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生得不差,從小兒是在侯門錦繡堆裡長大的,通身氣度不凡,如今又身居高位,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魅力。
能迷倒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並不稀奇。
我隻是不想看著冬雪這樣純真的丫頭踏進千戶府那吃人的地方。
冬雪已經是個曉事的大姑娘了,她聽明白了我的話,就忙紅著臉擺手:“我可不想進府去伺候人,我奶說,府裡規矩多,吃飯喝水都得按著點來,我是個野丫頭,啥規矩都不懂,隻會種地,進了府裡不守規矩,是要挨打的。”
她說著一口登州府鄉話,可又跟登州府的鄉話不大一樣,說快了,我就得仔細聽,才能聽明白她在說什麼。
“姨娘不用費心聽了,她說的是寧海州的鄉話。”
紅杏跑出來,朝我行了個禮,就坐在冬雪旁邊,嘰裡呱啦地說了起來。
兩個人都是寧海州的,湊在一起,用寧海州的鄉話溝通毫無障礙。
隻苦了我,還得靠猜,才能隱約明白她倆在說什麼。
似乎是在說親事。
難不成,冬雪已經定了親?
紅杏見我滿臉疑惑,就笑道:“姨娘,咱們二爺老早就答應冬雪,說要給她小叔找個婆娘,冬雪就一直盼著二爺把她的小嬸娘帶來,可二爺一直忘事,冬雪方才在跟奴婢抱怨呢。”
天,我又會錯意了。
我趕緊給冬雪賠不是,嚇得冬雪跳了起來:“姨娘是主子,主子不能跟我們這樣的人賠罪,叫我奶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她轉過頭就跑,跑了兩步又跑回來給我行禮:“回頭兒姨娘見了二爺,可一定要提點著二爺,叫二爺給我小叔找個婆娘!”
我大笑了兩聲。
二爺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為這種事情,被一個小姑娘惦記上了吧。
可能是離了千戶府,我渾身都舒泰了不少,就連夜裡睡覺,也覺得比在千戶府裡香甜。
更妙的是,我不用早起請安,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丫頭們也跟著我沾了光。
往常她們都是天不亮就起,到了莊子上,外頭的大公雞打了好幾回鳴,她們才醒。
早飯按照我的吩咐,照舊上了幾樣小鹹菜,並一碗粥。
王氏貼了一鍋白麵餅子,我吃著倒還好,就多吃了個餅子。
“小秦嫂子還不好嗎?”
紫萱以為我是嫌棄王氏的手藝,想吃小秦家的燒的菜,就忙道:“今兒個早上就好了,奴婢尋思叫她再歇半日,姨娘放心,中午小秦嫂子就能燒上菜了。”
“快叫她歇著吧,等緩過勁兒了,再做飯也不遲。”
我掃一眼丫頭們,個個都青白著臉,顯然是累極了。
“你們也去歇著,到了莊子上,規矩不像府裡那麼多,有些事情能省就省,就比如早起這件事,你們是有什麼事要忙嗎?起這麼早作甚?一會兒用了晌午飯,就都給我歇晌去,這姑娘家要想長得好,睡覺必不可少,睡得少了,就容易變老。”
我一本正經,把幾個丫頭都嚇了一跳。
就連平素不愛說話的紅茶都捂著臉感歎:“怪不得姨娘生得比奴婢好看,原來是因為姨娘成天都在睡覺。”
這笨丫頭,嘴巴怎麼這麼笨!
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罵我?
誰成天睡覺了,那不就成懶豬了麼。
我翻了個白眼,揮揮手趕人:“也彆等著吃中飯了,你們現在就給我睡覺去,一個個熬成了烏眼雞,杵在我跟前,瞧著就沒胃口。”
紅桃打了個哈欠:“姨娘,奴婢們歇息得足夠多了,今兒個外頭的公雞打鳴了,奴婢才起呢。”
當我沒在農村待過嗎?
隻有小學課本上才寫天亮了,公雞打鳴了,太陽公公出來了,實際上那村裡的公雞都亂叫的,天不亮它們也打鳴。
靠著公雞打鳴決定起不起來,這不是瞎胡鬨麼。
紫萱這個大丫頭也不想去睡:“姨娘,廂房裡還堆著好些箱籠呢,奴婢們得把箱籠收拾好了,才能去歇著。”
“急什麼?那些箱籠都鎖在廂房裡,你們今兒個不收拾,它們也跑不了,反正二爺一時半會兒不會來,有些東西咱們先湊合著用,箱籠慢慢收也來得及。”
把丫頭們都轟走睡覺去了,我反倒清閒下來。
歪著喝了兩杯水,我就出門去找冬雪,讓她帶我在這附近轉一轉。
冬雪帶我去的第一站,就是我那一百畝地的地頭。
“姨娘,你快看,那光著膀子在地裡鋤草的,就是我小叔!”
我放眼一望,地裡的佃農十幾個,個個都光著膀子。
“冬雪,這些人難道都是你小叔?”
“哎呀,我小叔隻有一個,”冬雪踮著腳,指著最遠的一個人,“姨娘,那個生得最好的,便是我小叔!”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懷疑這孩子對她小叔的濾鏡是不是太厚重了一些。
隔得這麼遠,我隻能認出這光著膀子的十幾個佃農都是男人,連他們的眉毛鼻子都看不清,實在是分辨不出誰生得好看,誰又跟醜八怪似的。
不過麼,秦莊頭的身材看著的確比旁人要健碩一些。
但跟二爺相比,還差那麼一點。
彆的不說,二爺的肌肉可結實了,摸上去硬邦邦的,又舒服,又叫人有安全感。
夜裡縮在二爺懷中睡覺,我超級喜歡掐二爺胳膊上的肌肉塊,要麼掐一個小愛心出來,要麼就掐一個小方塊,或者掐一個十字。
唉,我都想二爺了。
明明昨日我還在咒罵他,過了一晚上,我就想他想得心裡發慌。
該死的,我不會是愛上二爺了吧?
我連忙甩甩腦袋。
智者不入愛河,鐵鍋得燉大鵝。
人啊,一定不能先動心,誰先動心誰就輸。
我是一個要成就大事的女人,怎能被困在二爺身邊,甘心做一個小小姨娘?
“你在這兒甩什麼頭?有蟲子?”
我隨口就“嗯”了一聲:“不是,我是想甩甩腦袋,看看能不能把冬雪她小叔看仔細一些。”
“你看那麼仔細作甚?”
我正想著二爺呢,就隨口道:“看看他和二爺到底誰生得更好一些。”
一隻手忽然捏住了我的臉頰:“那你看清楚了麼?我和他,誰生得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