。
“這麼猛？”
黎淵按了按眉心、隻覺冷熱交替、林方追的刀氣還在空中彌散、靈光之地已騰起了多道香火、不入階的、入階的、甚至…
“怎麼會有四階香火”
黎淵心中震驚不已。
四階香火依著香火小傳上的說法、一個虔誠信徒、日夜叩首誦經、也至少要百年才能生出一縷來。
他下意識環顧四周、視線落在了高台上、這香火總不能是來自於大宗師的吧？
黎淵心思發散、林方追黯然轉身、隻冷冷看了一眼王略、就拂袖而去、後者臉色也有些發黑、有些坐立難安。
考核還沒結束、王略已火急火燎的回了院子、他準備要閉關、煉髓不成不出關。
可還有人挑戰？
宮九川高聲詢問了數次、沒人出列。
高台上、聶仙山屈指一點、隔空數裡、敲響了那口銅鐘。
鐘聲回蕩、連響數聲，內門弟子黎淵，比鬥大勝、準入真傳！
顏三星，適時上前，高聲開口。
黎淵躬身道謝、繼而走向高台、感受著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黎淵心下又是一跳、這麼一會兒、居然又多出兩道四階的香火。
“這…拿著。”
抬手甩了塊令牌過去，龍應禪輕咳一聲、示意宮九川代為開口、就是關於真傳弟子的待遇。
對此、已有龍門道子待遇的黎淵躬身道謝、他心下有些怪怪的。
“怎麼像是內定？”
“不對、道爺這是保送！”
將令牌放進懷裡、黎淵稍稍感應、靈光之地、觀想靈我仍在接引香火、隻是四階香火那三道、並未再度增加。
“奇怪！”
“鐘響了！”
龍虎大比、結束了吧？
龍虎寺山門之外、一處酒樓中、血金剛憑欄而望，隔著風雪、那鐘聲傳蕩而來、頗為清晰。
照例、這鐘之後、應該就是賞賜、以及其他宗門見禮的過程、馬上就要結束了。
法陰童子木著臉、沒有表情。
嗬嗬。
骨金剛扯了扯嘴角、是血金剛硬按著他的手、讓他閉上了嘴。
法陰童子沉默了。
他自忖謀劃不差、但問題是沒人執行、也隻能不了了之了。
這兩個畜生居然想讓他先去。
突然、血金剛似有所覺、他猛然起身、將法陰童子撥到一邊、順著窗戶看向遠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