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的,隻有屋裡的寥寥幾人聽到了,當然,如果馮盎此時也能聽到,一定也會虎目含淚,仰天長歎。
“這他娘什麼叫做我弄得這分明是嶺南自古以來,就是這個樣子好不好!你真以為我是嶺南王,全嶺南就都得聽我的你家皇帝不還自稱天子麼難道天底下的人都俯首稱臣了
再說了,老子也不是傻子,真拚儘全力,把嶺南經營的鐵板一塊,老子估計完蛋的還要更早一些!養寇自重這種事,你以為光隻有城裡那幾個傻子會乾不一樣的是:他們養的是海寇,老子養的,就是他們!”
可惜,馮盎心中的酸楚痛苦與懊惱,如今已經沒有人再能聽到。
在一個強大到令人窒息的皇帝麵前,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過是海灘上的一個沙堡而已,隻一個小小的浪頭,就會轟然倒塌。
“我並沒有做錯什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輸了。”
這句經典名言,估計就是馮盎此刻內心最真實的寫照!
不過,馮盎他真的沒做錯什麼麼
作為局外人的蕭寒覺得他還是錯了!
而且,他錯,還是錯在一個最可笑的問題上,同時,也是為官者最容易犯的毛病:左右搖擺,行為不定!
關於抱大腿這種事,蕭寒一直以為:要不你不抱,要不選擇抱,就一定要往死裡抱中間不管發生什麼,除非這條大腿要斷了,否則絕對不要輕易放手。
在這一點上,蕭寒自己就做的很好,自從來到大唐後,他就認準了小李子,在這期間,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打死都不鬆手!
而馮盎,在這一點上就做的很不好。
既然你投誠了大唐,那就不要有那麼多花花心思!須知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的搖擺不定,在你自己眼裡看起來屬於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在人家大腿的眼中看來,卻不亞於一個叛徒即將叛變信號!
比如,貞觀元年,皇帝招你入朝,你不來!
後來,皇帝派柴紹等人去找你詢問此事,你非但沒乾脆認錯,反而弄出個可笑的理由想借此搪塞過去,然後更是想當然的弄個質子送到長安,就覺得萬事大吉。
蕭寒當時,就覺得這馮盎的腦子一定是被驢踢了!還是不止踢了一次!
這也就是小李子能隱忍,要是換一個皇帝,比如楊廣,麵對這樣一個不聽指揮,不尊主上的下屬,早砍死他八百遍了!
不過,小李子沒有當場砍死他,那也是顧忌時機不成熟,國家內憂外患嚴重而已。
所以,當時機成熟時,馮家,自然而然就成了第一個犧牲品。
好在,馮盎這次總算做對了一件事,那就是沒有用雞蛋去碰石頭,而是選擇了退出,選擇了好聚好散。
馮家要退出了。
馮家也不得不退出了!
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當馮家退出以後,他所留下的權利空白,又該如何解決
蕭寒知道,不管在什麼時候,一個龐大勢力的突然退場,都會導致一段時間的權利真空,這在曆史上幾乎是一定的!
而按照經驗來看,在這段權利真空時期,往往就是最黑暗,最混亂的時期。
一家之主死了,家裡大兒子和小兒子都會為了爭搶家產而打破腦袋。
更彆說嶺南這麼一大塊肥肉!到時候,那些本就手腳不乾淨的家族勢力,不刀兵相向才怪!
當初,蕭寒就想到了這一點,而且為了避免這個情況的出現,他不惜犧牲利益,與馮盎定下了三年之約,希望在這三年間,朝廷的力量可以拿到廣州,甚至嶺南的主控權。
但是,從現在看來,就算馮盎遵守三年之約,在嶺南久被打壓的朝廷勢力,也不可能填補掉這塊勢力的真空,就洪胖子那個慫樣,估計再給他三十年,他也硬不起來。
更彆說,以蕭寒目前來看,馮盎這個老陰貨心中一直憤懣滿平,很可能會在這期間擺自己一道,讓自己落一個人才兩空!
所以,人,一定要靠自己!
不能將虛無縹緲的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於是在想清楚這一點後,怎麼打壓那些嶺南本土勢力,怎麼抬高朝廷的公信度,這就成了蕭寒當務之急。
他可不願意辛辛苦苦驅散走了馮盎這頭猛虎,轉眼就被餓狼再占了位置。
摘桃子這種事,隻有自己做才算好,彆人做的話,蕭寒自己就能把自己氣死。
不過,雖然心中是這麼想的,但具體該怎麼做,卻依舊讓他傷透腦子。
雖然嶺南的大族並沒有山東氏族那般龐大深厚,但好歹人家也是紮根在這塊土地數百年之久了,關係,人脈,武力,甚至隱在暗處的勢力一個不缺。
他現在僅憑一個虛無縹緲的正統之名,如何能鬥得過這些地頭蛇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了蕭寒許久,也正在他為此傷透腦筋的時候,誰能想到奇跡突生!竟然會有一群傻乎乎的刺客一頭撞了上來!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彆說彆人,就連蕭寒都有些發懵,等確定這一切的真實性後,一個大膽的念頭,頓時就從他心頭升了起來。
“殺人,擄掠,你們幾個暗地裡做了那麼多事情,手腳一定不會處理的天衣無縫吧!到時候我親自上門查訪,就不信查不出什麼東西來!要是真讓我查到什麼,哼哼……”
嘴角露出一絲獰笑,蕭寒不管滿頭霧水的劉弘基,大步走出房門,對著等候在外麵的小東他們低聲吩咐起來。
——————
即使時間已經到了晚秋,每到中午,廣州城內依舊是炎熱一片。
街頭樹蔭下,幾個身著短褂的漢子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相互說著碼頭上的趣事,在這個午後,倒也愜意。
不過,這份愜意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打破了這份寧靜。
長街上,一群衙役打扮的漢子提著棍子,拿著夾具,氣勢洶洶的向著這邊衝來,嚇得幾個漢子咕嚕一下,從席子上滾了下來,驚疑不定的看著這些衙役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