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從小李子登基以來,這幾年幾乎全都是在內憂外患當中,一路踉踉蹌蹌的闖了過來。
蝗災,旱災,兵災!
上天像是要把所有的災難,都加諸在大唐這個初興的王朝上!
經曆過了這麼多的坎坷挫折,在如今的大唐境內,像是江南,蕭家莊子那樣的地方,才是個例!而眼前這樣的窮困村子,才是常態!
許許多多的百姓,仍舊過著家中存糧不足三月的日子!哪怕是過年,也要算計著家中的糧食,可不可以撐到來年的夏收時節。
“像是這樣的人家,你覺得,他們能拿出錢來,去購買你所謂的江南糧食麼?”
顏之推的聲音緩緩傳來,聽的蕭寒卻是無言以對,隻得沉默不語。
買糧食?拿什麼買?就算江南的糧食再便宜,那也不是沒本的東西!更彆說,它們還要千裡迢迢的運到這裡!
並且,對於一個自己家就種莊稼,卻吃不起糧食的人來說,再讓他去買彆人種的糧食,這豈不就是一個笑話?
這也難怪顏之推之前那麼憤怒,他用晉惠帝的那句“何不食肉糜來形容自己”,也絕對是輕說了!再不客氣點,指著自己的鼻子大罵二百五,蕭寒都覺得不算喊錯。
“沙沙沙……”
大路上,蕭寒與顏之推一老一少的組合,並未引起那些百姓的關注,雖然這兩人從下車後,就開始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但相對於關注兩個毫不關己的陌生人來說,還是趕緊把屋頂的積雪清理才是正事!
要是因為屋頂的大雪太厚,再把房子壓塌了,他們這個年,就真的不用過了!
年節,年關!
或許,對蕭寒這樣的有錢人來說,過年就是一場節日,而對於他們這些貧苦百姓來說,過年卻無異於一場過關。
“你之前也說過,明年將是一個災年,那在災年之中,你覺得這樣的人家該如何過活?”
看著眼前忙忙碌碌的百姓,顏之推輕歎一口氣,慢慢開口問道。
“朝廷總會賑濟的。”旁邊的蕭寒澀聲答道。
“賑濟?天底下有這麼多的百姓,該怎麼賑濟?”顏之推瞥了眼蕭寒,聲音似乎不夾帶一點感情。
蕭寒張了張嘴,但是喉嚨裡,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是直到此時,他才突然想明白了顏之推為何非要帶他來這裡。
除了催促他,趕緊想法子去弄來那些神奇的糧食!估計還有一層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小李子的北征計劃。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這個嚴冬必然會延續到開春以後!如果,到那時候冰雪依舊不化,那地裡的小麥,糧食,隻會迎來一個可能,那就是絕產!
以這些普通人家的存糧來說,熬一個冬天或許還有可能,但如果到了夏天時候,地裡依舊顆粒無收,那他們絕對是熬不下去了!
到那時,生計無望的他們,除了離開賴以生存的土地去到異地他鄉討生活,就隻剩下揭竿而起,以搶劫,搶掠為生了!
到那時,麵對著比蝗災還要可怕千萬倍的流民隊伍,李世民又該如何去做?
在以前的時候,蕭寒總是不理解:為何每到災年,朝廷要不是大興土木,要不就是四處征戰!總歸不會安生下來好好度過災年。
而現在的他才想明白一點。
與其放任這些人自生自滅,不若以戰代賑!起碼算是給這些人一條活路,國家也不至於那般的困頓!
畢竟戰爭的機器一旦開動,所有的一切,都要為其讓路!
屆時,不管是國家還是民間的糧食,都會無條件的向著大軍聚集!
而那些本該成為流民災民的百姓,隻要參軍,哪怕隻當個輔兵,也不會擔心會被活活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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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顏老先生怎麼會突然去找蕭寒?”
長安皇宮
雖然已經罷免了朝會,但是作為大唐的皇帝陛下,李世民卻並沒有懈怠政務,此時的他,就正捏著一件信報,皺眉自言自語。
在他身後,正端著一盤蜜餞走來的長孫聽到小李子的話,身子微微一怔,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隨後裝作什麼也沒聽到一般,輕輕的走過來,將蜜餞放在小李子麵前的桌案上,笑著問道:“怎麼了?明日就是過年,今日怎麼愁眉不展?”
小李子不用抬頭,隻聽到是長孫的聲音,剛剛皺起的眉頭便慢慢舒展開來,他搖搖頭笑道:“沒事,我隻是好奇,顏老先生如今跟蕭寒似乎走的很近!”說罷,他又將手中的信遞給長孫:“你看看,今日他還特意去找過蕭寒。”
“哦?是麼?”長孫假裝並不知道此事,很是自然的接過了信,然後隨口般的問道:“二郎是如何知道老先生去找過蕭寒?”
小李子聞言,翻了翻眼睛,指了指那信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顏師自從蕭寒那裡回來,就讓人準備了五百貫錢給蕭寒送了過去,說是我牽頭為貧苦百姓捐款,並且號召其他富戶一同出錢,這事情在長安鬨的沸沸揚揚,我要是連這都不知道,豈不是聾子,瞎子?”
“哦?還有此事?”長孫輕咦一聲,也顧不得去糾正丈夫那些不不吉利的話了,趕忙展開信紙,定神看了起來。
信報,是由長安百騎司所寫,與風聞奏事的禦史不同,百騎的偵查範圍無疑要大的多,也雜的多!
他們不光負責關注朝中大臣,地方大事,就連坊間的流言異動也不放過,儼然已經成了皇帝留在民間的耳目,並且,還是一雙十分靈光的耳目!
比如,在長孫手中的這封信裡。
百騎就詳細記載了顏之推是何時出城,又於何時入的蕭寒家,再到兩人一同前去三原縣的貧苦村子,直到最後分彆。
除了期間在蕭寒家中發生了什麼,百騎無從得知,其他堪稱事無巨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