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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思遠脫口而出,“你怎知誰是隱患?”
話剛說完,他就想起明德帝跟他提過的話本子。
那分明是有關前世今生。
他信嗎?他信。
有他夫人黎錦繡為證。如果不是時安夏,他到現在都還在找人。
天大地大,若非有了前世的記憶,茫茫人海又能上哪兒去找呢?
時安夏卻道,“我隻是存了試探之心。”
人心經不起試探。她很少用。
但安公公除外。時安夏對太子殿下身邊這個人異常提防。
這也是明德帝臨行前交代給她的任務:合理清除,卻不能傷了太子的心。
時安夏緩緩道,“所傳閒話是,駙馬有可能是皇上流落民間的皇子。”
申思遠不以為然,“這種閒話誰會信?”
話一出口他就噎住,安公公不止信了,還動手了。
時安夏靜靜垂眸,半晌才道,“閒話並非我傳的,是從梁國傳出來,且,梁國墉帝也信了。”
謠言傳到了幽州長安郡,想來很快也會傳進京城。如果她不及早做出反應,死的就是她和駙馬,或者與她相關的人。
隻因……前世的安公公便害死了惠正皇太後的宮人靜嬤嬤。
安公公是侍候太子蕭治生母珍妃的老太監。珍妃病逝那年,蕭治才五歲,安公公便默默守在了小主子身邊。
前世榮光帝登基後,對兄弟子侄趕儘殺絕。
蕭治被囚禁,安公公曾替他飲下一杯鴆酒。毒酒灼穿了喉管,雖撿回一條命,卻永遠失去了清亮的嗓音。他每說一個字,喉嚨裡都像是塞了把粗糲的沙石,發出"嗬嗬"的喘息聲。
即便如此,他仍寸步不離守著蕭治,在雜草叢生的行宮裡,用枯瘦的手為其擋住風雪。
安公公忠嗎?
他忠!他忠於蕭治,為了蕭治他可毫不猶豫舍棄性命。
後來蕭治登基為昭武帝,安公公便成了內廷總管,無人敢輕視半分。畢竟,他是帝王身邊最忠心的影子。
隻可惜,這份忠心太過愚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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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公事事以主子的利益為先,這無可厚非。但他最大的毛病,便是耳根子軟,腦子又不夠靈光,極易被閒言碎語帶偏。
昭武三年,宮裡不知何時起了流言,說惠正皇太後遲早要嫁給昭武帝成為皇後。
安公公竟真信了。
他覺得惠正皇太後是迫於無奈才退隱行宮。若非如此,為何主子每逢大事仍要去行宮請示?為何惠正皇太後雖退居幕後,卻仍能左右朝政?
這分明是以退為進。
他不欲讓主子的皇圖霸業被一個女子插手,更不想讓一個女子壞了他主子的名聲。
畢竟這個女子是榮光帝的皇後,是昭武帝的嫂子。他主子迎嫂子為後,便會在史冊上留下汙點。
安公公痛下殺手,當昭武帝給惠正皇太後賜下銀絲碳時,他在碳裡浸滿了無色無味的劇毒。
惠正皇太後手下的宮人一時不察,將這批碳收入了庫房中。
當時行宮中的靜嬤嬤正巧生了病,惠正皇太後下令多給她生幾盆銀絲碳。
而宮人就把淬了劇毒的銀絲碳送去了靜嬤嬤屋裡。等惠正皇太後發現事情不對時,靜嬤嬤已無力回天。
惠正皇太後痛心大怒。那是她在昭武帝上位後唯一一次發火。
清查下來,涉案宮人有三個,安公公是首犯。
惠正皇太後隻有一個要求,殺無赦!為靜嬤嬤報仇。
昭武帝雖痛心疾首,卻還是砍了安公公的頭。
安公公到死都不悔改,哭著用那把難聽的嗓音說,“老奴一片赤誠,天地可鑒。”
還叮囑昭武帝要愛惜羽毛,切不可受了婦人蠱惑。
每個字都像鈍刀刮骨,混著喉間湧出的血沫。
安公公到死都覺得自己是一腔赤誠為主,還認為自己死得其所,死得值。
昭武帝又氣又痛。
惠正皇太後從此將他拒之門外,再不讓他踏入行宮半步。
昭武帝便是明白,往後餘生再也喝不到她親手釀的酒,也喝不到她親手煮的茶。
……
這一世,時安夏沒有掉以輕心,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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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親手對付一個忠心耿耿且還未犯錯的老奴,必在太子蕭治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隱患。
蕭治這人重情,也重義。
安公公在他心目中,有著不一樣的分量。
時安夏要讓蕭治自己動手,鏟除這個隱患。
她先是讓人將“流落民間的皇子”這個閒話傳進安公公耳裡,又向申思遠索要“百日醉”,在適當的時候,由適當的人遞到安公公手裡。
安公公若是不被流言所擾,自不會索取百日醉。可一旦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就是今日這結果。
他首先要清除的,就是她這個鳳命之女。
申思遠嚇得腿軟,“公主您想過沒有,若是太子殿下一不做二不休,用傳位聖旨直接登基,會是什麼後果?”
時安夏搖搖頭,“他不會。”
先不說蕭治心思澄澈,就是岑鳶手握三十萬大軍這一條,他就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明德帝的威望此時如日中天。
“太子是個可以肩挑北翼盛世之人,要相信他。”時安夏頓了一下,問,“所以申院使可知,自己是站隊哪一方?”
申思遠兩眼發蒙。他就是一個替人看病的,想不到那麼多,“我,我難道不是公主和駙馬的人?”
他一直就認為自己是公主和駙馬的人。他們為他找回了小青梅,讓他坐到了許多人奮鬥一生都難以坐上的高位。
他當然應該是公主和駙馬的人。
時安夏搖搖頭,“我們都是北翼人。我們是明德帝的人,也是太子殿下的人。你記住這一點就好。”
申思遠記住了,暈暈走出暖閣,就覺得一言難儘。公主的心思多放點在肚子上,怕是孩子早生出來了。
隔日,安公公被蕭治送去原先的封地惠州守一棵桂花樹。
那棵桂花樹是蕭治和安公公一起為紀念珍妃種下的。
安公公跪在禦書房外,老淚縱橫,“老奴定竭儘全力把樹照看好。”
蕭治心裡很難受,紅著眼眶親自出得禦書房將他扶起,“安公公,你要記住,去了惠州定要謹言慎行。若是再行差踏錯,起了不該起的心思,本宮定不輕饒。”
安公公眼淚嘩嘩流,“殿下,老奴舍不得,舍不得殿下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