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姬的話，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在幽姬沒點明這一點之前，無論是陸雪琪等青雲門弟子還是燕虹等焚香穀弟子，都沒有想到這一層。
在他們的眼中，李慕塵的出現隻能算是畫蛇添足。
談不上沒用，但也談不上有用。
沒有李慕塵的存在，西域依舊是這道看不清麵容的人影的掌中之物，依舊會被龍影書局的人用雙足丈量，最後徹底把這片土地歸於人族的地盤裡。
但如果真像他們所想的這樣，那麼這道身份無比複雜的人影，無疑相當於背叛了妖族。
換個角度來看……
就是背叛了自己身上的龍族血脈！
龍族本就是公認的獸族共主，在這一點上，即便是鳳凰亦或是麒麟，都沒資格和龍族爭鋒。
因此，無論是否征服西域，其實都是對自身的一種背叛，甚至是否認了自身存在的意義。
而在眼下……
通過這種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方式……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道人影確實在沒背叛自己的基礎上，還達到了釋放那些無辜的人類並懲處一些違法的妖怪，一手主導了人妖兩族和平共處的進展！
簡直是難以想象的操作！
陸雪琪必須承認，這道人影並不是他們在一開始看到的那樣孤注一擲，也不是像他們在路上看到的那樣殺性太大。
以殺止殺，這個自古以來就是無數魔道中人狡辯的借口，甚至從來都沒有正道中人能解釋的這個詞，竟然真的被詮釋了！
“真的是……”
“荒謬又可笑啊！”
蕭逸才在一旁如此喃喃自語道。
神情也略有些恍忽。
但不止他一個人是如此姿態。
陸雪琪、齊昊、常箭、燕虹、李洵甚至是包括了點明事實的幽姬，神情上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恍忽。
田靈兒倒很專注。
她的心很小。
當這道看不清麵容的人影，和她記憶中的那道人影，在一路走來漸漸重合之時，她的心思就已經不在這周圍的環境上了。
而是在驗證陸淵的身份上！
比如說，田靈兒現在就很想知道，如果陸淵真的還活著的話，是否就是他們先前所見到的那位煉血堂堂主！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女人的直覺準到可怕。
碧瑤這邊好歹還有證據在手。
雖然也是碧瑤小時候自己發掘出來的證據。
但田靈兒手裡，可謂是什麼都沒有！
隻有陸淵在臨走時留給她的提醒，想要憑借著這兩句不清不楚的提醒，就迅速分析出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根據這些線索鎖定陸淵的身份……
談不上難如登天。
但肯定不像一般人想的那麼簡單！
所以和神情恍忽的陸雪琪等人相比，田靈兒反倒顯得愈發呆萌，也愈發有了病嬌的傾向。
在沉默了半晌後，陸雪琪等人也多多少少的冷靜了下來。
他們知道，以他們目前的身份和以往的所作所為，並不足以評價這位前所未有的存在，所以他們也就沒有自取其辱，而是打量著周圍那些漸漸澹去的人影，直到這裡的所有人影消失，隻留下他們麵前，一片荒蕪的黃沙。
一行清秀的字跡在沙子上緩緩浮現。
幽姬帶著陸雪琪等人圍了上去。
隨後，啟唇，輕聲念道：
“征南，平西，安東，鎮北。”
“有四大妖皇坐鎮的四大妖國，在他的掌中瑟瑟發抖，龍影書局的名號也隨著這兩次戰鬥而響徹天下。”
“這是龍影書局強大的開始。”
“但還不是龍影書局一生的結束。”
“在這一次的平西中，原本的西域妖皇梵雲飛被一招擊敗，他放出了自己的血，幫一氣道盟李家的小女兒李慕塵轉為火龍，以另一種方式把西域掌握在了手裡，並用自己的凶名反襯李慕塵的地位，確保李慕塵的地位愈發堅固。”
“其次，在征南中，他將南國毒皇歡都擎天的獨女歡都落蘭收為弟子，並幫歡都落蘭推開了那扇通往大妖皇的門，與歡都落蘭結下了一段不可被忽視的情誼。”
“至此，他的布局才落實了一部分。”
“有這一層身份和這一層情誼在，龍影書局就可以在他離去之後安然無恙，而隻要龍影書局還在一天，作為誕生出龍影書局的神火山莊就不會垮。”
“神火山莊裡，隻有東方淮竹和東方秦蘭這兩位女子具有東方靈血，如果他離開，神火山莊肯定會麵臨不可避免的衰敗，最起碼在東方淮竹接任神火山莊莊主之位後，或受到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打壓。”
“所以，龍影書局存在是必然的。”
“一切對外，其實隻是為了留下底牌。”
“在本次攻打西域的同時，以王權霸業為首的一氣道盟年輕一代的天才，也進行了一些不安分的舉動，雖然被鎮壓，但確實讓他注意到了一氣道盟內部的問題。”
“對於這些古老的家族，念在不少家族都有功績且能功過相抵的份上，他願意給這些古老家族一條活路；但對於某些敗壞了一氣道盟名號，甚至是主動挑起內鬥的家族，他還是決定要親手根除掉這些毒瘤，以免這些毒瘤反噬人族。”
“在處理完內部的事情後，才能輪到處理塗山和北山的問題上，他決定攜大勢將塗山收入囊中，以此來威逼北山臣服，將戰爭扼殺在搖籃裡。”
“四大妖國裡，雖然說有四大妖皇，但隻有兩個妖皇算是正常狀態，其餘兩個妖皇全都不是正常狀態，身上的妖力並不能維持在巔峰狀態。”
“這就涉及到了塗山。”
“塗山有一種特殊的植物名為苦情樹。”
“其中，所有苦情樹的源頭，就是苦情巨樹，苦情巨樹掌管轉世續緣，需要塗山的狐妖運行秘法，外加上人和妖之間的法寶和妖力作為代價，可以確保一對情侶亦或是愛人轉世再見。”
“妖的壽命很長。”
“人因為身體素質的限製，從古至今一直沒有人能突破到妖皇境界，壽命始終得不到延長。”
“所以，人與妖結合注定是悲劇。”
“而苦情巨樹的存在，就是確保長壽的妖可以在人類伴侶逝去後，憑借著手裡的法寶和自身的妖力，再一次找到上一世逝去的人類伴侶，並幫其恢複記憶，這個過程就叫轉世續緣。”
“這裡麵其實涉及到了輪回的規則。”
“因為在此之前，還沒有人可以像他這樣直觀的領悟到規則，所以自然就看不到輪回規則存在的意義，隻是覺得轉世續緣的意識非常神奇。”
“但實際上如果領悟了輪回的規則，其實也就意味著領悟規則的人，是永遠不可能死亡的！”
“無論是自然死亡還是非自然死亡，領悟了輪回規則的人，可以在一次次的死亡中轉世重生，並且完美保留自己的記憶，相當於踏著上一世的基礎繼續前行。”
“而且，除了能保證自己不死外，還可以將所有已經死去進入輪回中的生靈，以另一種方式轉世到現世中，達到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起死回生。”
“因此，哪怕在所有的規則中，輪回規則依舊是能排進前二十的規則，算是一種有極高價值的規則。”
“他敏銳的注意到了這一點。”
“所以，雖然塗山看著不強，目前的巔峰戰力也就是一位妖皇外加上兩位妖王，和其他妖國一比略顯寒酸，但塗山隱藏的實力卻是不容小覷的。”
“不過，這些都是後續的計劃了。”
“眼下，我們正帶著西域的所有人類往一氣道盟的地盤上遷徙，後續的事，就交給留在這邊的李慕塵處理了。”
“前不見古人，後難見來者！”
“此番評論，毫不誇張！”
長長的一段話，隨風而去。
幽姬若有所思道：“不知道你們發現了沒有，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所有關於這個人的記載，要麼是使用了含湖性的代詞，要麼是適應了一些中性詞，似乎是在可以掩蓋這個人的姓名，但有些地方表現的卻令人格外費解！”
“或許隻是為了表達尊重呢？”
李洵在一旁反問了一句。
隨後，摸著下巴補充道：
“以我們所見到的這些事跡為基礎，如果記載者不存在立場上的問題，而是以一種客觀的角度記錄了所有的事實，那麼這名被記載者的所作所為，也確實值得任何人不去直呼其姓名。”
“最起碼，我是發自內心的。”
“所以，如果是讓我來書寫的話，我可能也會想這名未知的記錄者一樣，在記錄中刻意隱藏掉這位偉大存在的姓名，以此表示最基本的尊重。”
“況且，從這些記載中可以看出，這位偉大的存在雖然做出了功績，但大部分的功績全都使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以此才以那種複雜的身份完成了很多天才都做不到的事情。”
“這樣的存在和曆史，記錄應該也隻是出於一種尊重曆史的情緒，所以，為了以防後人對這段曆史毀譽參半，還不如隱藏這位偉大存在的姓名，用這種方式幫助其保留住一定的尊嚴。”
李洵的說法不無道理。
齊昊也在一旁點點頭，補充道：“我認同焚香穀李道友的說法，因為，正因為我們青雲門裡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才更願意采取這種方式，來記錄那段驕傲、屈辱、光榮卻又不光榮的事跡。”
但陸雪琪卻似乎發現了什麼問題。
趁著這些字跡還沒徹底消散，連忙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隨後清咳一聲，對在場的其他人解釋道：
“不對！”
“你們仔細看這段字！”
“再聯想一下前麵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