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兩種內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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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該洗洗頭了。”

忠告式的撂下這句話,李安轉身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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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想著老天把吃我一正送到昱東八樓,不會是為了磨煉他的心性吧,他嚴重懷疑有這種可能。

八樓的琴房門連窗戶都沒有設計,方正是怎麼做到被發現的。

李安也是服了。

尋著鋼聲輕輕走到803琴房門口,李安本可以大大方方敲門,結果被方正弄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直接伸手。

考慮到孩子過於脆弱的心裡承受能力,李安停下嘗試著拉開嘴角,放鬆麵部肌肉,做出幾個想象中比較親和的表情。

剛準備上前敲門,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回頭隻見方正跟在他五米遠的地方也停了下來。

李安眉頭一瞬緊鎖,雙手抬起像是在問你又要乾嘛?

方正跟來出於兩個想法,第一,他想和李安學習一下怎麼與高睿錦這種性格的人群溝通,第二,作為秦勇親自任命的班主任,他認為自己應該跟來作策應協調。

不過在李安“凶狠”的目光下,他覺得自己還是先撤為妙。

接著轉身逃離。

李安重新回過身,輕吐一口兩步上前,抬起的手都快落到門上,接著一頓,轉身走掉。

如果真像方正所說,對方害怕和自己上課,他敲開門又能說點什麼。

“她還說什麼了?”回到辦公室他問方正。

方正回答:“彆的我沒聽到,你沒進去?”

李安點點頭:“讓陶老師和她父母先溝通一下吧。”

方正:“好主意。”

李安:“這事你彆給彆人說。”

方正:“明白。”

李安:“另外以後像查宿舍巡琴房這種事,大大方方就行,彆整得偷偷摸摸。”

方正:“有什麼好方式推薦?”

李安:“你是班主任。”

方正:“我上高中最討厭的人就是班主任。”

李安目光落到方正的長發上,給出建議,“那就去理個發。”

短短十分鐘內被李安提到兩次頭發問題,方正略有不快,要是換成彆人如此嘮叨他的藝術根源,他早就要開啟血盆大口反擊了,而且他必須要和李安說明實際情況,他每天都有洗頭,隻不過他是重度油性發質。

李安聽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說你的辮子怎麼每天都亮的發光。”

方正:“看在你晚上要請我吃飯的份上,我允許你最多再黑我兩句。”

李安樂:“你平時生活中也像這樣說話麼?”

方正:“你指的是我和我的父母之間嗎?”

李安:“我的意思是你一直都是這麼與人交流嗎?比如和身邊的朋友、之前的同事、或是大學同學等等,你一直這樣嗎?”

方正:“可以拒絕回答嗎?”

李安:“當然,晚上七點半,芙蓉小館見。”

說罷他再度轉身離去。

身後,“我可能會遲到十五分鐘左右。”

他背身揚揚手,沒說什麼。

方正望著李安離去的背影,心裡覺得對方有股說不出的瀟灑,李安出門後,他學著李安的動作向門口走去,走到一半抬起手揮了揮。

嗬嗬。

自己可真夠無聊的。

回到辦工作,他繼續拿起漢堡看起書。

他最近正在看一個英國佬寫的勃拉姆斯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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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樓,李安給陶子謙打電話講明高睿錦的情況,建議對方先和孩子父母做做溝通,找到問題之後他再根據具體情況來展開教學工作。

隻給高睿錦上過一次課,他目前隻能從孩子專業本身給出一定評價。

至於其他方麵,王盼盼的話聽三分之一,方正的話聽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就等桃子的回複來補全。

作為主課專業老師,李安可以參與高睿錦鋼琴專業以外的教育工作,也可以選擇視而不見。

但如果他足夠積極,就會有更大的可能將對方在短時間內發展成私下上門的學生。

額外另收取單獨課時費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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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璿一直上到一點四十才結束今天上午的課,回到辦公室整個人餓的上氣不接下氣,幸好她和王盼盼提前說好讓對方給她定了煎餅果子外賣。

“慢點吃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李安還差一點就將上午四個孩子的成長檔案寫完,聽到哼哧哼哧的聲音,他抬起頭,笑,“你說你何苦呢,一個孩子一次上兩節和一次上一節連上兩天有什麼區彆,反正你明天還是得過來。”

陳璿一口咽下嘴裡的食物:“那不一樣,我這樣安排可以節省出兩個小時。”

李安糾正:“你那是從兩天午飯時間裡摳出來的。”

陳璿:“可我連著兩天可以早結束一小時啊。”

李安:“好好,您吃著,我得去上課了。”

在最下方寫下日期,李安合起筆帽,起身將填寫完的四本成長檔案整齊的擺到辦公桌左上角。

接下來是小車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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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藍天比賽還有兩天,說來也就是馬上了,雖然明天上午幾個小家夥還要再來,但李安今天上午就已經把鼓勵提前發放了。

“大膽去彈,就是玩兒。”

沒有更好的經驗分享給幾個小寶貝,但他相信隻要幾個孩子能做到這點,藍天杯的賽場也就妥了。

他希望通過藍天杯的舞台,讓幾個孩子通過大膽嘗試,用賣力的演奏去突破聚光燈的籠罩,打破他們認知中的舞台表演印象。

李安一再和幾個孩子強調,上台就是兩個字兒,玩兒。

在這一點上,王小虎是上午四個孩子中做得最好的一個,放得開,根本不怕丟人,就拿去年昱東的音樂會和新海杯蓉城賽區的比賽,彆看人王小虎的曲子簡單,可在舞台上演奏的時候,那氣勢,那神情,就像是演奏什麼超大號曲目,絕對的表演型選手。

相反小劉,臉皮子就薄了許多,曲目在私下演奏的得心應手,但是一要給人表演,身體就會出現不自在的反應,同樣的曲目,人前人後,差距還是明顯的。

馬可的問題在於演奏姿勢,馬上該上初中的男孩了,演奏過程中不時還要夾下膝蓋,彈琴駝背的問題已有好轉,但還是沒有徹底矯正好。

小北北的問題就屬於老生長談了,演奏中的表演痕跡略重,就比如手腕和個彆手臂肢體動作,在演奏中不夠高效簡練,音樂之外的動作略多,不像王小虎那般自然。

其實這也不怪小北,或者說這正是小北的可貴之處,每個人對音樂的感受能力不一樣,比如同樣的曲子,王小虎聽李安彈兩遍就大概知道是一種什麼感覺。

然後在他自己彈得時候,雖然在規格上不能和李安比,但是演奏中那股看不見的氣路是和李安有相似的,而小北隻能去模仿那種氣路的感覺。

大概有點老天爺賞不賞飯的意味,但還遠遠達不到這種程度。

其實這種模仿是很難的,小北抓不住其中的感覺,但她願意通過大量練習去模仿,去體會。

李安很欣賞小北這點。

所以除了“大膽去彈,”李安還針對每人的個例情況,單獨給予了登台前的建議指導。

對於這四個孩子,再多的話他也沒有說的必要,畢竟包括王小虎的舞台感覺、劉豐瑞的音樂天賦在內,也都算不上是祖師爺賞飯吃。

還有些淺顯卻需要實際經曆的經驗需要他們自己登台體會,無需旁人多說。

而對於正真算得上是祖師爺賞飯吃的小車,李安必須要多叮囑對方許多內容。

比如從後台走上舞台,再到坐到鋼琴前,這個過程你要在腦海裡去想什麼,坐下多久可以開始彈,如何在彈之前確定自己的呼吸已經順暢。

按照李安的計劃,車琳從今年開始,接下來到高中畢業前,每年都要參加兩到三場鋼琴比賽,從這場藍天杯開始,接下來每一場比賽車琳都要仔細的去感受舞台,在這個過程中,他作為車琳的專業監護人,會儘可能的幫車琳積累舞台經驗。

一個演奏者幼年時的舞台經驗對其未來的舞台自信影響是相當大的。

自從生出對車琳重點培養的想法,李安自己都能感覺到對車琳的要求隨著期待越來越高。

“不好。”

李安幾乎從沒有在給小學生上課的時候說過“不好”,錯了就是錯了,對了就是對了,不好是對錯了嗎?

從車琳這遍帕格尼尼的起句來聽,孩子做到顯然已經不能再對了。

手腕靈巧,落指準確,氣韻十足,音色點出那一瞬帶彈性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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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安依舊說不好。

小車也不喪氣,收手抿抿嘴準備重新再來一次。

“伯格吧,”李安示意她換芭蕾舞曲,“明天我們下午再聽帕格尼尼。”

車琳點點頭,抬手落指,四個迷路一般的音符連續被奏響,一瞬將四教室帶至一種完全舒緩的氛圍之中。

雖然李安已經了解車琳到了車琳是如何提前從王小虎那裡拿到了這首曲子的樂譜,但他還是難以忘記前一周上課,小車拿到他手裡的伯格舞曲,接著演奏出前四個音給他帶來的衝擊力。

即便對方在下麵已經有過練習又如何,那種自由散漫中又帶著一點俏皮的跳躍感,居然出自一個六年級的女孩之手。

說實話,這裡沒有什麼高深的技巧,玩的就是一個觸鍵感覺。

車琳能隨意的彈出這種感覺,隻能說明這孩子的內心世界足夠豐富,並且對音樂的感知力已經遠遠超越了同齡人。

她甚至告訴王小虎這首作品的前四個音要彈出一種不在節拍裡的感覺,那會兒李安還沒有給車琳上過這首曲子的課,那車琳的這番話是從何而來。

車琳已經自己個兒悟出了節奏具有和彈簧一樣的特征,伸縮間是可控的。

所以剛才小車一出手,感覺就不像是一個琴童的演奏,但其中又帶著些女孩的青澀。

他端著茶,聽著小車的芭蕾舞曲,仿佛置身於一間維也納的咖啡廳,演奏者或像是某位大作曲家的小侍女。

非常愜意。

如果車琳的帕格尼尼也能彈到芭蕾舞曲這麼自如,他也就沒什麼顧慮了。

明天下午吧,趕在藍天杯前能解決問題最好,實在解決不了他也不強求。

他清楚,小車的每個變奏的都已經練到技術無憂,現在就差一點主題的骨感。

如果主題的骨架能夠再刻畫的清晰一點,那麼整個曲子就徹底串聯起來了。

串聯起來,就會自如。

不過,串不起來,也無大礙,畢竟他的要求已經遠遠超過了尋常評委視角。

五分鐘後,小車下課。

“明天下午老時間,路上注意安全。”

“老師明天下午見。”

喲嗬,李安心笑,從老師再見到老師明天下午見,這裡麵也藏著另一種進步啊。

送走車琳,李安回到教室開啟今日份練琴,直到宋晟媳婦帶著木子來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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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五一第一天在芙蓉小館門前結束。

無論如何李安得請方正吃頓飯,既有對新同事的歡迎,也包含對老粉絲的一種答謝。

處於禮貌和一點小心思,他也叫上了陳璿。

一頓飯不長不短,吃了兩個半小時,全程無煙無酒,隻有精致的菜品和各種下飯的話題。

三個人很容易從眼前的藍天杯聊到八月的法倫貝爾大賽。

李安也有意想借方正的嘴,讓陳璿多了解一些關於這個比賽。

在這點上,方正果然沒有讓他失望,詳細的為陳璿填補了各種法倫貝爾大賽的冷熱知識。

其中不乏上一屆決賽評委團裡的一些派係劃分,以及幾個大佬私下的喜好。

可謂是有乾貨,也有新奇的八卦,比如陳璿從沒想到自己相當喜歡的一個大師原來隻收男弟子。並曾在一個私人飯局上明確表示女性演奏長笛天生不如男性。

方正說這在歐洲根本算不上什麼新聞,就像國內圈裡,某院某係某教授特彆喜歡收集手表一樣,混不混圈不重要,隻要你身處這裡,就不會不清楚這些。

得說聽方正講完,陳璿刷新了自己對法倫貝爾大賽的初始印象。

方正說,前八屆比賽根本沒有賽區之分。

他說,“不管賽製如何改變,劃分多少賽區,法倫貝爾其實也一直都是隻比一場,佛羅倫薩的最後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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