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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王小虎想成為一名指揮這件事,李安沒有潑冷水。
在幾個孩子的熱心幫助下,客廳和廚房很快回到了早晨乾淨模樣。
小區門口,李安送走其餘幾個孩子,最後送王小虎回家。
路上他和王小虎說了許多。
比如學習指揮需要提前掌握好的一些技能,比如想成為一名指揮需要具備哪些素質。
“今天季洋姐姐說了什麼,指揮是站在最前麵的人,可想而知成為一名指揮有承擔多大的壓力。”
“老師我不怕。”
“我知道,所以你如果真的想,那就努力充實自己,鋼琴、聲樂、管樂,包括弦樂,未來你都要接觸。”
“老師,大學有教指揮的嗎?”
“當然有,咱們國內最好的指揮專業有兩個地方,一個是你陳老師的母校,一個是你秦老師的母校。”
“老師你說我到時候上哪個好?”
“小虎啊,咱彆好高騖遠。”
“我就問問。”
“如果你足夠優秀,大學就直接出國,指揮既包括了所有古典音樂於一身的職業,你難道不想去古典音樂的發源地去學習嗎?”
“想。”
“想就腳踏實地,就像你會主動學著背譜,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嗯!”
兩句話都功夫到了小區門口。
梅莊住了半年多了,李安第一次走進王小虎家的小區。
環境確實不錯。
單元門口,王小虎發出邀請:“老師,您還沒來過我家呢。”
李安:“下次吧,下午還有事,我建議你回去和你媽媽好好說說,我想她隻要看到你的行動力,會支持你的想法。”
王小虎點點頭:“老師明天見。”
李安轉身揮揮手:“明天早晨我不一定過去,交給你們了。”
說著忽然停下,轉頭正見王小虎還沒有挪動步子,就那麼看著他,表情說不上有沒有在笑,
陽光是背景板,清新溫暖。
李安發現這個角度看王小虎,怎麼好像個又長高了一點似的。
“還需要我去嗎?”他問。
王小虎這次是在笑了,“不用!”
李安嗯了一聲:“上去吧。”
轉回頭繼續走去。
他走出十多米要轉彎的時候,身後遠遠再次傳來王小虎的聲音。
“老師再見!!”
邊走他就邊在想,也是,都給你們準備到這個程度了,再需要我陪你們去考級,多少有點說不出過去了。
憋了一上午,終於可以抽根煙了。
小區超市門口買了盒煙,李安點著煙一路和陳璿講著電話回了家。
陳璿:“給你看上一套禮服,回來帶你來店裡試試。”
李安:“行,那你呢。”
陳璿:“我還沒挑好。”
李安:“後天吧,後天上午我陪你轉轉。”
陳璿:“好,你上去休息一會吧,折騰一上午了。”
李安:“不累,你們玩吧,有情況電話。”
陳璿:“拜拜。”
-
為了驅散困意,到家李安燒水泡了杯茶,端著茶杯來到書房重新拿起了上午的譜子。
一份四手聯彈的作品。
由維瓦爾第的a小調協奏曲改編而成,改編者是個英國人,譜子是曲集中的一首,他托林幽幽從俄國寄過來的。
上午他有感而發想和孩子們一起錄一個七重奏放在cd中,當時他就挑中了這首巴洛克時期的作品。
曲子富有朝氣且清澈連貫,很符合孩子的性格特點。
難度適中。
他做設想,如果把這首曲子擴充成七個人的重奏,那麼每個孩子拿到的譜麵難度將再次被稀釋。
可七個人的重奏無疑會大大增加排練配合的難度。
需要大量的時間來磨合調整。
況且擴充譜子這件事也不是他一時半會難搞定的,搞出來也未必夠優質。
李安圍繞著這兩個難題糾結了一個下午,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他隻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再次向林幽幽發出了求助。
他給林幽幽發了條信息,林幽幽很快便給他回過來。
八萬一:方便打電話嗎?
幽:不方便,可以打字。
李安說出他的請求,需要一份七重奏的譜子,信息發出去的時候他都有點難為情。
在浩瀚的古典鋼琴曲目中,找一份特定時期特定作曲家的特定曲目的七重奏,這不是難為人嗎?
更令人難為情的是,這本身還是一部弦樂作品。
李安本沒抱太大希望。
幽:很難,我找找看吧。
林幽幽很少會直接對一件事做出本意識的判斷,嘴邊經常不會掛著諸如簡單、不行、沒問題這類話語。
所以看到林幽幽的回複,李安徹底不抱什麼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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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幽幽都覺得很難,那就是絕症晚期了。
八萬一:算了,彆麻煩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最近怎麼樣?
幽:忙碌而充實,總體八十分,你和陳璿呢?
八萬一:充實就好,我倆也挺忙的,她忙比賽,我忙考級。
幽:什麼時候把考級放在心上了。
八萬一:哎,現在想想考級這件事,本身的出發點還是好的,之前有點偏激了。
幽:進步了。
八萬一:怎麼還罵人呢。
幽:前天和老師打電話,聽說你接到音樂季的邀請了。
八萬一:嗐,小打小鬨。
幽:挺好,恭喜,不說了,工作了。
八萬一:沒事多在群裡說說話,期末師門聚會大家都問你。
幽:知道了。
放下手機喝了口水,李安把譜子合起收回譜架。
看來這次重奏沒戲了。
也好,孩子們這段時間圍著鋼琴轉,都夠辛苦了,再來這麼一下,怕是家長們支持孩子們也受不了。
就這樣吧。
接下來到陳璿回來的時間了,李安把k.414的慢板又仔細打磨了一遍。
關於兩個版本究竟選哪一個,他心裡還是沒有確切頭緒。
算不上煩惱,如果非要說這個問題會給李安帶來什麼困擾,那隻能說是甜蜜的困擾。
烤肉與火鍋隻能選其一,怎麼選。
可彆說什麼二合一,胃可以,耳朵不可以。
傍晚八點,陳璿一到家就給李安曬戰績。
兩雙運動鞋,一人一雙。
一條她自己中裙,一件李安的格子衫。
還有一個多功能便攜式燒水壺。
李安把玩著小青蛙造型的便攜式燒水壺,“乾嘛用的?”
陳璿:“當然是燒水喝啊。”
李安琢磨了一下,“這容積也就是我一茶杯。”
陳璿送上一個漂亮的白眼:“什麼叫便攜式?”
說著解釋道,“我們去燕京的時候剛好可以帶著她。”
李安樂:“說的像是去旅遊似的。”
陳璿不以為然道:“不然呢,我就是當去旅遊。”
李安豎起大拇指:“心態不錯。”
“你們彆搞得那麼緊張,”一件一件將床上東西收起,最後從李安手裡要回燒水壺,陳璿停下望著李安認真道:“真的,這次比賽對我就是度假。”
李安:“既然是度假,每天還這麼練?”
陳璿笑:“兩碼事好不好,快去忙你的吧,我和我媽打個視頻。”
被驅趕出臥室,李安回到書房回味了一下陳璿的話。
好像確實是兩碼事。
看來陳璿的心理建設做得還不錯,比他想象中要好。
他可不信陳璿不在乎結果,但他不能說破。
書房琴聲再起。
十點四十,和陳璿兩人洗了個害羞的澡,便上床雙雙入睡。
一夜無話。
-
時間來到薩爾茨堡,夏令時00:27,蓉城時間清晨06:27。
林幽幽坐在公寓的窗邊,身後是一站立式台燈,手裡是李安送給他的雪國。
得有快一個月沒有翻過這本書,晚上一時興起又從床頭的小書架上拿了出來。
又看了一會,林幽幽打了個瞌睡。
來到薩爾茨堡之後,她已經重新建立起十點半休息六點半起床的作息習慣。
瞌睡一個接著一個,她起來衝了杯咖啡。
回到窗邊小桌發現桌上的手機屏幕正亮著,一封剛剛發來的郵件。
林幽幽頓時間瞌睡全無,連忙放下手裡的咖啡,拿起手機打開郵件,嘴角輕輕一揚。
她立馬回複發件人:thank ,uer,have a nice day!
穆勒是她在維也納時期的音樂史教授,一個和藹可親的美國胖老頭,教了她很多東西。
在維也納,精通西方音樂史的老爺子數不勝數,或許穆勒不是最精通的那一個,但是在這個群體中,沒有誰的藏譜比穆勒還多。
穆勒在莫紮特故居旁有一間大房子,裡麵隻有兩件東西,一是書架,一是樂譜。
滿滿一房間的樂譜。
林幽幽給穆勒發信息的時候就在想,如果穆勒都沒有辦法找到,那她就真的也沒有辦法了。
唯一的遺憾是穆勒發來的這份譜子不是七重奏,而是十二重奏。
而且從譜麵來看,幾個孩子們可能連譜麵都看不懂。
雖然李安沒有說,但她已經猜到了。
隻用稍稍一想,李安大多數情況主動聯係自己,都是為了那些孩子的樂譜。
不過這個些忙她也是非常樂意去幫的。
轉手把譜子發給了她早已聯係好的研究生同學,一個目前已經定居在法國斯特拉斯堡的湘省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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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辛苦了
大炮:還是老穆牛啊!!!這部作品他也能找到?!我還想著你再不聯係我我直接照著原譜給你改了!
炮妹,人如其網名,大炮,脾氣火爆。
泡美本科就讀於海院作曲係,論輩分,是老秦的師妹,又是比吳複生三人高一屆的師姐。
本科畢業之後,炮妹老家準備了一年,後去了維也納,準備繼續深造作曲與音樂理論。
初到異國人生地不熟,用炮妹自己的話,遇到林幽幽才是她維也納之行的開始。
現在在斯堡的一個音樂機構工作,主攻先鋒音樂的理論研究,一個很有才華的小姐姐。
也很有個性,明明比林幽幽大點,卻非要認林幽幽當姐。
幽:你參考一下吧。
大炮:刺激刺激,改法比奧的作品太刺激了。
幽:幾個業餘孩子彈,你彆胡鬨。
大炮:安啦安啦,我你還不放心嗎
幽:就是你,我才不放心。
大炮:哈哈哈,彆這樣,不過話說誰要用,曲子選得還蠻彆致的。
幽:一個朋友。
大炮:矮油~一個朋友~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幽:什麼時候能把八卦的毛病改改。
大炮:這可不叫八卦,這叫關心。
大炮:好好好,你睡吧,完事我給你打電話。
林幽幽知道不能再給炮妹回信息了,不然兩個人都隻能拿著手機。
有一次兩個人睡前聊天,一個晚安硬生生地來回說了五次。
大概因為炮妹是作曲作業出身,必須要由自己最後說晚安。
搞作曲的嘛,對終止都有一種特彆的情結。
能理解。
過了困勁了,林幽幽知道自己上床有也睡不著了。
便喝著開咖啡繼續看起了書。
看到又乏了,她收起書打開筆記本,開始明天上午的工作。
比起看書,工作更能讓她打起精神。
-
就在林幽幽在地球的另一邊開始挑燈工作的時候,蓉城的大太陽已經開始噴火。
鬨鐘一響,李安睜開眼,抬手拿起遙控器先關了空調。
早飯過後,陳璿衛生間裡簡單地描了下眉毛,出來的時候居然發現李安有也換好了衣服,正在客廳裡溜達。
“你不是說不去了嗎?”
“去轉轉唄,我也休息半天不行嗎?”
“嗬嗬。”
“走走走,今天這妝化的不錯。”
“切。”
昨天半小時的妝,陳璿也沒有得到半句評價,今天她隻化了三分鐘。
昨晚睡覺的時候,陳璿還問李安今天還去考場嗎?
李安當時這回答的:“去啥啊,還用我去?”
結果。
見李安又戴帽子又戴口罩,陳璿心說你熱不熱。
但她又能理解,畢竟考點人多,今天的李老師已經不是去年李老師了。
出了小區,兩人風頭行動。
一個去了昱東。
一個去往考點。
去考點的路上,李安在想幾個孩子分彆還有可能在哪些環節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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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考點之後,好家夥,這才八點半不到,整個考級現場門外就堆得人山人海。
接著壓低帽簷找了個角落縮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他看見了釘子,穿了個黑色體恤,裸露在外的胳膊被曬得黝黑。
釘子手裡正拿著兩個像是煎餅果子的東西往人群北邊擠。
李安心道看來小車已經來了。
又過了一會,他又在人群中捕捉到徐麗和小北媽媽在聊天。
這二位女士又湊到一起了。
那小虎和小北也到了。
可李安再怎麼瞅,就是看不見幾個孩子在哪。
躲哪去了都。
就在李安不停環顧的過程中,他好像發現了一個問題。
怎麼所有帶隊老師模樣的人,脖子上都帶著一個紅色工作牌。
眉頭一皺,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鋼琴工作組的信息。
瞬間心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