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擺平一件“小事”,就有些洋洋得意的主簿不同。
人老成精的吳縣令卻從此事中,看出了一些彆的東西。
“既然蕭侯的名頭這麼好用,那我為何不也借用一下反正都是給他辦事,應當不會介意吧。”
在縣衙裡緩緩轉了一圈,吳縣令揮手喊過一個衙役,在他耳朵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讓其換了套衣服,從側門,溜出了府衙。
少歇,本就熱鬨非凡的湖州城很快又多加了另外一道傳言。
不過與之前那些捕風捉影的閒話不同,這次的傳言卻是說的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人不信。
胡同口,一個長相憨直的漢子依著門板,正與身邊的幾個鄰居竊竊私語:
“哎,你們聽說沒原來蕭神侯這次是來籌糧的!怪不得會出現在咱這!哼哼,誰不知道咱湖州糧食多”
“糧食多糧食多拜誰所賜”
在漢子對麵,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瞪了他一眼,等看到漢子臉紅,這才慢悠悠的繼續說道:“不過,我覺得這種小事,蕭神侯隻要說一句就行了,那用千裡迢迢親自跑來”
“就是就是!老劉說的對!咱這湖州,誰不念著人家的好聽說這次還是按市價收糧食,其實就算是跟征稅一樣,不給錢,又能怎樣不給彆人,還能不給蕭侯爺!”
前頭老者剛剛說完,後麵其餘幾人立刻紛紛點頭!而後又相互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場麵一下子就熱鬨了起來。
而就在這嗡嗡的一片議論聲中,一個站在邊上的青年卻翻了個白眼,抱著胳膊突然歎息道:“哎,要是湖州城上上下下都和咱一樣,那麼講道義,那蕭侯爺就真的不用來了!”
青年此話一出,還在議論的其他人瞬間安靜下來,然後一齊朝他看去!
“哦什麼意思難道還真有那忘恩負義的人”看著這年輕人,老者第一個開口問道。
“哎……”
青年也同樣望著老者,仿佛很無奈的攤了攤手,說道:“大爺,您是好人!可籌糧這種事,自古以來就沒有容易的!我昨兒個可聽說:縣衙裡的縣老爺親自在收糧,光官倉的不夠,就得動用義倉的糧食。
結果,咱這城裡的是沒問題,可輪到村裡,就連縣尊大人都碰了一鼻子灰!
那些村裡老人都是老頑固了,一聽要動義倉,全部都跑去擋在義倉門口,非說那些糧食是全村人一點一點捐獻出來,是用來以防萬一用的,誰來也不給……”
“什麼!”
青年的話還沒說完,那個憨直的漢子就已經跳了起來!一對大眼珠子都瞪得通紅:“咱湖州還有這事!他娘的哪個村的,好生不要臉!當初用人家糧種,用人家工具的時候,它怎麼不說說這話!”
不光是漢子,包括老者在內的其他人這時也是義憤填膺:“對啊!到底是那個村子的!說出來,咱去找他們評理去!”
青年眼看群情激奮,心中不無得意,但是臉上還是做出一副懊惱的模樣:“哎,我也不知道是哪個村的!”
漢子重重的一跺腳,怒聲道:“怎麼會!你不是聽人說的麼怎麼連哪個村的都不知道!”
青年偷偷瞅了他一眼,又趕緊把目光收了回來:“不騙你們,這事情我是聽衙門裡當差的兄弟說的,當時我也氣不過,問他到底是哪個村,但是他卻不告訴我。”
“啊為什麼不能說!”眾人齊聲問道。
青年苦笑一聲,轉身朝著傳聞中蕭寒的住處拱拱手,說道:“哎,這還不是全賴蕭侯仁義人家之前就跟咱吳縣尊說了,籌糧這事,雖然是為了去長安救災,但也不絕強迫他人,更不能騷擾那些不賣糧的人!要不是,跟那強買強賣的賊人又有什麼區彆
所以,現在一些村裡不給糧食,縣尊大人也沒一點辦法,我聽那兄弟說了,縣尊大人急得都兩天沒合眼了!接下來,就隻能去外縣高價買糧!人家還不一定漲不漲價!”
“簡直是豈有此理!”
聽青年話說到這,原本還覺得事情距離自己還很遠的諸位鄰居都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呼吸也跟著粗重了幾分!
湖州人最恨什麼
最恨忘恩負義之徒!
想想之前,人家蕭神侯之前那麼幫湖州,好東西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不收分毫好處!
現在不過是來這裡買點糧食,還不是給自己用,而是拿著去救人!
這都有人不賣這些人的心腸是鐵石做的做的還叫人事麼!
“不行!俺家裡還有幾石存糧,這就扛到衙門去,一分錢俺都不要!”
在現場靜了幾秒鐘後,憨直的漢子突然大喝一聲,轉身就往家裡衝去!
其他還在氣憤不已的眾人聽了,頓時也一拍大腿:“就是!有些雜種不仁義,但是咱不能不仁義!我們這就回去拿糧食去,好讓蕭神侯看看,什麼才是湖州人!彆真個被一顆老鼠屎,攪了咱這一鍋湯!”
“對!我家也有糧食!”
“我家也有!春天馬上就到了,到時候就不缺吃的了!這些糧食,就先給侯爺救人去!”
眨眼之間,原本還熱鬨的胡同口立刻走的就剩下青年一人。
就連那個老者也拄著拐杖走的飛快,看樣子,生怕晚了,衙門就不收自己的糧食了。
“這些都是好人啊,這麼騙他們,是不是不大地道而且萬一真有村子不開義倉,到時候被這些人知道,豈不要被砸個稀巴爛,連人都得給罵到地底裡去”
揉著下巴,年輕人嘴角微微上揚,仿佛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但是很快,他又想起什麼一般,揉了揉臉,不在乎的低聲道:“不過,應該也沒這麼無恥的村子吧要是真有,被砸了這也活該!”
說罷。
青年從口袋裡掏出兩片胡子,往臉上一貼,又把衣服整理了整理,大步拐過胡同,左右看看,融入到另外一堆聚起來,說閒話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