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先轉到了天街,後轉過幾道彎,來到一棟日租屋前。他前後左右看了一下,確定沒有被人跟蹤,徑直上了二樓。我暗中跟了上去,見到他穿過走廊,進入了第三個房間。這棟房子都是日租妹租住的,每個房間外麵都貼滿了照片和價格,有幾位醉熏熏的客人從不同的房間心滿意足地走出來。環境糟糕而混亂,但勝在房租非常便宜。我覺得詫異,尋思青陽難道來這裡玩女人?剛才他已經被我打成了那個死樣子,還有興致麼?我將眼罩和頭巾給摘下,放進了口袋,直接來到了青陽隔壁的一個房間,敲了敲門。“自己進來,我在洗澡。”我進去之後,一位濃妝豔抹的日租妹,身穿浴袍,從衛生間裡麵走了出來,一邊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用粵語問:“靚仔,一次還是包晚?上個客人剛走的。”我掏出了一把錢,用粵語回道:“玩一次啦。”用手勢示意她彆說話,走過去低聲對她交待:“這錢夠你做一晚上生意了,等下你自己單獨哼唧起來,彆管我乾什麼。”日租妹點了點頭,自己乖巧地爬到了床上,手開始搖晃著床頭,嘴裡嗯嗯啊啊。此處類似的日租公寓很多,由於需求大、人氣旺,為了最大限度收取租金,每個房間都切割的很小,房間與房間之間的隔離,不用磚牆,而是用木板,互相之間隔音非常不好。我見到斜上方靠天花板之處的一塊木板,已經有點朽爛了,便拿了一張凳子,站上去,小心翼翼地掰開了一點,透過露出來的漏洞,從上往下朝隔壁看去。隔壁房間的布局與我所處這間幾乎一樣。青陽人跪在地麵,雙手高舉著一條鞭子,滿臉虔誠與難過。“……師傅,青陽無能,輸了擂,你責罰我吧!”青陽對麵的椅子上,坐著一位穿青灰色衣服的女人,服裝打扮倒是很清爽利落,可見平時也是一個講究人,但完全看不出她的年紀。女人滿臉皺紋,皮膚乾枯的像老樹皮,感覺蚊子飛進皺紋都要被縫隙給夾死,可她卻有一頭烏黑靚麗的頭發,聲音也像二十來歲姑娘一樣悅耳,身材也像年輕人。她臉色陰冷,眸子精光爆射,接過了青陽手中的鞭子,嚴厲地喝問。“誰打敗了你?!”“一位泰拳手,名字叫普提查,資料顯示是六十五公斤級退役泰拳王,但僅用了十招就把我打下了台。”女人聞言,滿臉不可思議,神情震驚,提高了聲音。“泰拳手十招就打敗你?!”青陽似乎很害怕眼前這個女人,與之前在擂台上的意氣風華比,此刻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見到女人要發飆的樣子,身軀微抖,唯唯諾諾,顫聲回複。“是的,師父。”“他戴眼罩、箍頭巾,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但他上台以後,打法非常詭異,凶猛異常,變幻莫測,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他的打法並不是泰拳。擊敗了我之後,他殺意騰騰,似乎與我有死仇,一路狂追,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他,逃了回來。”“不是泰拳是什麼拳?”“不清楚……青陽無能,判斷不出來。”女人從座位上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步,神情肅穆,低頭冷冷地盯著青陽。“青陽,你天賦異稟,又跟我苦練了十年羅家炮拳,港市這種擂台,不可能有人在十招之內擊敗你!”“……”“這位泰拳手,一定勾結了場主,暗中耍了什麼詭計,或許是江湖藥,或許是某種奇門手段。我們這次來港,不管是讓你去踢那位有港市第一武師名頭的黃帽風,還是讓你去酒吧打拳王擂,目的就是讓你檢驗自己的身手。事實證明,你實力頂尖,罕見敵手,你不要因為這次失敗而否定羅家炮拳。後天,你就要對壘墨門烏平王,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我心中頓時一驚。這女人不尋常啊!她竟然能從青陽的表述之中,第一時間抓住問題的核心!從兩人的對話來看,青陽跟著女人學了十年羅家八門地支炮拳,而且來港踢館和打擂,僅僅是為了讓青陽檢驗身手、樹立信心,兩人最終的目的,是後天約戰墨門烏平王。小辮子、八門地支炮拳、坤達雜戲班、青陽師徒、城寨五鬼、墨門……所有的事情好像一團糟糕的線球,混亂不堪、互相糾纏,難以理清頭緒。萬幸的是,無論是小辮子,還是墨門,都與青陽師徒搭上了關係。這些亂糟糟的線束,也正因為青陽師徒的出現,已經露出了撥雲見日的曙光,我隻要牢牢抓住這個線頭,一切秘辛都將有跡可循。“可不管如何,你打輸了,該當如何?!”女人話鋒陡轉,眸子一冷,死盯著青陽問。青陽聞言,臉色臘白,身軀顫抖,低垂著眼瞼。“按師門的門規,輸拳需受七七四十九鞭!”話音剛落。青陽將身上的長衫解了,赤膊著上身,露出了一身矯健的肌肉。他胸口淤青一片,那是剛才被我在擂台上給錘傷的。女人見狀,神情突然變得猙獰,整個人呈癲狂狀。“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廢物!廢物!廢物!”她掄起了手中的鞭子,幾乎不留餘力,嘴裡大聲嘶吼著,一鞭又一鞭向青陽的身上抽去,那神情,不像是在教訓徒弟,倒像是在抽打一個犯了天條的罪犯。我看得心驚肉跳。這女人怎麼好像有點人格分裂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