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小江無意中鼓搗出來的異響,頓時惹來小樓裡的一眾人紛紛側目。
而神情激動的老江也是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孫子也在這裡,並且模樣,甚是狼狽……
望著瞪著一雙無知大眼,腦袋上還頂著幾隻活蹦亂跳蝦子的孫子,老江的一張老臉頓時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黑,最後從黑轉紫……
“小王八蛋!滾出去!”
很快,伴隨著一聲怒吼!
可憐的小江連掉到地上的魚都不敢撿,身子劇烈一抖,一溜煙的衝出小樓。
那扇大開的房門外,隻留下一道若有若無的聲在空中飄蕩。
“又罵我小王八蛋!七哥說了,這從遺傳學來看,對你也不好……”
“嗖!”
很快,一隻鞋子也從小樓中飛了出去,帶著破空聲,準確擊中了那個遠去的腦袋。
“哎呦……”
望著外麵落荒而逃的身影,以及隱約傳來的呼痛聲,隻剩了一隻鞋的老江嘴唇顫抖幾下,最後無奈的對蕭寒拱拱手:“咳咳,侯爺莫怪!這小子,被他娘寵壞了。”
“嗬嗬,這有什麼可怪罪的,令孫這也算,活潑開朗……”蕭寒看了看門外,又看看一臉愧色的老江,笑的有些勉強。
他也是直到此時才知道,半路上遇到的那個小唐僧,竟然是老江的孫子,看這小子跳脫的模樣,倒是跟沉默寡言的老江一點也不像,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偏差。
不過,這一個小小的插曲,倒是驅散了幾人因為許久不見而帶來的生分感。
房間中的幾人,去掉蕭七,楊開略還是一如既往的胖。
蕭寒甚至感覺,他比前兩年,自己去江南時還要胖,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被臉上的肥肉一擠,看起來就像是大餅上的兩顆綠豆,顯得更加的滑稽了。
但是,滑稽歸滑稽,隻要看那一雙眸子中時不時閃過的精光,就知道此人雖然身體癡肥,但一副腦子,卻依舊精明的厲害。
而站在楊開略旁邊的老董,身體比起楊開略,卻明顯差的多了。
原先因為常年造船,而鍛煉的無比敦實的身子,如今已經瘦的幾乎一陣風就能吹倒,除此之外,從他進來後,這咳嗽聲,似乎就沒停過。
要說三人中,唯一沒什麼變化的就是老江。
除了一張臉又黑了幾分,幾乎與當初蕭寒第一次見他沒什麼兩樣,就這幾分臉黑,估計也是剛剛被他寶貝孫子給氣的。
今天故人相見,幾人自然都是欣喜無比。
招呼幾人坐下,詳細聽了聽幾人這兩年的的經曆,對於將工坊弄得這麼紅火,蕭寒自然也是不吝誇獎,直把老江和楊開略兩人誇的喜不自勝,連道慚愧。
“哈哈哈哈,這也是占了侯爺您的光!上次您親自走了一趟大運河,疏通了河道,這才讓船運生意重新紅火起來,咱這船廠,也借著這次東風,一躍成了全大唐最大,最好的的造船廠!”
楊開略哈哈大笑,笑聲中不無得意,雖說當初機會擺在了麵前,但能抓住機會,也是他的本事!
要不是他豁出身子,跟那些商隊掌櫃,槽幫管事一頓酒一頓酒的喝,這遠在漢中的船廠如何能拿的到那麼多訂單
“嗬嗬,老楊你不用拍我馬屁!天下造船廠多了,他們怎麼都沒借著東風起來,就咱家的船廠起來了還不是你們幾個的功勞等今年年底,我給你們幾個包個大紅包!”
蕭寒從來不會讓手下人寒心,一句發紅包,頓時讓幾人臉上的喜色更濃了些,就連一直咳嗽的老董,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其實,這裡麵的人都知道,憑借著他們在船廠裡的股份,一個紅包根本算不得什麼,他們真正需要的,是蕭寒對他們的肯定與誇獎罷了。
“老董,你這身體”
就在一眾人其樂融融之際,蕭寒又將目光轉向了老董。
他沒想到,這才幾年的時間曾經那個敦實的老漢,就變成這幅模樣了
“侯爺……”老董見蕭寒問起他,蒼白的臉上很快升起一抹不自然的紅色,咳嗽兩聲道:“咳咳!多謝侯爺關心,老頭子沒事,就是有些積勞成疾,乾不得什麼活了。”
“積勞成疾”
蕭寒聞言,眉頭一皺,起身上前將手指搭在老董的手腕上,開始認真感受他的脈象。
這些年,蕭寒一直跟在孫思邈和華老頭兩個神醫旁邊,耳濡目染之下,對於行醫治病也跟著通曉了不少。
此刻他試著老董的脈象虛浮無力,喘息中,肺部如同風箱一樣,這明顯不是積勞成疾,而是嚴重的肺部疾病。
慢慢收回手,蕭寒沉吟片刻,搖搖頭道:“你這個病不是積勞成疾!是肺部出了問題!得馬上找醫生救治!楊開略!你安排人,帶著他去三原一趟,去找孫神醫!”
“喏!”
一旁的楊開略聽蕭寒吩咐下來,趕緊收起喜色,起身應下,然後埋怨的看了老董一眼:“怎麼樣,我說帶你去找孫神仙吧,你還不去!現在倒好,病越拖越重!”
老董有些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沒在意楊開略的埋怨,隻無力的朝蕭寒拱拱手:“侯爺,不用麻煩了,老漢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這病,安靜待在這裡,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但是舟車勞頓下,老漢怕會落得個客死他鄉的結局,還是彆勞煩孫道長了。”
“你…”蕭寒皺眉,看著麵帶微笑的老董,心中不覺隱隱一痛。
肺病,這在後世,也是一項極難根治的病,而且正如老董所說,得了肺病的人,最怕勞累。
無論是從這裡穿越莽莽秦嶺去往長安,還是順水而下,繞一個大圈子去三原,都會極大的加重老董那本就脆弱的心肺負擔。
到時候,或許真會如同他所說的,病沒治好,還落得個客死他鄉的下場。
看到蕭寒沉默不語,老江又笑了起來,隻是笑著笑著,就被咳嗽聲打斷。
“咳咳……侯爺,老漢已經過了耳順之年,就算死,也是不虧了!這裡,就是老漢的根,老漢盼著死,也能埋在這片土地,這片大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