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己走出了這條路嗎?”
陸淵默不作聲的回想著自己一路走來遇到的抉擇。
包括他曾經驅動命運之眼。
降臨到過往的那個時間節點。
駕馭自己的身體,審判羅刹神。
或者說,審判諸神。
以及其他許許多多的事。
良久,才緩緩的搖頭,把這些雜念甩出自己的腦海,畢竟,這不是一個短時間內就可以思考清楚的問題,彆說幾分鐘了,就算是幾十分鐘,想要捋清過往,同樣是不可能的,按照他當前的預估來算,起碼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對這些年的經曆完成一次從頭到尾的複盤,而這無疑會耽擱他在此刻跟這位過去身的交談節奏,所以,押後處理是正確的。
也正因為看清了這一點。
陸淵才沒再內耗。
而是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麵前這位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過去身的臉上,稍加沉吟,也是在思考,隨後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或許是我無法分辨的錯誤,不過,是對是錯在眼下並不重要,我更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分裂自己的靈魂……包括你口中的本體為什麼要分裂出你這道分魂,哪怕隻是相對於本體的分魂?”
“很不錯的問題。”
這位與陸淵相貌一致的過去身,讚許的點了點頭。
隨後,補充道:“當年的我也是這樣質問本體的……”
“這隻是求教。”
“而不是質問。”
“對於身為弱者的我來講,我自然有這個自覺性。”
“或許你沒有給我扣帽子的意思。”
“畢竟,如果你想對我下手,完全沒必要給我安排罪名,因為這個世上沒有規則能夠約束你。”
“更何況,你也不是那種虛偽的人。”
“必須給自己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才能去殺戮。”
“因此,於情於理來講。”
“你確實應該沒這個意思。”
“但我還是要糾正一下。”
“最起碼,這份嚴謹在我看來還是有必要維持的。”
陸淵給自己打了個補丁。
當然。
跟這個過去身用詞不當也有關係。
如果這個過去身說的不是質問。
而是更偏向於中性化的詢問。
甚至都不用達到求教這種把自身擺在下麵的尊稱。
陸淵也一樣不會糾正。
不過,這個過去身顯然沒有糾結這些細節,更沒有被陸淵打斷後的羞惱,而是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陸淵,似乎是在看一隻稀奇的動物一樣。
直到兩三秒後,才再度開口。
語氣裡夾雜著強烈的懷念。
感慨道:“當年的我也是像你現在這樣說的,雖然具體的措辭不同,但懷揣的警惕一樣不少……”
說實話。
陸淵確實沒想到對麵這個過去身的回答是這樣的。
都什麼時候了?
你還在感慨?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對方的感慨似乎也沒毛病,畢竟,對於這個能夠矗立於星河之上的過去身來講,捏碎大千世界,也隻是動動手指的事,甚至都不需要動動手指,隻需要一個眼神,甚至是一個念頭,就可以做到這些,所以,在根本不用著急的情況下懷念過往,發出感慨,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以理解的事。
說的更直白一點。
對方有這個實力允許他自己任性。
而對於他這個弱者來講。
隻能跟著對方的節奏走。
或者說,隻有跟著對方的節奏走的結果是最好的。
所以,陸淵並沒有反駁什麼。
而是繼續保持沉默。
當然,對他麵前的這位自稱是他過去身的未知存在來講,些許的廢話是可以允許和理解的,但過多的廢話是不必要的,事分輕重緩急,先說什麼後說什麼,都應該有一個基本順序。
因此,在感慨之後。
這位自稱是陸淵過去身的存在,還是止住了話鋒。
轉而道:“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請允許我做一些必要的鋪墊,或者說,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的道理嗎……也可以說,你明白這句話的道理嗎?”
陸淵又不是傻子。
他雖然不敢保證自己對這句話的理解有多麼透徹。
但起碼不是一無所知的。
或者說,大部分人對這句話的理解他還是知道的。
隻是說,他不清楚,對方要的究竟是他自己的看法,還是大部分人的看法,亦或是兩者融合。
但是,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
陸淵還是有一說一道:“大道五十指的是一切,粗略的說,可以視為萬事萬物,放在人身上,就是全知全能,而天衍四九指的則是處於天道循環規律裡的事物,包括生死輪回在內,至於遁去其一,指的就是一線生機,封神體係中的截教,截的就是這一線生機,雖然說,這本身就是不可能成功的,因為這個遁去其一受限注重的就是遁,隻有它選擇生靈,而沒有生靈能選擇他,更沒有生靈能抓住它……當然,不考慮封神體係的各種理念,隻說現實……就像世界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一樣,對於一件事的最高評價也隻是十拿九穩,或是板上釘釘,但如果偏偏中了那一分的不穩,或是在揮錘的時候沒砸中那枚釘子,概率也是存在的……而既然存在了概率,那麼,不管這個概率有多低,在理論上的發生概率都是百分之五十對百分之五十,正因如此,才能形成平衡,確保沒有事是絕對的!”
“解釋的很好。”
“代入到你我身上,也是同理。”
“我就是那個四十九。”
“而你,則是那個一。”
“我這個四十九,掌握著理論上的一切力量,就像你我如今踩在腳下的這片星河一樣,雖然我達不到全知全能的地步,但用偽全知全能來形容我,大可以說,再合適不過了,沒有一點誇張的成分……不過,我也一樣有做不到的事,那就是我個人的上限已經被限製住了,既然我選擇了四十九,我就無法去做那個一……而眾所周知,所謂的強大隻是一種概念,真正的強大叫做沒有上限桎梏的未來!”
“所以,不得不說,我很羨慕你。”
“因為你代表著無限的未來。”
“也代表著超越極限的可能性。”
“對於如今的我來講,這個可能性價值大於一切。”
“我需要你這個一。”
“這麼說,你能明白了嗎?”
這位與陸淵相貌一模一樣的過去身淡淡的詢問道。
讓陸淵情不自禁的皺眉。
旋即,反問道:“你打算吸納我這個一成為五十?”
“想多了。”
“五十是不可能成為的。”
“誰來都一樣。”
“世界上隻存在兩個概念。”
“一個叫四十九。”
“一個叫一。”
這個自稱是過去身的存在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同時,不忘講解道:“所以,我想做的是把我們的命格進行轉換,或者說,也不完全是命格轉換……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格,對如今執掌四十九的我來講,是不可能乾涉到身為一的你,因此,也就沒有資格轉換你我的命格……但問題在於,隨著我的逐漸放權,隨著你的不斷變強,你這個一終究會變成二,而我的四十九就會變成四十八……你也可以理解為,天地間存在五十份權柄,不管你我各自掌握多少,加到一起都隻會是五十份,另外,一個人的掌控上限是四十九份,這也就意味著,不管誰走到這個世界的儘頭,都隻會是四十九,而剩下的那一份,也就是代表著遁去其一的那份,則可以被進一步利用,脫離這個世界,因為這個一的作用就是遁走,也隻有掌握一才能抓住一線生機。”
“這麼說來,我是可以遁走的。”
“如果我不想讓路。”
“你沒有辦法離開。”
“對嗎?”
陸淵非常清楚一個道理。
這個道理叫做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同理。
阻道之仇,足以不共戴天。
所以,按照這個邏輯來講,他們應該是仇人才對。
儘管在這個過去身眼中。
不是這樣的。
“不必緊張,因為你的存在決定了你自己沒辦法離開,哪怕你此刻代表著一,但你要知道,你是從這個一中誕生出來的,也可以說是奇跡之子,因為這個一的另一種說法就是奇跡。”
“所以,當你存在的那一刻。”
“這個一,就不可能再眷顧你了。”
“畢竟,你總是要變強的。”
“從零到一,是不可思議的跨度,但從一到二,從二到三,以此類推,直到代表著近乎於無限的四十九,這個過程不隻是簡單的,同樣是不可阻止的……說的直白一點就像是洪水,在大壩沒有裂痕的時候,洪水是不可能侵擾河流下遊的,但當大壩出現第一條裂痕時,大壩的崩潰和洪水的泛濫就隻是時間問題。”
“就算你不想走。”
“你也會被推著走。”
“所以,你是從一當中誕生的奇跡。”
“同理。”
“也是不可能再次複刻奇跡的奇跡。”
“因為你本就是奇跡。”
“就像是你我的力氣不管如何大,都不可能舉起我們自己一樣,這種概念的力量你應該清楚。”
這位與陸淵相貌一模一樣的過去身如此說道,不過,該有的算計還是有的,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當然,為了避免權柄的錯亂和分散,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亂,在確定你有這個資質的前提下,我會一口氣把我手中的四十九份權柄中的四十八份,一口氣移交給你,這也算是我感謝你幫助我離開的禮物,亦或是說,為了恭賀你這位奇跡誕生的生日禮……雖然你在得到權柄後,還需要一段時間熟悉權柄,但一力降十會的道理你應該還是明白的,更何況,有一打底,再掌握四十八就很容易了……至於說,如果有一天,你也想離開這個世界了,你也可以用一樣的方法來尋找那個一,並且,將自身的權柄轉移,把自身的權柄削弱成一,這就是強行做減法!”
“所以,為什麼要離開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是要走向毀滅了嗎?”
“還是說,那些與我發生並擁有故事和國王的朋友,彆管是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亦或是兄弟以及紅顏知己,包括未來有可能出現的子女……我不明白,舍棄他們的目的何在?”
“如果你過於無聊了。”
“你大可以化身萬千。”
“有什麼必要采取這種極端的方式?”
陸淵聽懂了這個過去身的思路。
但正因為他聽懂了。
他才不能理解這個過去身的想法。
畢竟,一路走來,誰能真的孤身一人?
不管對方有多麼強大,在這個世間總是會留下一些羈絆的,不管對方看的有多麼清晰,對於命運的剖析有多麼透徹,有些人或有些事,總能讓你情不自禁的陷進去,結下一段交情。
所以,說實話。
換位思考。
讓他來,他是絕對不敢的。
之前他之所以敢離開鬥羅位麵、狐妖位麵、誅仙位麵等等,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有一天能回去。
而且,在他已經掌握著強大實力的前提之下,不管發生了什麼悲劇,他都可以逆轉時空彌補。
但如果按照這個過去身所言。
這種離開的方式,就是徹底離開了。
這無疑是一種相當不負責任的舉動。
而從眼下的交談上看,對方顯然不是這種不負責任的人,所以,他就更不能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離開了,所以說對他來講,對方離開肯定是一件好事,他的頭頂少了一座大山,也不用擔心今後再被對方控製,哪怕對方沒控製。
“這就涉及到世界觀的問題了。”
“說實話。”
“我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
“但根據我的本體,還有本體的本體以及本體的本體的本體等,總之,最終可以追溯到那位明確被記載的第一位穿越者的身上來講……你相信嗎,我和你,都是一本中的人物?”
這位過去身笑著反問道。
見陸淵陷入沉思。
也不著急。
而是在片刻的停頓後補充道:“對於第一位穿越者來講,他這麼做僅僅是想要回到現實的世界裡,就相當於從二次元變成了三次元,而對於我們這些後來者來講,包括未來的你來講,我們這麼做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不想像一個傀儡被人擺布,被人用一支筆奠定我們的命運……說的更直觀一點,我們的命運要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裡,我想要求證的僅僅是我不會作為一個書中的人物,沉淪在這種虛偽的強大當中,從而忽略了那份自由的本質……哪怕我知道,我如今做出的一切抉擇都在一個更高維度的創造者手裡,是這位更高維度的創造者允許我這樣做,我才會誕生出這樣的想法,但既然他已經給我這個機會了,我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就像你未來也會遇到同樣的機會,也會抓住這個機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