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李石被李鎮那冷冽的目光盯得心頭一顫!已經到了嗓子眼的“我確定!”三個字,當即又被他給生生的咽了下去!雖然,他李石平日裡是粗獷了一些,沒心沒肺了一些,但他絕對不傻!並且一個傻子,也不可能在李鎮這種人的身邊待上這麼久!所以,隻需要一個眼神,李石立刻就想明白了一切:在當前這種人心惶惶的情況下,要是自己再說敵人會什麼妖法,妖術什麼的!輕則軍心動蕩,重則很可能會引起一場嘩變!真到那個時候,無論哪個,都能要了自己的小命!“天王!”而就在李石神色大變,吞吞吐吐的不敢說話之際,從剛剛開始,就在低頭沉思的李芳卻突然抬起頭來,沉聲開口道:“李將軍說的,應該沒錯!”“嗯?”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李鎮臉頰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隨後他緩緩轉頭,將目光移向了李芳!同時,另一邊的李石,此刻卻是大喘了一口粗氣,轉著一對眼珠子想道:哎?看看!這話可不是俺說的昂,冤有頭,債有主!有事可彆找俺,找那個吊書袋的!“大膽!李芳你敢禍亂軍心!”果然!李石心中的這個念頭還沒落地!周圍就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那個剛才就質疑李芳的年輕謀士再次抓住機會,聲色俱厲的指著李芳斥道:“從一開始,你就對攻城推三阻四!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攻下城了,你還要妖言惑眾,到底是何居心!難不成,你是敵人的內應不成!”“閉嘴!!!”而被人接二連三的攻訐,就算李芳再大度,此時也是不免上了火氣,禁不住對著年輕謀士厲聲怒喝!“你……”年輕謀士根本沒想到一向好脾氣的李芳也會發怒,叫他須發皆張的模樣,當即有些愣神,原本預備好的話,這下也全忘在了肚子裡,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天王!”不過,李芳在厲喝一聲過後,又迅速冷靜了下來!他並未繼續搭理這個跳梁小醜,而是鄭重的對李鎮拱了拱手道:“以老朽拙見,這座城,本來就是空的!”“啊?本來就是空的?”“怎麼會是空的?”“我們剛剛還看到人來!”一聽這話,剛剛才安靜下來的人群頓時再次嘩然!無數議論之聲紛紛響起,隻是有了年輕謀士的前車之鑒,這次卻再沒有人跳出來明著質疑李芳。“哦?先生的意思!”不過,在這一眾驚疑不定的人群當中,作為主帥的李鎮,此刻卻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隻見他目光一凜,猛的深吸一口氣道:“先生是說這裡,隻是他們新擴建出去的城牆範圍!裡麵還沒來得及建造房舍!至於李石剛剛看到的,是寧城那段原有的城牆!也就是西城牆,隻是他們並未將它拆除,或者說,他們並未完全拆除!”“大概!”李芳點點頭,有些無奈的歎口氣道:“應該就是這麼一副樣子!”旁邊,李石聽兩人說話,聽的是雲裡霧裡,不知所蹤,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什麼東城牆,西城牆?那邊明明是東邊,怎麼能是西城牆?”當然,雖然心裡在不斷嘀咕,但他卻是打死都不會再多說一句話!能活到現在,他憑的可不僅僅隻有武人的那點危機意識,更多的,還是那大智若愚的智慧……“要是這樣的話……”李鎮的目光閃爍,這個猜測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消息!廢了這麼大的力氣,用了這麼多辦法,死了這麼多人!到最後,卻隻攻下了一座人家還未啟用的新城!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不但對他的軍心是一場毀滅般的打擊,更讓向來自負的他,打心底裡感覺到一股無比的挫敗!這種感覺,就像是被穿了鼻環的老牛,從頭到尾,都在被人家牽著鼻子走!空有一身力氣,卻根本無處可使!“天王!”四周不知何時又安靜了下來,而像是感覺到了李鎮的失落,李芳沉吟片刻,突然又說道:“天王也不必自責!我們總歸已經進到了城裡!就算他們原本的城牆未拆,我們現在不是也有了城牆麼?隻要讓咱們的大軍休整一下,再爬上城牆,順著牆頭殺過去,試問他們用什麼抵擋!”“咦?對啊!”不愧是人老成精,李芳隻短短的幾句話,立刻點燃了李鎮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之火!讓他的眼睛都隨之亮了起來!他剛剛光沮喪去了,渾然忘記這新城牆和舊城牆是拚接在一起的!現在,他們攻下了新城牆,就有了站在城頭的資格!這樣一來,接下的戰鬥,便已經從艱難的攻城戰,變成了平等的遭遇戰!既然沒了城牆的阻礙,就眼前寧城的千把號士卒,再加上一群平民,憑什麼抵擋自己的數萬大軍!“哈哈哈!李芳老先生高見!”想到這裡,李鎮豁然貫通,禁不住大笑著拍了拍李芳的肩膀道:“等攻下此城,先生當居首功!”“不敢,不敢!”李芳也是謙虛的連連擺手,同時還不忘拍了李鎮一記馬屁:“嗬嗬,還是天王高瞻遠矚,先攻下這座新城,這才打開如今的局麵!首功自然是天王的!”“哎!先生,不必自謙……”看著主將與謀士惺惺相惜,當中上演一場劉備與諸葛亮的好戲,周圍人多是連連點頭,唯有兩人,此刻恨得是咬牙切齒!不用說,這兩人其中的一個,就是那位年輕的謀士。此時的他,正孤零零的站在那裡,周圍所有人都與他保持開了一段距離,像是躲瘟神般,不敢靠近!而另外一人,卻是那個第一個衝進城池,夢想獲得“先登”功勞的漢子!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突然之間,這裡就從寧州城,變成了一座新城,一座廢城!那既然這裡都被荒廢了,自己所謂的“先登”名號,還能作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