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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允德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天靈蓋,連指尖都在發抖。
此刻站在他麵前的兒子,竟陌生得可怕。
尤其這個兒子還是他親手扶起來的新皇,這可是北翼未來的希望啊。
當初蕭允德求岑鳶“順便”死遁時,岑鳶就提醒過他,“彆去試探人心,否則是你難以承受的結果。”
可他還是請求岑鳶成為“北翼最後一道屏障”。
他當時說,“我不是為了試探,而是……”
而是什麼,他也說不出來。他可能就是單純害怕這個兒子沒有經過血淚的考驗,而生出旁的想法。
上一世的教訓太慘痛了,百姓流離失所,被屠城被欺壓,差點滅國。
他不想走老路,防患於未然。
但他想著,等過幾年,再將岑鳶死遁的真相告訴昭武帝。畢竟那關乎著梁國恒帝的私事,算不得欺騙誰。
但蕭允德萬萬料想不到,事情的走向會變成這樣。
他本不欲把兒子往這麼壞的方向去猜測,然而諸多證據都指向昭武帝。
晉時雲起爵位,籠絡與時安夏交好的朝臣,遷都鐵馬城天子守國門,攔截京城的消息等等一一串起來,細思極恐。
那麼,楚君失蹤的因由呼之欲出。是誰在阻止他們大婚?是誰不願他娶楚君?目的是什麼?
如果楚君成為太上皇後,那麼昭武帝和時安夏就算得上是親兄妹,與之前的義女還有所不同。
蕭允德狠狠閉了閉眼,喉頭滾動了幾下,終於從牙縫裡再次擠出質問,“你把楚君弄哪兒去了?”
在這京城之內,除了昭武帝有本事從西影衛手裡悄無聲息帶走人,還能有誰?
昭武帝垂眸不語,長睫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這份沉默讓蕭允德的心一直往下沉,仿佛墜入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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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蕭允德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盞應聲而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碎瓷片濺到昭武帝的龍紋靴上,他紋絲不動。良久,才緩緩抬起眼簾,“父皇既然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再問?”
此言一出,萬籟俱寂。
殿內燭火忽明忽暗,映得父子二人的臉色都晦暗不明。
須臾,“啪”的一個耳光脆響,在空曠冷清的大殿內尤其讓人心驚肉跳。
“混賬東西!”蕭允德猩紅著眼睛揚起手打了過去,“你是連人倫綱常都不要了!你知道史書以後該怎麼寫你昭武帝嗎?”
昭武帝捂著被打腫的臉頰,輕輕一笑,聲音溫柔,“一一很喜歡我。父皇,我自問可以做一個好父親,待他們視如己出。”
蕭允德:“……”
這小子要瘋了啊!
又聽昭武帝說,“朕如果不是顧念著人倫綱常,又何必阻止你們大婚?”他誠懇而熱切,“父皇,您放心,朕不會傷害唐夫人。她好好的,我保證。”
蕭允德連日來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一點。他想過許多種境遇和場景,每每想及楚君可能受到的折磨,就痛不欲生。
如此相較,或許唐楚君落入昭武帝手裡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甚至此刻,蕭允德還生出一種畏懼之心,生怕把昭武帝打毛了,轉而去傷害唐楚君。
揚起的手就那麼頹然放下,手心都是麻的。
昭武帝卻不在意,仍舊沉浸在自我編織的夢幻裡,“朕原先隻覺得皇妹聰慧可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朕便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情愫?”
他坐下,在燭光裡努力回想,目光落在跳動的燭火上,唇角不自覺地浮起一絲溫柔笑意。
“許是那次,她挺著孕肚來見朕,直言不諱地說安公公的事是她一手策劃。”帝王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那般坦蕩又狡黠的模樣,就這麼烙在了朕的心上。”
他的眼神漸漸迷離,仿佛又看見那日的時安夏逆光而立的身影。
“那時候駙馬還在,朕不敢也無意逾矩。”昭武帝低笑一聲,帶著幾分自嘲,“可朕還是忍不住,一次次往少主府跑。哪怕……哪怕隻能遠遠等在申院使的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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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我沒有資格站在產房外等候,可我仍舊感覺到甜蜜,充實。”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那時朕想,就這樣遠遠守著也好,這份心意……本就不需要她知道。”
語落,燭花爆響,映得他眉目格外深邃。
昭武帝忽然抬眸,看向蕭允德,“父皇,如今駙馬死了。一生漫長,皇妹始終是要再嫁人的。您忍心看著她嫁一個待她不好的人嗎?萬一待孩子不好怎麼辦?萬一那人隱藏得深,實則是個暴力成性的人呢?父皇,您忍心嗎?”
蕭允德數次動了動嘴皮,想說“駙馬沒死”,卻又生生咽了下去。
眼前這景況,更加不能說出口。
燭光將蕭允德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地投映在殿牆上。他隻覺胸口有什麼東西脹疼著,難過得緊。
昭武帝見父親表情有些鬆動,又熱烈遊說起來,“父皇,如夏兒那樣的女子,天生就該是皇家婦。她隻管理封地,多浪費啊。她當與我一道,守護北翼的大好河山,守護好黎民百姓……父皇,她是天生的鳳女!她難道當不起朕的皇後嗎?”
蕭允德目瞪口呆。
他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兒子口才如此之好,好好好,好得很!
他如今隻一個念頭,“你莫要傷了楚君!她是夏兒的母親,你若傷了她,夏兒會和你拚命。”
昭武帝搖頭,“父皇放心,唐夫人目前很好。”
蕭允德硬生生從這句話裡聽出了關鍵的兩個字,那是明晃晃的威脅:目前!
目前還好!如果他這個太上皇與皇帝作對,那唐楚君的性命就得不到保障。
蕭允德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克製住沒動手揍人。
昭武帝本不欲與太上皇為敵,推心置腹道,“父皇,隻要朕求得夏兒為妻,朕答應您,必給您一個圓滿結局。”
“何以為圓滿?”蕭允德氣得心都癢了,咬牙切齒問。
“到時給唐夫人安排一個彆的身份,你倆自己去過閒雲野鶴的日子,我和夏兒來守著這萬裡江山。父皇,您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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