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趕著牛車往客棧走,饒是王五膽氣過人,也感覺有些脊背發涼,冷風陣陣!
似乎有什麼東西依附在那幾個麻袋上,正在冷冷的盯著他的腦後。
“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是被那老東西毒死的,不管我的事,頂多到時候我有錢了,請兩個道士給你們念念往生經,讓你們早點投胎解脫。”
打了個哆嗦,王五心虛的往後瞄了一眼,有心想要走快點,可拉車的那頭老牛卻任憑他怎麼甩辮子,步子依舊邁的不急不緩。
好不容易,挨到了客棧!
遠遠看到等在客棧門口的蕭寒他們,王五立刻就跟奶娃子見了娘一樣!“嗖”的一下從車轅上跳了下來。
車也不趕了,牛也不要了!直接跌跌撞撞的衝進院子,跑上前稟報。
“蕭…蕭公子,這車上總共五十一個腦袋,今早的人除了死在船上的兩個,其他的都在這裡!
那老管家說了,這些人並不是他們家的人,而是另一家族人,隻不過與他們家有些淵源罷了!今早也是他們臨時見財起意,於是商量想抓住你,勒索一筆巨款逃往他地,不想失敗後,隻能跑去他們那裡尋求庇護!
他那時候對此事完全不知情,受人蒙蔽,又礙於兩方交好,所以才收留他們在家裡……”
“等等你說那車上裝的,都是人頭!”
王五磕磕巴巴的說著自己與老管家的對話,先王五一步回到這裡的馬幫主卻早已經石化在了當場!直到王五快說完了,他才反應過來,駭然驚呼出聲!
馬幫主不是沒見過死人,相反,身為一幫之主,他不光見過死人,還親自殺過人!
但是像麵前這般,滿滿一牛車,裝的都是人頭的情景,他卻是連做夢都沒有夢到過!
蕭寒聽到驚呼聲,看了驚駭欲絕的馬幫主一眼,卻沒說什麼,隻是緩緩轉過臉,朝另一邊的甲一遞了個眼色。
甲一會意,大步走出客棧院子,來到那頭正靠著院籬笆曬太陽的老牛旁邊,伸手解開一個麻袋,朝裡麵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然後,又伸進手,翻撿幾下,直到看見一個有點印象的臉,這才回頭對著蕭寒點點頭。
“哼!不是他們的人這種鬼話也說的出來要真不是他們的人,送過來的就不應該是人頭!而是活人!”
小東見甲一確定了那些人的身份,心裡卻依舊憤憤不平,哦,想殺人沒成功!就把刺客殺了,送過來平事想一了百了!
這年頭,還有這麼會做買賣的是他傻,還是他覺得自己這些人傻
“可是,這種鬼話人家不光說出來了,還做出來了。”
蕭寒伸出手,摁在小東的肩膀上,一雙眼睛卻緊緊的盯著那輛牛車,良久之後,才冷笑一聲道:“他們應該也知道這手段很拙劣,不過他們在心裡可能以為:殺了這些人,就算是給足了我們麵子!這件事就應該從此揭了過去。”
“狗屁!”
愣子氣的眼珠子都紅了,跳起來咬牙切齒的吼道:“這群雜種簡直欺人太甚!侯爺,您下令吧!我們這就去搗了他們的老窩,殺他們個雞犬不留!讓他們知道這事揭不過去!”
此刻的愣子情緒太激動了!以至於不知不覺,把在家時,對蕭寒的稱呼都喊了出來!
或許其他人聽慣了這個稱呼,一時還沒發覺出來,但是旁邊,還在因為那一車人頭而驚疑不定的馬幫主在聽到“侯爺“二字後,心裡當即就似一道閃電狠狠劈過!
之前的懷疑,迷惘,不解,在這一刻通通被這道閃電劈開,心中隻剩澄明一片!
“他是蕭侯!他果然是蕭侯!他也隻能是蕭侯!”
馬幫主猛的抬頭看向蕭寒,眼神中除了驚駭,還多了一絲寬慰,一絲了然。
這兩天猜測過無數遍,也假設過無數遍,當答案最終揭曉!他卻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
甚至,就連外麵那一車的人頭,在此刻也變得平平常常起來。
堂堂國侯兼大將軍出行,本不就該鬼神辟易,人頭滾滾麼這才一車人頭,還稍顯寒酸了!
“馬幫主馬幫主”
就在馬幫主依舊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的時候,周邊幾道聲音似天外之音,將他從想象中拽醒過來。
“誰啊!蕭……蕭侯……”
身子猛的一震,馬幫主尋聲看去,當發現喊他的正是蕭寒,兩腿立刻就是一軟,差點當場跪倒在地上。
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隻把他當成一個權勢家族的子弟,馬幫主心中雖有敬畏,卻還不至於這樣。
但是現在他知道了!哪敢再如同以前那般隨意再加上昨天晚上,自己還曾想替兒子報仇,馬幫主這心裡更是虛的沒底了!一見蕭寒,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心都直顫。
“你怎麼……哦!”
蕭寒見他這幅模樣,先是一愣,隨即想起剛剛愣子的話,當即苦笑搖頭起來,
他苦笑不是怨愣子心直口快,而是突然發現,自己當初隱藏身份的打算,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現在的他,就跟一個屁股上發著光的螢火蟲一樣,不管去哪,都會被人一眼發現,何談什麼隱藏
不過,好在戰機這玩意,瞬息萬變!相應的計策,也跟著更新換麵!
在這兩日間,長安的好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
先有突利可汗歸順大唐,現在一天到晚跟他的哥哥頡利可汗打的不可開交。
再有陰險的唐儉出使,鼓動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挑唆回紇,靺鞨族等部落,也跟在屁股後麵捅厥的刀子,害得突厥顧此失彼,連連受挫。
外加這兩年,草原上接連不斷的白災,黃災,讓突厥人的牲畜,牛羊,包括人,都得不到休養。
天時,地利,人和皆不順!
這頭往日曾經不可一世的蒼狼,已經走到了它生命中最虛弱的時候!
而一旁大唐,在看到這個時機後,早就像一頭準備撲食的猛虎,鋒利的獠牙都已經露了出來!
這時候征伐突厥,已經跟司馬昭之心一樣,路人皆知!
蕭寒在江南,倒是再不必偷偷摸摸的行事,就算被人發現,傳報給了頡利可汗,想必他也無暇顧及,更無力扭轉已經傾斜的天下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