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後。
吹過的風,都帶著一股熱浪。
喝進嘴裡的水,隻一會兒又變成汗水流了出來。
受過笞刑的男人們,屁股上的傷口還未結痂。
汗水在股間滑過,火辣辣的,又癢又疼。
小腳婦人的腳,也走出了血泡來。
走一步,就鑽心的痛。
半大的孩子們死死的咬著嘴唇,不敢叫苦。
年輕婦人們也不輕鬆,或背著孩子或馱著包袱。
整支隊伍裡中,最舒服的還得是小肥仔。
甘明蘭全程將木係異能外放。
小家夥的鼻尖聞不到一絲汗味。
隻覺得涼悠悠,還帶著一股好聞的木香。
娘親的背和家裡的涼席一樣,舒爽又愜意。
出發還不到一刻鐘,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這一次,他們從未時(下午1:00)走到戌初(19:00)。
才走到了今日要投宿的驛站。
大名府管轄範圍內的驛站,規模頗大。
隻要給押送的官差和驛丞塞夠銀子。
還能以家庭為單位,安排住進一個單間。
活在當下的甘明蘭,自然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主。
她要洗漱更衣,她要吃熱湯飯,她還要睡一個好覺。
將異能一路耗儘的她,卻在浴桶中泡個澡的功夫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左文康在浴室門口急得團團轉。
孕婦可不能久泡。
萬一在裡麵暈倒了可怎麼整?
低聲喚了甘明蘭好幾聲,她都沒有回應。
情急之下左文康也顧不上太多,直接衝進了浴房之中。
剛一進去,就再也挪不動步了。
昏黃的油燈中,女子泡在浴桶中的酮體若隱若現。
她的長發濕漉漉的,貼在肩膀上。
緊閉著雙眼,睫毛還掛著水滴。
左文康不由得看癡了......
他的視線實在過於灼熱。
在陌生環境中始終沒有放鬆整個心神的甘明蘭,感覺到了異樣。
一睜眼。
就看見了她那個便宜相公的花癡狀,鼻尖還有不明液體在流。
看自家媳婦兒沐浴流鼻血,還被抓了個正著。
左文康的尷尬無與倫比!
臉上紅霞飛起,捂著鼻子結結巴巴道:
“娘,娘子,孕婦不能泡太久,你小心一些可彆摔著了。”
甘明蘭挑眉。
這個男人,之前在原身麵前的定力可是相當可以的。
兩人都坦誠相見五年多了。
怎麼可能見她洗個澡,又是臉紅,又是流鼻血?
但他的好意與關心不是作偽,她倒也不懼。
很是自然的吩咐對方:
“我這是累著了,現在還腿發軟,相公你過來扶我一下。”
聽了這話,左文康的鼻血更澎湃了。
他隻說了一句:“你,你等我一會兒......”
就一溜煙跑出了浴房。
甘明蘭:就這?難不成對方穿來之前還是個未成年?
之前還不敢確定,這下敢斷定。
這個便宜男人“換芯”無疑了!
左文康還不知道自己被人識破了。
他在天井處洗了幾把冷水臉,好不容易才將鼻血止住。
再回到浴房。
他家娘子已經穿好了衣裳,回到了客房內。
驛館的每間客房都是大通鋪。
娘子與老娘各占一角,已經睡了過去。
隻有胖兒子一個人坐在炕桌前,稀溜溜的吃著麵條子。
邊吃還邊悄聲道:
“爹爹,娘和祖母都太累了!她們說要睡醒了再吃飯飯,讓你等會兒幫我洗澡鴨。”
奶聲奶氣的孩子話。
一聲“爹爹”,都把左文康的骨頭給叫軟了。
他腳下軟綿綿的走到肥仔身旁,聲音中有些許的哽咽:
“哎,哎!乖兒子!等下爹爹幫你洗澡,你的麵條夠不夠吃呀?”
肥仔猛然抬頭看了一眼親爹。
親爹之前可不是這麼好親近的!
一直說什麼抱孫不抱子。
今天不僅想抱他,現在還在哄他。
彆以為孩子小就不懂大人的彎彎繞繞。
長輩們哄娃的語氣,他熟著呢。
肥仔的荔枝眼眨呀眨。
得寸進尺道:
“爹爹,清水麵不好次,窩要次肉肉麵!”
左文康:“......”
再是親兒子也不能慣著!
這一路走到邊城,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呢。
現在就吃不下清湯麵,之後可要怎麼整?
他對上那雙遺傳自他的眼睛,認真道:
“驛站裡沒有肉肉麵,你要不吃清湯麵就隻能餓肚子了!”
肥仔癟嘴:哼,你就是這麼哄娃的?一點誠意都沒有!
肥屁股一扭,再也不想搭理他爹。
左文康摸了摸鼻子。
轉頭就看見了他家娘子露在枕頭外的,那一頭濕漉漉的長發。
不由得皺眉。
濕著頭發睡覺,老了是會偏頭痛的。
他趕緊從包袱裡把新棉布給找了出來。
一摸棉布的柔軟度就知道,是老丈人買給未出生的外孫用的。
眼下嘛,外孫要在七個多月後出生。
但外孫他娘,可以先用用。
棉布吸水性好,用來擦乾頭發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的動作輕柔,也擦得仔細。
假寐的甘明蘭享受了一會兒他的伺候,就再沒管他,安心的睡了過去。
睡著了的她沒看見。
頭一回當爹的左文康,乾活兒竟然出奇的利索。
肥仔那個已經打結了的鍋蓋頭,還有胖胳膊、胖腿兒縫裡的藏著的汗泥,都被他洗得乾乾淨淨。
被親爹這麼溫柔的伺候,肥仔表示很滿意。
在路上睡了一個下午的他,洗白白後,精神好得不得了。
睡不著,還願意找這個以往關係不太親密的爹聊會兒天。
“爹爹,我們還要走多久才到邊城鴨?”
“嗯,可能要走到妹妹生下來的時候才能到。”
“那妹妹什麼時候會從娘的肚臍眼裡爬出來?窩的腳腳不聽話,它走一會兒就痛痛。”
“唉喲,我家肥仔已經相當厲害了,才滿四歲獨自走了一上午都沒有哭。”
“嘿嘿,窩可是要當哥哥的人,怎麼能隨便哭哩?”
“那你明兒也不能哭哦,要是走累了就上前麵來找爹,爹背你!”
“可我喜歡娘背,爹你身上都是骨頭還臭臭的!娘身上香香軟軟的,一點都不熱!”
“你個臭小子,咱可不能把你娘給累著了,不然娘肚子的妹妹就要鬨騰她,你還想不想當哥哥了?”
“那,那好叭!爹爹,白日你脖子上戴的那塊木板,是做什麼用的鴨?窩也想戴!”
“......”
“爹爹,爹爹,你怎麼不說話?是舍不得給窩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