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這句話來自於老子的千古著作:道德經中第五篇,開頭第一節。
因為太過玄奧的緣故,從道德經出世以來的千百年時間裡,一直有無數文人高士,為這句話爭論不休,想要徹底弄清楚聖人的想法。
但無奈爭來爭去,卻總沒有一個明確的解釋,可以服眾!
結果爭到了最後,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上天,確實不是仁慈的!
或者說,上天,根本沒有自己的感情,與意誌。
它不會為任何外物所影響,更不會乾涉於任何人或事!
那些所謂的天有所感,老天有眼,隻不過是人們的一廂情願,強行將一些自然情況與人間發生的事聯係起來,好滿足自己對那虛無縹緲存在的崇拜。
所以,雖然無數事實已經證明:老天不會幫助人們解決任何問題!但人們一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還是習慣性的會去祈求上天。
大河邊上,有了第一個祈禱的人,其他的官員,百姓,也紛紛匍匐在了泥濘的地上,有人怒發衝冠,有人泣不成聲!
在他們麵前,河麵上的浮冰相互碰撞,不時發出一陣陣轟隆隆的響聲,像是在回應人們的祈禱,又像是在嘲笑他們的無能。
崔仁師這次並沒有跪下。
因為他在這之前,已經虔誠的向蒼天,向聖人跪拜了無數次,可換來的,永遠都隻是一次次的失望!
所以,他現在不跪了!
“傳我命令!令民壯即刻集合!掘堤,放水!”慘笑一聲,崔仁師用儘全身的力氣,下達了這條命令!
緊跟著,就見他整個人晃了幾下,隨即直挺挺的向後栽去!
“大人!”
“刺史!”
模糊中,有人衝過來扶住了他,同時也有人驚呼出聲!
在更遠處,似乎還有迅疾的馬蹄聲,在向這裡狂奔而來!
“是陛下的斥責聖旨到了麼?”
在殘留的一點意識當中,崔仁師如是想到,不過,他已經不再擔心了!因為當掘堤的命令一出,他的命運,已經注定要被釘在曆史上,受儘萬人唾罵了!與之相比,被陛下斥責幾句,又算得了什麼?
“讓開!讓開!”
就在崔仁師徹底昏死過去的時候,自遠處突然奔來一匹快馬!快馬背上,甲一揮舞著鞭子,大吼著朝河灘上的眾人就衝了過來。
其實,也不用他吼,見到他這幅亡命縱馬狂奔的模樣,那些官員,百姓早就已讓開到了一邊,眼睜睜的看著他一路衝了過去!
“刺史大人可在!”
終於,快馬在奔至人們聚集最多的地方停住了,馬背上,甲一緊抓著韁繩,向著那些人大喊了一聲。
“你,你是誰?!”刺史副手董行書看著甲一這個不速之客又驚又怒,跳起身來,對著他厲聲怒喝!
“我?”甲一眉頭一皺,再次喝道:“我受三原縣,蕭侯指派!敢問,洛陽城刺史大人可在!”
“嘶……三原縣,蕭侯?”
隻一句話!甲一隻用了一句話,就讓剛剛還顯得嘈雜的人群立時就安靜下來!
在這一刻,所有人或震驚,或駭然的目光,都死死的釘在了甲一的身上!那無數道目光,甚至將甲一身下的寶馬都盯的驚懼不安,踢騰著蹄子,向後退了兩步!
這不怪周圍人小題大做,實在是在洛陽,你可以不知道縣令是誰,不知道刺史是誰,甚至不知道皇帝是誰!但唯獨不能不知道三原縣蕭侯是誰!
在這裡,就算三歲小孩,都知道在大唐有一個能召喚雷霆的神人!
不信?不信去看看北城門!那裡至今還殘留著當年一戰所留下的不磨痕跡!
“是那個在城下以神跡,獨擋十萬大軍的蕭侯?他來了麼!”
人群裡,也不知道是誰先喊出這句話!然後就見無數百姓官員幡然醒悟!猛的轉身,無數人向著甲一就跪了下去:“求蕭侯開恩!救救洛陽城吧!!!”
“求蕭侯開恩,救救洛陽城吧!”
無數道嗚咽聲,驚懼聲混在一起,甚至蓋過了河麵上那令人牙酸的浮冰傾軋碰撞聲!
饒是甲一跟隨蕭寒多年,大風大浪見得多了,此刻見到這種場景,一時也是慌了神,連忙驅馬向一側避了過去:“侯爺在後麵!我不是侯爺!我隻是打前站的!”
“侯爺在後麵?”眾百姓官員聽到了甲一的話,卻也並不起身,依舊跪在泥水當中,隻是脖子伸的老長,向甲一身後看去!
在那裡,幾騎快馬正向著這疾馳而來。
“怎麼回事!”
當落後一步的蕭寒趕到甲一身邊時,首先看到的就是這跪滿河灘的無數官員百姓,以及他們眼中無比熾熱的眼神。
“蕭侯!救救我們洛陽城吧!”
“蕭侯!隻有你,才能救下我們的家了!”
“停!停!都彆說話!”
沒用甲一回答,無數道聲音就從四麵八方襲來,震得蕭寒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隻能趕緊擺手製止那些人,然後一指那個穿紅袍的官員:“你!你說說,現在什麼情況了!”
被蕭寒點中的那個人不是彆人,正是崔仁師的副手,董行書!
當然,這也不是蕭寒慧眼識人,一下子就從那麼多人裡麵挑出的他,而是這麼多人裡麵,隻有他穿著象征著高級官員的紅袍!
雖然,他這身紅袍上麵全都是泥點子,下擺也幾乎全被泥漿糊死,但在周圍或粗布麻衣,或綠螳螂一樣的低級官袍裡麵,還是那樣的醒目,以至於蕭寒想看不到他,都很難辦到。
“侯爺!現在前麵冰牆已經徹底淤塞死了!剛剛崔刺史已經命人在上遊掘開河堤……”
董行書被蕭寒點中,卻是根本來不及激動!隻連忙上前幾步,將現在的情況與蕭寒簡單複述了一遍。
“掘堤?”
蕭寒聽了董行書的話,心中先是猛的揪緊,然後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問道:“什麼時候下的命令!已經掘開了麼!”
“還沒有!”彆看董行書在甲一麵前還敢厲聲嗬斥,但到了蕭寒麵前,立刻就跟見了貓的老鼠一樣,老實的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