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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空空蕩蕩的樓道裡,舞蹈室門口一聲尖叫響起。
這一嗓子把王小虎嚇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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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尖叫的女生叫何婉彤,七班出了名的小喇叭。
也確實不怪何婉彤。
任哪個正著急去上廁所的女生推門一瞬發現門口有一個鬼鬼祟祟的男生埋伏在門口,都不免會受到點驚嚇。
王小虎沒有與何婉彤說過話,可她清楚何婉彤是什麼人,故作鎮定正欲解釋,呼啦一片舞室門口已是擠滿了人。
要不是憋不住了,何婉彤真想留在這吃個瓜,想都不用想,王小虎還能是來找誰。
“借過啊。”
何婉彤繞開王小虎就衝向衛生間,她想爭取趕快回來,看看還能不能剩口瓜皮。
隨著何婉彤離去,場麵一時間更尷尬了。
剛才屋內幾人聽見何婉彤的叫聲跟著跑來,衝在最前麵的喬芝芝還以為何婉彤怎麼了,結果跑到門口發現門外竟然站著王小虎。
此刻聽著身後的偷笑聲,喬芝芝又氣又惱。
她氣的自然是王小虎昨天對她說的那些話,她現在看到王小虎還是忍不住想上去錘王小虎兩拳。
她惱的是雖然不知王小虎為什麼忽然出現在這,就算王小虎是來找她,也沒必要挑這個時間啊。
她心裡罵王小虎和傻子一樣,這是街舞社團,整個七年級最能製造八卦的社團沒有之一。
剛才一起來舞室的路上,還有人調侃她昨天下午她和王小虎在樓道裡怎麼了。
也不知道誰傳的,說她和王小虎昨天下午在樓道裡吵架了,還是那種吵架。
對此喬芝芝也隻能讓大家彆胡說,然後現編了一套解釋,說她和王小虎昨天下午商量管弦樂團的節目時發生了爭執。
喬芝芝在街舞社團威信頗高,熟悉她的人也知道她是文藝積極分子,所以當時一番解釋大家都信了。
可此時出現在門外的王小虎卻讓眾人又感到了那麼一絲微妙,這不是教學樓,是綜合部,從教學樓過來得繞一大圈呢~
誰沒點惦記專門往這跑啊。
“有方案了?”就在這時,喬芝芝上前一步問道,在身後幾人的視線外,她對著王小虎一個勁地擠眼睛。
“有點新想法。”在與喬芝芝對視一瞬,王小虎秒get。
上一秒還想用腳趾扣個棺材跳進去的虎隊,下一秒接過喬芝芝遞來的救命稻草居然裝起來了。
其實還真不是裝,王小虎是真有點想法。
“二十天的時間確實太短,如果上管樂團節目,肯定來不及,但集體節目是一定要上的,所以得在節目形式上做減法。”
王小虎的講話方式和用詞不止讓喬芝芝身後幾個小女生露出驚奇表情,更是讓喬芝芝感到有些意外。
她沒想到王小虎昨天回去真的有去認真思考。
喬芝芝金華文藝骨乾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王小虎指出的問題也正是她昨晚考慮到的。
可怎麼在簡化節目形式的同時還能體現出他們管線社團的特色,她真想不到什麼好點子。
一時顧不上心裡那點不舒服,喬芝芝迫不及待地問,“怎麼做減法?”
王小虎:“身體打擊樂表演知道嗎?”
頓時間喬芝芝腦海裡滿滿的舞台畫麵感,好誒!
她再看王小虎目光都有點不一樣了,不愧是能指揮能彈琴的男孩子。
其他女孩雖然不是很明白什麼是身體打擊樂表演,聽起來好像和跳舞有那麼一點關聯,但又感覺像是一種極為專業的舞台表演名詞。
最後剩下的就是:王小虎好厲害!
喬芝芝很想和王小虎深入交流一番,可是眼下不是交流的地方,隻問了一句,“需要配樂吧。”
“對,配樂我還在考慮,還得從古典曲目中選,最好是大調音樂,”聽見樓道那邊再次傳來動靜,王小虎故意等何婉彤回來才開口,“你們也在選曲子嗎?”
喬芝芝:“嗯。”
何婉彤一聽什麼情況,怎麼聊到選曲子了,尋思著走到了喬芝芝身邊。
王小虎就當沒看到何婉彤回來,對喬芝芝說,“我正好要去鋼琴教室拿譜本,路過聽見你們裡麵在放音樂,就聽了一會。”
原來如此,一眾女生明白了,非常合情合理嘛。
喬芝芝:“你趕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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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虎:“中午吃完飯你有時間嗎?”
喬芝芝:“鋼琴教室吧。”
王小虎:“好,你們趕緊選曲,時間不多了。”
揮揮手,王小虎走得瀟灑。
女生們回到屋裡繼續討論她們的選曲,再沒有人覺得喬芝芝和王小虎有什麼,先不說兩個人聊的東西大家都聽不懂,就最後約中午去鋼琴教室討論都是大大方方的,要是有“問題”,怎麼能這麼直白。
再說人家王小虎和喬芝芝本來就是小學同學,一起參加過排練演出。
一起討論節目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就這麼的,街舞社團的女生們再也生不出什麼八卦之心。
而王小虎裝繞了個圈來到樓上,壓根就沒往鋼琴教室去,火速從樓道另一邊衝向了體育館。
“太恐怖。”
今天的體育課還是練籃球,王小虎上籃手感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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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人午飯後有半小時自由活動的時間,王小虎火速吃完飯趕到綜合樓三樓,發現喬芝芝已經在鋼琴一教室門口等待了。
“你吃飯了?”王小虎認為很不科學。
喬芝芝:“吃了。”
不再像上午,沒有了第三人在場,一時間門前氣氛顯得不自然。
王小虎是鋼琴a班的班長,有入門指紋,王小虎打開門,他進門後,喬芝芝跟在他身後走進來。
午後的綜合部很少有人來,鋼琴教室就顯得更加安靜了。
教室裡一半有陽光,被陽光照著的鋼琴亮閃閃的,更是為教室增添了幾分靜謐。
“說吧,上午找我乾什麼?”
王小虎還正在醞釀著老師教給他的話,冷不丁被喬芝芝一句打斷了思路。
不過也正是喬芝芝的問題,讓王小虎想到他上午來找喬芝芝的目的。
王小虎轉過身,卻不敢看向喬芝芝,目光落到一旁的鋼琴上,“對不起,我昨天不該說那樣的話,希望你能原諒我。”
一個非常完整的道歉,有頭有尾有原因。
喬芝芝聽完張了張嘴,“沒關係。”
王小虎詫異地側過臉,眼神疑惑,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接著又聽喬芝芝又說,“我沒怪你。”
迎著喬芝芝的目光,王小虎隻覺喉嚨發澀,整個人的溫度都升高了幾度。
“你熱嗎?”問著他開始找空調遙控器。
喬芝芝沒回答,就看著王小虎上竄下跳地忙活。
看著看著她笑了一下,她覺得王小虎現在這樣真的很好。
可不管王小虎來到書人之後變得多有人氣,在運動會上如何出風頭,嘴巴變得如何會說,都無法磨滅對方在她心裡留下的那道記憶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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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喬芝芝上五年級的時候,王小虎也上五年級。
為了一場演出,那段時間喬芝芝練舞異常刻苦,經常一個人去形體房練。
也是一個下午的大課間,喬芝芝練完準備去上數學培優,因為練舞耽誤了時間,她選擇走另外一邊的天橋去數學培優班。
那座天橋平時去的人很少,她還在樓道裡沒有轉進天橋口,就聽見天橋上傳來哭聲,她第一時間以為是一個女孩在哭。
聽到哭聲她本想轉頭繞道,可她剛轉身,發現身後的哭聲越來越大,她有點不放心,身後可是天橋,一個同學在天橋上哭得那麼傷心,她害怕出現那一幕。
於是她又重新轉過身,生怕驚擾到對方,她一步一步小心走了過去,隔著天橋與樓道的半開門縫,她探出頭,小小的身軀仿佛被天橋上的那一幕施了定身術。
一個男孩子雙手抱膝靠坐在橋牆一側,時而仰頭張大嘴,時而又將頭埋在膝蓋裡,哭聲忽大忽小,小,然後又忽然停止不哭,身體抽搐不停,像是硬憋著哭聲怕被彆人聽到。
六班的王小虎,整個五年級誰不認識這個調皮搗蛋鬼,誰不躲著這個調皮搗蛋鬼走,喬芝芝還記得當時所有女生都害怕在樓道怕遇到王小虎。
因為王小虎那時還有一個外號,叫鼻涕怪獸。
喬芝芝雖然很不喜歡那些給彆人起奇怪外號的人,她覺得有些同學隻是頑皮一些,成績差一點,這樣就要給人家起那麼難聽的外號嗎。
可後來她又聽說王小虎喜歡把鼻涕擤到手上像玩橡皮泥,見到人就用手裡的“橡皮泥”嚇唬人,她也被這嚇到了。
如果評選級部最不受歡迎的人物,王小虎一定位居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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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人都討厭的男生,在那一刻哭得是那麼傷心,鼻涕怪獸也會有那麼傷心的時刻嗎?
如果這一幕讓當時的喬芝芝感到的是王小虎的傷心,那麼隨後的一幕讓他感受到的便是王小虎的痛苦。
看得她也心裡疼得厲害。
隻見王小虎像是憋得喘不上來氣了,然後一把拿起身邊的書包打開舉起,不顧書包裡的書成堆往下掉,一把套在了頭上,整個人如同被全世界都遺棄,側倒在地。
隨後喬芝芝看到了她從小到現在,最讓人委屈的哭聲。
她不敢再看,也不敢再聽,大概是被嚇得腳也動不了。
她用儘力氣縮回頭,轉身靠著門,摸著心臟大口喘著氣,片刻後一陣腿軟,靠著門坐了下來。
那天她一直坐到樓道裡的放學鈴聲響起,坐到門後再沒有哭聲,她悄悄又探出頭看了一眼,見王小蹲在地上裝書包,她忍著雙腿傳來的麻意,抱著書包快速離開了這裡。
從那天起,她開始有意無意地留意那個大家嘴裡的鼻涕怪獸,在樓道裡,在操場上,在學校裡的每一個角落。
當她開始注意王小虎,她發現王小虎好像並不是同學嘴裡所說的那樣。
她從沒有見過王小虎玩鼻涕,更沒有見過王小虎欺負同學。
她所見到的王小虎大多時候都是獨來獨往,雖然有時候一放學就像是突然發瘋一樣往校門口跑,可這樣真的影響到誰了嗎?
六年級上學期,發生在樓道裡的一幕讓她徹底改變了對王小虎的看法。
樓道裡幾個同學在玩一個用紙團做成的球,扔來扔去的,結果有一個人不小心把球扔到了高處的窗台上。
大家都試著跳起來夠,結果誰也夠不著,一個男生去教室裡搬來凳子,正準備踩上去拿球,結果王小虎路過,大家像是連球都不要了,立馬四散躲得遠遠的。
王小虎也像是什麼都沒看到,停在窗台下麵,抬頭看了一眼,忽然一個男生遠遠地小聲喊了一句,像是一種警告,但又沒有什麼威懾力:‘這是我們七班的球。’
當時喬芝芝隻能看到王小虎的背影,她也不知道王小虎聽到這句話做出了什麼表情,她隻看到王小虎就站在凳子旁,然後輕輕一跳就摸到了窗台上的球,最後穩穩拿了下來。
她確實被王小虎的彈跳能力震驚了,她腦海裡生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如果王小虎參加運動會的跳高比賽,肯定能為十一班拿到第一名。
所有人都被王小虎的雙腿震驚,但同時所有人的心裡也都緊張起來。
球到了王小虎的手裡,怎麼辦?七班幾個男生湊在一起,愣是沒人敢再吭聲。
當時就連喬芝芝心裡都有些緊張,她害怕王小虎真的把同學的球拿走,她心裡不願意相信王小虎是這樣的人。
就在這時,王小虎也沒回頭,隻是輕輕把手裡的球放到了一邊的凳子上,然後雙手插兜朝著前方繼續走去,走得很安靜,就像隻是從這裡路過。
那一刻,喬芝芝心中生出一種呼之欲出的快感,再看周圍七班那些男生啞口無言的樣子,她的快樂翻了十倍不止!
這件事讓她認定王小虎絕不是一個壞孩子,也絕不是毫無優點,王小虎的體育就很好!
從這件事之後,喬芝芝對王小虎的觀察變成了挖掘,每每想到天橋上那一幕,想到同學們對王小虎的態度,她就恨不得王小虎滿身都是優點。
漸漸地,她在下午放學前去往那條天橋的次數也越來越多,王小虎哭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後來她抓住了王小虎來這兒的規律,每周三王小虎一定回來。
於是她每個周三也一定會來,每次她來到這都安靜地蹲在門後,等下課鈴響起,再先一步跑掉。
有一次她發現王小虎居然也能一個人自言自語地坐那笑,那天過後她放心了,決定以後不來了。
她一直都擔心王小虎乾傻事。
有一個月沒去過天橋了,一個周三她又偷偷跑了過去,結果遠遠地等到放學鈴聲響起,都沒有見到王小虎來。
緊接著下個周三,她一放學就到十一班不遠處等著,一路跟著王小虎到了樂理素養班門口,她才知道王小虎參加了樂理素養班。
有哪種開心是說不出來的?
就是這種,後來她聽同學說王小虎原來很早的時候就會彈鋼琴。
天呐!她知道的時候都不敢相信。
她第一次聽見王小虎彈鋼琴是在放寒假前,王小虎在階梯教室的鋼琴前彈久石讓的suer,她不像其他同學都圍在鋼琴前,她站得很遠,看不見王小虎坐在鋼琴前的表情。
但耳邊的音樂告訴她,王小虎此刻是快樂的。
一個漫長的寒假過後,喬芝芝來到小學時光的最後一個學期。
似乎到了這個學期,她已經不需要再去悄悄觀察王小虎了。
王小虎身邊的朋友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多,那時她在想,為什麼她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和王小虎做朋友呢?一起討論作業,討論音樂,周末也可以一起出去玩。
在她內心深處,她有種已經和王小虎認識許久的感覺,可當她第一次鼓起勇氣站在王小虎麵前做自我介紹時,王小虎卻像是見了鬼,掉頭跑得比兔子還快。
留下傻傻的她,傻傻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