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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出門,馮老爺就發現院裡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劉二,我兒到底如何了?”
馮老爺眯縫著眼,眼神不善的盯著劉管事。
“老爺,聽說這刀匪已經入城了,如今好似朝著小少爺住所而去,莊裡的弟兄們這攔也攔不住,情況不容樂觀,所以還請老爺您親自過去指揮一二!”
說著劉管事恭敬作揖。
但此話一出,馮老爺眼睛更是眯縫出一縷寒芒。
“不對吧?我兒住在莊北邊,那兒可是離著大門不少距離,想要過去可不簡單呐!而且劉管事啊!老夫尋思著這莊內防備森嚴,這刀匪如何入內的?”
馮老爺不是傻子,這會他已經感覺情況很不對勁。
“老爺!您要是這麼問,那我就沒什麼裝下去的必要了,把銀庫的鑰匙交出來!還有地契!田契!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說著話,劉二再度抬頭時,臉上滿是冷笑猙獰之色。
平日裡劉二一直以來在自己麵前都是卑躬屈膝一副畢恭畢敬的姿態,何曾露出這等表情。
前後反差之大讓馮老爺忍不住倒吸口涼氣。
“小劉啊~我自認對你不薄,你父親在我家做工,你爺爺也是,你太爺爺更是如此。
如果不是你祖上三代對我馮家一直是忠心耿耿,你覺得你能坐到這個位置?
我自認也沒缺你吃喝,我還準備給你娶一房媳婦,你何故如此啊~”
馮老爺也是徹底想明白了,馮家莊防備雖不如那些縣城森嚴,但也不至於被一夥刀匪突兀殺入。
沒有裡麵之人照應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他做夢也沒想到,祖上三代一直服侍他們的劉二竟然會背叛他。
“我呸!每月給五塊大洋,打發叫花子呢?”
一口濃痰吐在地上,劉二臉上更是扭曲猙獰,
“你這老狗還有臉說,老爹,我爺爺,我太爺爺,三代人忠心耿耿兢兢業業為你個老狗管理莊內大小事務。
結果你就像是防賊似的防著老子!”
“這不過是你誤會了,這話不過是你妄自猜測!”馮老爺臉上有些難看,搖搖頭。
“放屁!以前府內大小事務那件事不是我在操辦?結果呢,這常威,不過來了一兩月,你個老狗竟然就把許多職務交給這外人!老子祖上三代在府裡乾了這麼多年,竟然還比不過這個常威?”
“你多想了,老朽不過是把專項事交給專項人,常威是有名的豪俠,能打能殺,能壓得住這些護院。
所以莊內護衛之事老朽這才全權交給他的。”馮老爺歎道。
“那庫房鑰匙怎麼說?彆以為我不知道,這庫房鑰匙你也交給了這廝!”
“這沒有的事,老朽不曾將”
“夠了!既然老子已經邁出去這步,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你要是還想給老馮家留條活口,把該交的東西統統交出來,我興許還能留小少爺一命!”
劉二一擺手,他已經懶得多問了,他早就受夠了卑躬屈膝的日子。
韓老三說的沒錯,這災荒當年,當官的壓根就顧及不到這一隅之地,殺了這馮老爺,奪其家產,到時候換個地方他能活的更瀟灑。
伴隨著劉二話音剛落,很快他兩側就湧來十幾個持刀漢子。
更有幾人手裡還端著火器,已經齊刷刷瞄準院內。
看到這一幕,馮老爺好似蒼老了好幾歲,整個人踉蹌的就要栽倒,好在身後婢女攙扶這才得以站穩。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天要亡我老馮家!~”
馮老爺捶胸頓足,一時間老淚縱橫。
活了大半輩子,沒想到就在這最後幾年可活的關口,又是戰亂又是災荒如今更是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啊~!
就在這時,一聲慘叫聲突然響起。
聲音十分突兀,一下子打破了寂靜。
“狗日的,發生什麼事了?”
劉二扭頭大罵,慘叫聲是從一側巷道中發出,隻是這會他這邊人擠人的,根本看不到外頭的情況。
馮老爺也是愣住了,這聲音好像是從外頭傳來的。
難不成常護院
“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常威那廝?他趕過來就斬死他!”
劉二氣得大罵,這關鍵時刻竟然有人鬨事,如何不讓他惱火。
隻是這莊子裡巷道並不寬,頂多能容納兩三人通行。
他的怒吼倒是讓不少弟兄朝那邊趕,隻是人越多,那慘叫聲反而更加密集起來。
並且聲音愈發近了,好似有一頭猛獸這在朝著這邊推進。
隱約間,劉二在攢動的人頭之間,看到遠處一道冷漠的眼神。
那眼神十分熟悉,熟悉到讓劉二幾欲脫口而出,但又一時間想不起來,話都隻能堵在嗓子眼。
但很快,隨著倒下的人越來越多,這個記憶也愈發清晰。
“是他!~”
劉二腦海中一下子就想到了今天白天聽到的那句話。
“給我一把刀,一柄槍,一副甲,可保馮老爺無憂!”
他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但這句話就如同烙鐵生生印刻在他腦海中。
“好個不要命的小子!開槍!開槍!他就一個人,搞死他!”
劉二冷笑著大吼。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
想博一個出身,博一個地位!
想法很好!可這裡是咱的地盤,是龍也得盤著是虎也得趴著。
但他卻不知道,瞎子無目走江湖,皇帝老子也讓步!
這光腳的可不怕穿鞋的!
趙銘重活一世,雖然金手指傍身,但卻出身寒微。
所以他很清楚一個道理,這一世如果隻是這出身,無論技藝多麼高超,也無出頭之日。
他要博一個出身!
馮老爺就是關鍵!
馮家莊有錢有糧有人!
所有要素齊聚,能乾什麼?
往大了說,直接組建人手盤踞一方,等待地方部隊招安。
曆史上,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勝枚舉。
往小了說,以馮家莊為基本盤,做成縱橫整個關中的江湖一把手。
再往小了說,背靠馮家莊吃喝不愁,隻要展現出價值,會點手段,到時候馮家莊變趙家莊不無不可!
趙銘的氣力或許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十分虛弱,但身形卻格外靈敏。
動如濤,靜如嶽,起如猿,落如鵲。
轉如輪盤,折如弓,邁步輕如葉。
手中的刀更是有猛虎的剛勁凶厲,又有遊龍般輕盈。
走轉騰挪之間,刀光四濺。
這一月來,摸屍數百上千,其中刀客便有一百餘。
其中的刀法技藝早就深入骨髓,一抹勁風襲來,肌肉近乎不用大腦刻意思索,便形成應激反應。
身形微微一個小撤步,躲開刀鋒的同時,手中刀刃在手腕中打了個旋,一個上撩,血水濺射!
旋即便是一把奪過此人之刀。
雙刀在手,如葉裡藏花,雙蝶飛舞。
“散開!!!”
一聲暴喝,人群迅速向兩側貼牆站定。
砰~!砰!~
遠處兩名槍手幾乎是同時朝趙銘開槍就射。
可下一瞬,“啊!~啊~!~”
兩聲慘嚎,二人身形向後踉蹌倒退,紛紛摁住胸口。
卻見胸前插著兩柄刀刃,入口極深。
手中火器也是一個拿不穩,跟著人一起向下栽倒。
趙銘可是一直著重盯著人群中那幾個拿槍的。
如若是開闊地帶,他白天在劉二麵前壓根就不會說那種話。
正因為知道馮家莊內部巷道交錯,狹窄。
能規避的空間極大,尤其是這人群混雜之地,可操作空間就更大了。
更關鍵的是這二人的槍都是那種老式火槍,前朝造出來的玩意,比漢陽造還要不堪。
一槍射完,不拿東西捅一捅根本開不了第二槍。
“他沒刀了!斬死他!”
剛剛趙銘為了迅速斬死那兩名槍手已經將手中雙刀都丟了出去。
見此眾人自然不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遠處一直緊盯著戰局的劉管事更是氣得牙口直癢。
不過一兩分鐘的工夫,就死了七八人。
這要是等那些刀匪事成之後,自己手底下人員損失這麼大,想要分潤占大頭想都彆想。
“可是常護院?”
“回老爺,好好像不是常護院”
“那是何人?”
馮老爺很想問,這是何人部將?如此勇猛?
“不太認識,不過有些眼熟,好似是常護院白天帶回來的,叫什麼不知道。”一名忠心耿耿的護院搖搖頭。
他剛剛趴在院牆上往外張望倒是看清楚了趙銘,隻是他沒太多印象。
“老爺!小的倒是想起來了,您還記得白天常護院向您說的那人?”另一名護院卻是忽的想到什麼。
“你是說那什麼趙銘?是這個名吧?”
“對!就是趙銘!”
“原來是他!年紀輕輕口氣不小,不過有實力之人,口氣都不會小!”
馮老爺恍然的點點頭,他也對趙銘那番話記憶尤深。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二漸漸感覺不對勁起來,人!人快被殺沒了!
他帶來的二十來號人,如今僅剩十一人。
十一人三杆槍!可是麵前馮老爺這院子裡可還有八名護院虎視眈眈。
“一群飯桶,老子平日裡給你們好酒好肉養著,就是這麼對我的?”
劉二簡直快被這群下屬氣哭了。
在那個年輕人麵前,自己這些人就像是不會玩刀的嬰兒,幾乎是一刀一個。
偶爾麵對多人猛砍,就像是泥鰍一樣前後周旋,隻待力竭,便是輕描淡寫的一刀劃出。
趙銘越打越是輕鬆。
這些人原本也是護院,還是老一輩護院。
而常護院帶領的那些都是他帶來的刀客朋友,如若是麵對一群熟練的刀客,麵對這麼多人,趙銘多少都得身上見血。
但麵對這些大戶人家的護院,趙銘當真得心應手。
這些人早就疏於鍛煉,在趙銘看來這群人壓根就不會玩刀,隻是一股子蠻力去胡亂揮砍。
打到後麵,心態更是打崩了,斬殺起來更是如砍瓜切菜。
但趙銘依舊是渾身好似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渾身大汗淋漓,頭發黏糊糊的全都緊貼著臉頰。
如此高強度的廝殺,精神高度緊繃,再加上剛吃過一頓飽飯,技巧性強歸強,但體能是真不行。
隻是打著打著,趙銘就發現局勢悄然間好似變得詭異起來。
手裡握著再次奪來的刀往前一步,對方人群就後退一步,如此步步緊逼之下,這群人竟然都在猶豫不敢上前分毫。
“你們乾什麼?殺!殺了他啊!”
“彆忘了,你們已經退無可退,做了這種事,馮老爺也會要了你們的狗命!”
劉二大吼著,開始給這些護院施壓。
還彆說,前一句屁用沒有,後一句當真讓這群人猶豫了。
橫豎也是死,確實隻有一搏,而且眼前這年輕人貌似也快不行了。
“不要信這廝鬼話!老爺在這裡保證!隻要現在擒下劉二這白眼狼,老爺我對以往之事既往不咎!
不過護院肯定是不能讓你們乾了,但還可以在莊子裡當幫工,工錢沒有,但管吃管喝。”
就在此時,馮老爺幽幽開口,他這一開口眾人好不容易要下定的決心,這下再度猶豫起來。
且比之先前還要猶豫不決,甚至不少人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
馮老爺不愧是上了歲數的,這人老成精。
他要隻是說既往不咎,那這些人還不會如此猶豫不決,可又說護院不能乾,工錢也沒了,這可信度一下子上升了好幾個台階。
相較於工錢和護院這職務,哪有命重要!
更何況跟著劉二混,又是與刀匪勾結,這日子過著也是提心吊膽的。
在生死危機之下,眾人的理智逐漸占據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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