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做完這些,這無賴的程老匹夫終於是心滿意足,扯著蕭寒到廚房說話。
很奇怪,彆人去家中做客,那都是書房說話,再不濟,也是花廳,客廳之類的地方,像是廚房這種“賤地”,彆說去了,那是連看都不多看一眼!
但是,這條約定俗成的規矩,對於程咬金一夥人,卻是根本不適用。
急吼吼的拽著蕭寒,程咬金輕車熟路的闖進了蕭家廚房,甚至還不等蕭寒反應過來,就已經飛起一腳,將門口悠哉悠哉曬太陽的胖廚子給踹了起來!
“過年還睡覺?趕緊去弄幾個下酒菜,再搬幾壇子好酒!敢拿劣酒糊弄俺,當心把你一身肥油熬出來,今晚點燈用!”
那睡得正香的胖廚子被人踹醒,正憤怒的捋胳膊挽袖子,準備找擾他清夢的混蛋拚命!
不料猛的聽到程咬金那熟悉的聲音,再睜眼一看,自家侯爺也來了!
胖廚子這都已經揮出去的拳頭立刻順勢拐了一個大彎,從揮拳打人,變成了拱手作揖的姿勢,就連那一張憤怒的肥臉,也如同川劇變臉般,換做了一副諂媚的笑模樣。
“得嘞,程公爺您請著,小的馬上就去給你弄!”
扯了一句不知道從那個飯館小二那裡學來的奉承話,胖廚子也不憤懣了,立刻腿腳利索的衝到灶台邊上,生火熱鍋,親手炒起了小菜。
那嫻熟的手藝,敏捷的動作,看的他的幾位徒子徒孫都不約而同的瞪圓了眼睛,估計此時正在心裡嘀咕:這還是他們那位成天懶得連動一下都欠奉的師傅(師爺?
程咬金還是懂享受的,在這滴水成冰的大冷天裡,守著暖和和的鍋台吃上一頓美餐,再燙上一壺上好的花雕酒,這不比縮在書房裡,乾巴巴的喝茶水強上百倍?
“聽說顏老爺子來過了?”一口將那紅的都有些發黑的黃酒倒入口中,程咬金眯著眼睛,享受的回味著喉嚨裡的味道,最後又長長的吐出一口酒氣,半開玩笑的對蕭寒說道:“老爺子來都說什麼了?難不成看你最近的經曆精彩,準備給你單獨寫一把傳記?”
“傳記?”坐在程咬金對麵的蕭寒也同樣喝了一口酒,聞言翻了個白眼道:“傳記倒是沒有,不過昨天差點沒拉著我轉斷了腿!”
說著,他又意興闌珊的伸手指了指外麵客廳的位置,歎息道:“你也看到了,那些東西,就是昨天老爺子轉完之後,慈悲心腸發作的產物!他想要賑濟受苦百姓,偏偏還嫌棄銅臭,就一股腦的全推給了我,嗬嗬,他這下倒是不銅臭了,可苦了我了呦!”
“咦?”程咬金聽了蕭寒的話,眉頭不禁微微一皺問道:“這不是你先提出的募捐計劃?怎麼又……”
“哎哎哎?你可彆亂說!”蕭寒這次不等程咬金說完,就抬手打斷了他的話,滿臉不悅的說道:“全長安誰不知道,我是一個愛財如命的混蛋?!像是各樣賑濟百姓的善舉,怎麼可能是我想的?
分明是顏老先生慈悲為懷,看不過百姓受苦,這才不光自己慷慨解囊,還發動你這樣的狗大戶一起出錢,我丫就一個跑腿的罷了!”
“哦?真的麼?”程咬金見蕭寒言之鑿鑿,不免也將信將疑起來。
他不懷疑蕭寒的品性,都相處了這麼多年,要是蕭寒真是一個隻認錢的王八蛋,那他們也不能一直親密無間的相處到現在。
可蕭寒現在說這事是顏之推牽的頭,這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老先生的人品和善心,全大唐百姓都知道,要說是他看不過百姓受苦,確實比蕭寒更有信服力。
程咬金看著蕭寒滿心狐疑,卻是不知道蕭寒此時心裡也是苦笑連連。
憂國憂民,賑濟天下,替皇帝分憂!
這名號是不錯,好聽!但問題它可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擔的起的!
要是蕭寒沒記錯的話,再過幾百年後,應該就會有位富甲天下的大財主,同樣也想幫皇帝分擔分擔壓力,為百姓做做好事!
於是這位大財主就自告奮勇的去幫忙給都城修建了一段城牆。
結果,城牆是修好了,但是人卻被那位小心眼的皇帝給修壞了,最後活脫脫落得一個流放嶺南,資產充公,家破人亡的可憐下場。
雖然,蕭寒並不是那位大財主。
小李子也不是那個小家子氣的君王。
但是如同這種明顯有邀買人心之嫌疑的事情,他覺得還是讓快成聖賢的顏之推老爺子去做吧,自己隻需要安心當一個貪財好色,破鼓萬人捶的小角色,就挺不錯!
畢竟做這樣的一個混賬東西,隻要辦一件好事,所有人都會誇他洗心革麵,心底存善!
而真要成了一個接濟天下的聖人,那隻要平日裡出一點差錯!
全天下人立刻就會跳出來,指著你的鼻子大罵:看吧!我就說這貨不是個好東西,現在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所以蕭寒的誌向,一直都是成為麵前程咬金這樣的人!胡攪蠻纏的性格,渾身的毛病,卻在這爾虞我詐的朝堂上活的最舒心,也是最長久的!
其他像是魏征,杜如晦之流,要不然早早就一命嗚呼,要不就連死後都不得安生,被人從墳裡頭拖出來,再生生鞭笞一頓。
程咬金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
因為今天過年的緣故,那些送錢的人家早已經離開,如今整條街上都顯得空蕩蕩的,彆說人了,就連狗,都看不到一條!
站在拴馬樁前,蕭寒揮手與程咬金作彆。
搖搖晃晃騎在馬上的程咬金揮動鞭子,在空中甩了一個鞭花,等那馬兒前腳踏空,準備載著他狂奔而出的時候,這才狡黠的對蕭寒一笑。
“俺走了!好好在家跟老先生接濟百姓,外麵的事,你就彆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