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麼多的廢話!你來找我到底做什麼!”
咬牙切齒的瞪著唐儉,康蘇密實在是不想聽他,再講哪個部落的羊生下來就有兩個頭,或者誰家牛生下來沒有尾巴之類的破事!
他們兩人都是高居廟堂的大人物!冒著一經發現,就會身死的危險坐在一起,就算不聊聊天下大勢,也該說說那些驚世駭俗的陰謀!
而不是像現在,宛如兩個村裡的閒散漢子坐在一起,儘聊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尋常事!
“哦不急著讓我說完就趕緊走了”
唐儉笑意盈盈的看著麵目猙獰的康蘇密,不等他再發怒,突然麵色一正,從嘴裡輕輕吐出幾個字來:“我來找你,其實就一個目的!大將軍,您可否想百尺竿頭,再進一步”
從旁枝,到主題,隻是一句話而已!
康蘇密從沒想到,唐儉會在最不可思議的時間,說出了這句不可思議話!
以至於他在聽完話後,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半響之後,才琢磨過味道,頓時如遭雷劈,呆滯當場!
今天,他意外的見到唐儉後,曾設想過無數種唐儉來找自己的理由,可萬萬沒想到,唐儉最後竟然會這麼說出這麼一句話!
更進一步
哪方麵更進一步
對於在突厥一人之下,百萬人之上的康蘇密來說,好像這世界所有的一切美好,他都擁有了!
如果再嫌不夠的話,無非隻有財富,地位兩者,還存在微小空間再往前挪一挪。
財富
康蘇密是愛財!
可是他覺得不管多麼大的財富,也不值得一個敵國重臣冒著天下之大不韙來見自己!
那剩下的,就隻有一點。
權勢!他頭頂上的可汗之位!
康蘇密手心瞬間滲出稠密的細汗!
他不是沒有幻想過那張寶座!
但是他更加清楚:大將軍與可汗之間,看似隻有一步之遙,但其中的距離,卻不亞於鴻溝天塹!
彆看他這個大將軍在突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甚至可以指揮千軍萬馬,去攻占唐人的城池,村鎮。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可汗給他的權利之上!
換而言之,隻要可汗想!隻用一句話,就能將自己打落凡塵,甚至死於葬身之地!
這一步的距離,已經不是人與人的距離,而是人與神的距離!
“他想讓我當可汗他怎麼讓我當可汗!”
康蘇密內心劇烈波動,就連一雙拳頭,也無意識的攥緊,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與神色明暗不定的康蘇密相比,唐儉卻此時卻顯得雲淡風輕。
他端起桌上的羊湯,輕喝了一口,或許是湯放的時間久了些,羊湯的上麵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羊油,味道並不是太好。
抿了抿嘴唇,將沾在唇邊的羊油咽下,唐儉放下羊肉湯,繼續看向康蘇密:“怎麼樣,大將軍我千裡迢迢送來的這個禮物,還可入你的法眼”
唐儉話音剛落,康蘇密就渾身一震!
一雙血紅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唐儉,沙啞著嗓子道:“你剛剛說什麼我聽不懂!你還有沒有彆的事了沒有的話,我要告辭了!”
“大將軍事聽不懂還是不想懂”
見到康蘇密說著要走,屁股卻一點沒離開座位的意思,唐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用手指蘸著桌上灑落的酒液,慢慢的勾畫出一個符號,正是代表頡利可汗的王帳符令!
象征頡利可汗的符號很怪異,有點像狐狸,也有點像野豬,跟威武搭不上邊。
但是隻要知曉這位可汗脾氣習性的突厥人都清楚:再沒有什麼,比它更能代表頡利!
貪婪似豬,狡猾如狐!
所以,一看到這個符號,突厥人的腦海裡就會自動浮現出頡利可汗的身影。
“大將軍可否聽說過,在我們漢人,有一個大英雄曾經說過一句話,叫做‘彼可取而代之!’我想,大將軍您,也應該有這位大英雄一樣的氣魄吧”
慢悠悠的說出這句話,唐儉撩起寬大的袍袖,將似豬似狐的符號全部抹去!然後又認真的花了一個符號,這次卻是代表康蘇密大軍的符號,一頭蒼狼!
康蘇密死死盯著唐儉的一舉一動,等他把簡易的蒼狼圖案畫完,突然間嗤之一笑,笑容中仿佛帶著無儘的嘲諷:
“都說你們唐人狡猾,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但不得不說,你這個離間計,用的太差!”
“不,這不是離間計。”唐儉微笑著搖搖頭,一點沒有被人拆穿謊言的羞澀感,而是繼續很認真的說道:“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哼哼,就憑你,也能覬覦可汗之位”康蘇密抱起胳膊,對唐儉的嘲諷之意越加濃烈。
“不是靠我。”唐儉依舊不羞不惱,低聲說道:“而是靠我背後的國家,大唐!”
“大唐哈哈哈……”
康蘇密就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笑的前仰後合,等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才重新盯著唐儉,一字一句的說道:“一個對我們突厥俯首稱臣,每年歲供不斷的小國!什麼時候敢大放厥詞了!”
“大唐,不是以前的大唐了。而突厥,也不是以前的突厥了。”
唐儉搖了搖頭,坦然麵對著康蘇密鋒利的眼神,語氣平淡:“你也不用否認,這幾年,兩國交戰的戰績,沒有人比你我更加了解!三年時間裡,我們大唐勵精圖治,休養生息,國力戰力,早就不是當年可比!
但是你們呢連年的白災,黑災,已經讓突厥人口凋零嚴重,牲畜更是大批死亡,飽受饑寒壓迫的突厥人早不負當年之勇!
而且在這三年裡,你們的可汗不光不體恤民情,還橫征暴斂,很多部族都脫離了你們,去投奔了西突厥,奚人,契丹,甚至室韋!
今年,頡利可汗的弟弟不就背叛了他這可是他的親弟弟!康蘇密,你是個聰明人,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你還覺得我們大唐,打不倒你們突厥麼”
“草原,是屬於突厥人的!”
麵對著話語平淡,卻帶有一種不容反駁語氣的唐儉,康蘇密咬著牙,隻能蹦出這麼一句毫無意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