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
嬌鸞一進院子,一改先前那不服氣的模樣,一言不發就跪在我麵前。
“奴婢雖然才跟了姨娘兩天,但奴婢心裡已經認準了姨娘,實在是舍不得姨娘,本也想伺候著姨娘去莊子上,這輩子都服侍姨娘,可奶奶方才說了,奴婢規矩沒學好,去了莊子上,怕是要給姨娘惹禍,就叫奴婢留在府裡,姨娘可莫要怨怪奴婢呀!”
我冷笑兩聲。
這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她又何必惺惺作態。
“那你就留下來吧。”
我將手邊那一碟子點心倒在帕子裡包好,把碟子交給紅桃:“拿到抱廈去,鎖上。”
這院裡的每一樣東西,不是我的,便是公中的。
我一個盤子都不會給嬌鸞留。
嬌鸞早就瞧見自己那被扔出來的東西了。
她臉色很不好看,嘴唇都咬得發白,才強忍著沒發作。
真是裝都裝不好。
換作我,早就一邊戰戰兢兢地磕著頭,一邊請罪求饒了。
她還想發作?
“嬌鸞,你既要留下來看屋子,那有些事情我便要同你講清楚。”
我慢慢踱步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這院子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我的心頭好,我回來的時候,若是發現有折損的,我可不輕饒你,當然,你若是看護有功,我自會賞你。”
我把手中的帕子一抖摟,那些點心就落在地上。
“喏,這就是賞你的。”
“陳招娣!”
嬌鸞終於忍不住了,爬起來指著我的鼻子,氣衝衝地罵我。
“你不要太欺負人了!你以為你掙上了個姨娘,便是主子了?嗬,其實你和我是一樣的,都是奴才罷了!”
“啪!”
我還沒開口,紅桃就甩了她一巴掌。
“沒規矩!誰許你這麼跟姨娘說話的!你若是不願意伺候姨娘,那就收拾了鋪蓋,滾回張家去!”
嬌鸞捂著臉,死死瞪著紅桃:“我記住你了,你且等著瞧,有朝一日我翻了身,定然要你好死!”
嘖嘖,張太太這到底是從哪兒搜羅來的人呢?
說她傻吧,她知道裝小白花去勾引二爺。
說她精明吧,這樣的話也敢堂而皇之地擺在明麵上說。
壞了,這不會叫張太太找到了真正的笨蛋美人了吧?
紅桃還要再打,我忙叫住了她:“罷了罷了,何必跟一個糊塗人生這個閒氣,打了她,你那隻手不疼嗎?東西既然收拾好了,就趕緊出去跟方嬤嬤說一聲,叫人把咱們的箱籠都抬上車,也不知那莊子到底遠不遠,現在動身,夜裡能不能到。”
可彆夜裡趕不到,在路上過夜,那我可受不了。
我怕我夜裡發虛汗,眼前又晃悠著黑藥丸變的蛋撻炸雞一流,到時候發了病,再把人給嚇著。
紅桃這才瞪了嬌鸞一眼,轉身去找方嬤嬤了。
沒人和嬌鸞吵,也沒人再搭理嬌鸞,她自己也不收拾自己的東西,大約是瞧不上這些被丟到院子裡的鋪蓋箱籠等物,冷著臉又走了。
我也不管她,反正她真正的主子也不是我,身契也不在我手上,管她去找誰呢,等我回來了,最好她已經不在了。
紫萱倒為紅桃捏了一把汗:“姨娘,奴婢實在是沒有想到,紅桃竟然是這個脾氣,先前看她跟著小秦嫂子,乾活兒利落,手腳麻利,雖然不多話,卻是個心中有主意的,這才提議姨娘,把她提上來,誰知道她這性子……跟紫菀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奴婢是真怕那嬌鸞得了意,會因為今日之事,對姨娘和紅桃不利啊。”
我倒不這麼覺得。
我覺得紅桃很好,雖然性子的確跟紫菀差不多,都是爆炭。
但她罵人打人,那都是經過我默許了的。
我自己不方便動手,有這麼個人替我出頭,挺好的。
“你放心吧,嬌鸞成不了大事,”我安慰紫萱,“她想爬上二爺的炕,還要看旁人答不答應呢。”
那小丫頭不是彆人,正是先前被蜀葵打了一巴掌的。
這回麵對我,嬌鸞倒鎮定很多,好似方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但到底還是露了行跡,在我跟前,她不再自稱奴婢,一舉一動,儼然已經跟我一樣,是這府裡的半個主子了。
“姨娘也不知多久能回來,這屋子白空著也是可惜,不如就叫我住進去吧。”
她摸了摸東屋門上的鎖頭,轉過身,柳葉眉都快飛起來了。
“姨娘,開鎖吧。”
我抿嘴笑了笑,這是在挑釁我麼?
“你想住進來,那就去問問二爺,要是二爺點頭,我二話不說,就把鑰匙給你,不然,我可不敢讓你進去,這屋裡的東西都是登記在冊的,誰知道你是不是想進去偷東西?”
“你!”
嬌鸞咬了咬唇,忽然又得意地笑了:“你怎知我住不進來?方才二奶奶已經應許我了,且等著瞧,要不了幾日,我就能住進來!”
喲,口氣還不小。
我以手作扇,在鼻子下扇了扇,很嫌棄地道:“你人生得這麼好看,怎麼口氣這麼大?一張嘴就是臭味兒,該用鹽巴漱漱口了。”
“你……”
“你你你,隻會一個你字,不會罵人,就彆學人家囂張跋扈,多讀幾本書吧,要麼,就多去學學怎麼說話,一天到晚不乾正事,歪門邪道你也沒學精,你說你都會做點什麼?張嘴罵人,是個人都會,雅的你不會,你就來粗的呀,罵我爹,罵我娘,罵我陳招娣的祖宗十八代都行,可你連這個也不會,隻會你你你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個結巴呢。”
我好生損了嬌鸞一頓,把嬌鸞氣得差點爆炸。
“你彆太得意!我馬上就能……”
“你馬上就能什麼?”我截住她的話頭,笑嘻嘻地指著她點了點,“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爬上二爺的炕頭,二爺就會收了你?小心得意過了頭,惹了彆人的眼,叫人眼睛發紅,把你從二爺的炕上拽下來!”
嬌鸞冷笑:“誰敢!”
還是太嫩啊,說兩句話,她就上鉤了。
我勾了勾唇,輕輕吐出兩個字:“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