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城東三十裡,趙郡李氏的少主,李鎮從一架外表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馬車上走了下來,然後舉目四望,看著那空無一人的曠野,英俊的麵容上,竟然露出一股悲天憫人般的哀愁。
微風,吹動曠野中剛冒頭的嫩草,也同樣吹過年輕人鬢間的青絲,將這一幕,渲染的如同一副絕美的畫卷。
如果,年輕人的身邊沒有那上百個身著盔甲,手握長刀的武士護衛的話……
在大唐,私藏鎧甲,罪同造反!
所以即使是那些有權擁有鎧甲的府兵,對這種容易犯忌諱的東西,那也是看的極為小心!平日裡彆說穿出來了,就連老婆孩子看上一眼,都能黑上半天臉!
而要是哪個馬大哈不小心把鎧甲丟了,那估計就連縣丞都要一蹦三尺高,急吼吼的衝到他家裡,翻上一個底朝天!
如果有記性好的,估計還能想起當年,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中很重要的一環,就是跑去李淵那裡,控訴李建成私藏鎧甲,意圖謀反。
李建成當時可是太子啊!
堂堂一個太子,都會因為私藏鎧甲而被皇帝猜疑,可見當時這私藏鎧甲的罪過,到底有多大!
可即使私藏鎧甲的罪過如此之重!
現在,就在李鎮身邊!竟然還會一次性,出現了百餘名身著鎧甲的武士!
並且看他們身上的鎧甲,還是不同於府兵統一製式的重裝鎧甲,許多關節處,都做了改良改進,這分明是私自打造的鎧甲!
像是這種東西,一但被朝廷知道,抄家砍頭,那都是輕的!真算下來,估計上了族譜的人,誰都跑不了!
而這李家少主,非但沒有遮遮掩掩,反而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帶兵行走在大路當中,可見這李家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少爺!這裡距離寧城還有三十裡!”
就在李鎮傷春悲懷之際,在他身後,一個領頭的武士皺眉在地圖上看了一陣,然後對著李鎮抱拳拱手道:“從消息上看,那裡隻是區區一座廢城而已,少主且在這裡稍等,讓屬下帶人前去一鼓破之,少主再行入城也不晚!”
“你要帶人去破城?”
李鎮聽到屬下的話,目光從曠野當中收了回來,隨即仿佛不經意般回頭瞥了說話的武士一眼:“你不會以為攻破寧州城,就跟回家一般簡單吧?”
“屬…屬下不敢!”
雖然,心中確實是這麼想的,但見少主麵色有異,那武士還是被嚇了一個哆嗦,那壯若狗熊般的身體,也在消瘦的年輕人身前儘量的俯低著,好以此表示恭順。
“王詩龍這個胖子雖然蠢了些,卻是不笨的!”像是早就習慣其他人對自己的恭順,李鎮並沒有再去看那個武士,而是慢慢的走到路邊,用腳尖將一株剛剛冒出頭的嫩草慢慢碾進了泥土裡,然後看著這株眨眼間就從生機勃發,變成殘花敗柳的野草說道:
“他王家也算是名門望族,當年在潤州,就吃了蕭寒好大一個虧!後來他王詩龍去到長安,依舊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到最後隻能灰溜溜的逃了回來!可見誰要是敢輕視那個年輕人,誰就要吃一個大虧!”
“少主高見!”武士聞言,頭壓的更低了,長久以來,對主家儘忠的洗腦暗示,讓他忍不住繃緊身子,拱手低呼道:“但憑少主吩咐,就算前麵有刀山火海,屬下等人也會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死?那倒也不必。”
李鎮聽到屬下的話,英俊的臉上再次出現一抹詭異的笑容:“你們也不要將他想的太神奇!更不要被他的名頭嚇住?他以前之所以無往而不利,那是因為站在他背後的皇帝在支持他!
如果,他能老老實實,一直躲在長安,我也奈何不了他!可惜他這次卻偏偏帶著三十個人,就敢跑到了咱山東境內撒歡!真欺我山東無人?還是他以為有了那個火`藥,就天下無敵了?”
“火`藥?那是什麼?”
可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武士明顯愣了一下,低垂的頭顱也跟著抬了起來,一臉茫然的看向少主。
“火`藥”李鎮不斷的用腳尖去踢踏著那點草葉嫩芽,直到腳底下看不到一點綠色,隻有昏黃的碎土,這才漫不經心的說道:“就是一種新式的武器,可以爆炸,威力不小!他曾經用這種新武器,在草原上橫行無忌!如果,這次我們能抓到他,便也會掌握了火`藥的秘密,到時候再爭這天下,也會多上幾分把握!”
“哦?少爺一路舟車勞頓,為的就是活捉那三原縣侯?”武士聞言,恍然大悟!
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一得到消息,自家少主就跟瘋魔了一般,立刻就向這裡趕來!
原來,他遠道而來,為的並不是攻下一座小小的寧城,而是為了捉住那個少年侯爺!得到他的那個什麼火藥?
“到底什麼才是火`藥?苦藥,毒藥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火`藥!這火`藥,真有少主說的那麼厲害?那我可要注意點了,彆打了一輩子的雁,再被雁啄了眼睛去!”
“可惜,來的太倉促了,隻能帶你們這幾個人來。”李鎮並不知道武士在想什麼,而且就算知道,他也估計懶得搭理。
轉回頭,看著大路上黑壓壓一片的鎧甲大漢,李鎮略顯無奈的長出一口氣。
他這兩年,已經通過種種途徑,知曉了很多關於軍中火器的消息!
有了那些不為人知的絕密消息,李鎮自然知道憑借這百多號人,彆說活捉蕭寒了,估計就連與之一戰的能力,都很難很難!
要是真跟剛剛那個蠢材說的,點齊兵馬去攻城,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將這百多號的人徹底葬送在這裡!
不過,作為趙郡李氏的少主,李鎮憑借的,可不僅僅是這百來號莽夫。
在這山東大地上,他李氏,就是這裡的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