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
整整一夜都惶惶不安的長安人在淩亂的大街上互道著平安。
街邊不遠處的兵衛依然沒有散去,忠實監視著所有未知的危險。
皇宮裡,幾乎所有的群臣在天不亮就就已經趕到了!如今正人頭攢動的擠在大殿裡,嘈雜之聲一片,把這裡變得不像是一個國家最核心的地方,反而像是鄉下鬨市一般。
已經換上龍袍的李淵高坐龍椅,麵無表情的看著堂下群臣。
在他旁邊,一個太監狠命的敲打金鐘!終於讓大殿安靜了下來,齊齊看向皇帝陛下。
“長安縣,萬年縣縣令何在昨夜損失如何”李淵聲音清冷,其實他早已經通過其他方式得到稟告,如今在大殿上重提,隻是為了說給群臣聽的。
長安縣和萬年縣同屬於長安,隻是分左右而治。
而且唐時縣令並不是我們熟知的七品官,隻有被劃分為下縣的縣令,比如老馮那樣的才是七品!
劃分為中縣的為六品下,上縣為六品上,至於長安和萬年,那是天下唯有的京縣,縣令官位高居五品!是完全有知道上朝聽政的。
李淵話音落下,長安縣和萬年縣的縣令緊接著出列。
他倆的官袍上全部沾滿了泥水,作為災區的首要負責人,倆昨夜已經奔波了整整一夜,眼睛都熬的通紅!
“回稟陛下,長安縣損失民宅上百……”
兩個縣令接連將管轄地方損失報出,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長安城這裡似乎不是地震的中心,所以隻是受到波及而已,損失說不上慘重!
起碼高官富家基本沒什麼損失,倒是貧困百姓的房子倒了一片,還埋了不少人在裡麵!
這倒不是說長安貧困的人就該死,隻是因為是貧困戶的房子,用的磚石很少,所以哪怕被埋,隻要快些扒開,就不會出大事。
將受災情況簡略說過,長安縣令和萬年縣令便悄然退下。
作為中書令的封德彝出列,請求李淵立刻放糧賑災,重建家舍!
否則失去了房屋吃食,那些倒黴的人在寒冬裡撐不了太久!
對此,李淵自然準奏,大開府庫,接濟災民,並讓坊間儘快幫助重建房屋,務必在下次大雪前,讓這些人有地方安頓下來。
唐初時的政治還是很務實的,隨著朝上群臣的不斷決議,一條條措施朝政很快便散達出去!坊間有快的,已經開始組織人去領取補給糧食。
漸漸的,朝臣散去,李淵卻依舊坐在龍椅上,低頭沉思。
座前,身著四爪淡黃色冕服李建成微微皺眉,看了自己父親一眼,他上前拱手低聲道:“父皇,此次災害不重,已是大幸!實在不必太過介懷。兒臣聞聽父皇昨夜一直在外麵探視災情,剛剛已經命太醫開了祛寒的湯藥,一直在外麵熱著,這就讓他們把藥送來。”
李淵看了自己大兒子一眼,緩緩點頭,隨後突然長歎一聲道:“成兒,你有心了,隻是欽天監的人說,這次地龍翻身沒有任何征兆,而且並不是發生在長安,朕在擔心其他地方……”
李建成再次拱手:“父皇,其他地方如果有事,自然會以狼煙信報相告,父皇隻需要靜等幾天便可,兒臣以為,現在父皇還是要以自己身體為重!”
李淵輕咳一聲,搖了搖頭低沉的道:“說的也是,此時,非人力所能為也。”
唐時的通訊真的是很不方便!
在兩日之後,周邊城鎮才陸續把受災情況報到長安。
此次地龍翻身,藍田縣受災最重,近乎三成房屋倒塌!又因為發生在深夜,所有人都在睡覺,所以受傷者不計其數!
反倒是三原縣受災最輕,磚石水泥的房子在這次地震中顯示了其堅固程度,竟是無一所房子倒塌!
根據受災情況與官員描述,欽天監的人終於推算出:此次地龍翻身的中心位置應該在秦嶺!
很快,藍田縣便回報,通往秦嶺的褒斜道,儻駱道在地震中被摧毀大半!
還不等李淵傷腦筋,這次地震帶來的壞消息似乎一個跟著一個!
在藍田縣彙報不久,陳倉便發來消息,陳倉道中斷!接下來,又接到信息,子午道破損嚴重!至此,從長安過秦嶺的四條通道似乎全部被生生打斷!
也正是到此時,朝中才有人想起,回京複命的大唐三原縣侯蕭寒這時間應該正在秦嶺中!
得知消息,李淵震怒!立刻命工部全力修複通往秦嶺的道路!十六衛中四衛人馬即刻開赴秦嶺,命令隻有一個:皇帝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麼大的消息明顯是瞞不住的,很快,長安幾乎人人都知道這次是秦嶺中出了事!
三原縣,張強血紅著眼睛,爬上一匹馬便往秦嶺衝去!在他背後,數十老兵緊緊跟隨!
呂管家推開報信的人,哆哆嗦嗦的也要跟著去!結果幾次上馬,都因為太激動而掉了下來,最重的一次差點被馬蹄子踩到腰上!
這一切被落在最後的老趙見了!
衝過來把呂管家拖到一邊,隻讓他在家看家,其他的事,交給他們!
在地震後的第三天,李世民率軍從晉陽回到了長安。
還沒到十裡長亭,長孫無忌派來的信使便找到了李世民,本來大勝而歸的眾將領在聽到蕭寒一行人生死不知之後,立刻死一般的沉寂了下來!
最當中的李世民更是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整個人都晃了起來!
“這是真的!”還不等李世民說話,在他後麵,劉弘基瘋一般的衝了過來!一雙手竟是生生將那報信之人提起,漫身的殺氣讓信使結巴的連話都說不完整!
“是…是真的!陛下已經派人進山尋……”
信使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已經飛了出去!
“老子的人呢,都他媽不準回家,通通跟老子去秦嶺找我兄弟!”
眼睛赤紅一片的劉弘基怒吼著這就要衝出去,程咬金秦瓊幾人更是捉刀跟隨!一時間,上萬大軍裡有近一半都動了起來!
“等等,等等!!!”李世民顫抖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喊出這句話,他是一個極度理智的統帥!知道私自調動軍隊,尤其是在長安附近私自調動軍隊的後果!雖然他比誰都更想去找到蕭寒,但是此時卻不能!
“回長安,速速回長安!繳令後再去,我同你們一起去……”
(注:唐時對皇帝多稱:大家,聖人,也沒有兒臣,父皇之類的稱呼,隻是在這裡便於閱讀,故改為大家比較熟悉的稱呼~皮一下,可樂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