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忙都退了出去。
嬌鸞還不想出去呢,被紫萱和紅桃合力拖了出去。
門一關,二爺便越發肆無忌憚,攥著我的臉就來回打量:“瘦了些。”
我順勢倚進二爺的懷中,學著二爺的樣子,攥著他的臉,細細打量:“二爺也瘦了。”
二爺的確瘦了不少,臉頰都有些凹陷,下巴頦上的胡子幾日不打理,顯得參差不齊,摸上去就很紮手,臉也黑了,估摸著是被海風吹得。
短短數日,二爺像是多添了幾歲。
我莫名有些心疼,可又不想讓二爺知道,就半開玩笑地揪著他的胡子:“二爺今兒個怎麼到我這兒來了?一會兒二爺換了衣裳,還是去正院陪奶奶吧。”
“怎麼,你不想我過來?”
二爺摟著我的腰,一把將我抱在他的雙膝上:“辛夷,你受委屈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我再也憋不住眼淚。
“二爺……”我揪著他的衣襟,哭得嘴巴都張不開,“紫菀……紫菀……”
“我知道。”
二爺抱緊我,輕輕地拍著我的後背。
“辛夷,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不會叫那個丫頭白死的。”
我哭著搖頭,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心裡明白,殺紫菀的刺客,並非是二奶奶和張太太找來的。
可若不是她們先叫車夫將我們拉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又怎麼會叫刺客鑽了空子呢?
我信二爺能處置刺客,也信二爺會找幕後之人算賬。
可我不信二爺會處置二奶奶。
派刺客來的人,不是針對我們幾個姨娘,而是針對二爺,二爺當然要對付這個仇家。
但二奶奶卻隻是想除掉家中幾個不聽話的姨娘,還行動未遂。
二爺不會因為這件事就休了二奶奶,哪怕二爺生氣,想要休掉二奶奶,京城中的武安侯夫婦也不會答應。
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紫菀的仇,隻能我自己來報。
無論是要一年,還是兩年,甚至十年,隻要我活著,就不會放過二奶奶和張太太。
“辛夷,莫要哭了。”
二爺柔聲哄我兩句,又無奈地笑了:“你就當心疼我吧,我從回來到現在,隻吃了一盞茶。”
我忙止住哭:“那我叫小秦嫂子給二爺燒一碗麵來?”
二爺刮了刮我的鼻尖:“你怎就不知道討好我?這個時候,你應該說要親自下廚給我燒些菜。”
我老老實實地搖頭:“二爺,我不會。”
我是真不會做飯。
二奶奶身邊的大丫頭都要掌握各種技能,當初選中燒菜技能的是芍藥。
我一天到晚讀書寫字跳舞彈琴都夠累了,哪還能分出精神學燒菜。
二爺歎氣:“罷了,咱們府裡有這麼多的丫頭伺候著,你一輩子也不用會這些東西。”
他又把手從我的衣裳下擺伸進去,摸了摸我的後背:“是有點發虛汗,這才五月份,就熱成這樣了嗎?看來今年夏天,得叫方嬤嬤多往香雪海撥一些冰塊。”
我苦笑。
我哪裡是怕熱,我是心裡一直突突突直跳,我人在二爺的懷裡,魂兒早已經被那顆藥勾走了。
要不,就現在跟二爺說了吧。
“二爺……”
“先前給我奉茶的那個丫頭,是哪兒來的?”
我心裡一跳,怎麼,二爺這就看上嬌鸞了?
我承認嬌鸞長得比我好看,可二爺不是這樣膚淺的人吧。
“是張太太送的……”
二爺皺起了眉:“我們李家是沒人了麼?要她張家來送丫頭!你若是不喜歡千戶府的丫頭,那就去隔壁老宅子裡挑,再不就去莊子上挑,要是還找不到喜歡的,那便告訴外頭的管事媽媽們,叫她們上外頭買去,怎就收了張家的丫頭!你們奶奶也不說一聲?”
我嘟著嘴,滿臉委屈:“就是奶奶點了頭的,紫菀沒了,我院裡缺一個丫頭,張太太就把她指給我使喚,說是補了這個缺兒。”
“你們奶奶也忒糊塗了!一遇到她娘家的事,就拎不清。”
二爺一張臉又黑了。
“一個兩個都是不省事的,平日瞧著千好萬好,遇上娘家的事,就都糊塗了,為了娘家的兄弟,什麼素日不屑的招數都能使喚出來,娘家兄弟若是個好的,那也就罷了,能拉一把,將來彼此也好互相扶持,偏偏又都是些爛泥扶不上牆的!”
二爺沉聲發了好一頓牢騷。
我低頭一琢磨,就知道二爺是因為衛可心生氣。
“二爺乾嘛凶人家嘛,”我嬌滴滴地往二爺身上糊,“我又沒有娘家兄弟,才不會叫二爺煩心呢。”
我的媽呀,幸虧我娘家那群人早早就被二爺打發了,要是留到現在,我真不知道他們還能闖出多大的禍。
就他們那個德行,指不定會仗著我是二爺寵妾這個由頭,在登州府內橫行霸道,到時候惹出一攤子禍事,他們腳底抹油溜了,倒叫我來背鍋。
“你很得意?”二爺擰了擰我的臉頰,“你親兄弟被打發了,可還有兩個乾兄弟呢。”
乾兄弟?
“二爺是說虎頭和狗頭?他們怎麼了?難道給二爺闖禍了?”
我認下這兄弟倆,其實是有私心的,想著將來若是我人老色衰,又無子嗣傍身,等二爺去了,他們兄弟倆能接我出府,給我養老送終。
但若是他們兄弟倆不學好,那還是趁早拉倒。
二爺抿唇,眼裡有些微的笑意:“這倒沒有,虎頭那小子很能吃苦,狗頭年齡尚小,卻很有靈性,前幾日被廖太醫看中了,要收他做徒弟呢。”
我長舒一口氣。
紅杏送了水進來,我浸濕帕子,親自給二爺擦身。
二爺卻從我手裡奪下帕子,自己動手:“你近來瘦得太多,要多吃些才行,我不喜歡你這樣,辛夷,你要生得結實一些,將來才能跟著我回南邊見我外祖父。”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從裡間捧出一套寶藍的直綴袍子:“這是我新做的,二爺正好換上試試看。”
二爺一看這袍子就笑了:“怎麼想起做這個顏色?太紮眼了。”
我把衣裳抖開,披在他的身上:“二爺穿這個顏色很貴氣……”
一句話還沒說完,我的心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