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覺得自己馬馬虎虎應該算是個好人,但是也不能歸咎在濫好人的範圍。
隻是有一個說不上好還是壞的執著,那就是不喜歡虧欠彆人。尤其是在自己確實做了對不住彆人的事情後,如不趕緊彌補,肯定寢食難安!
屋裡的婦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堅強一些,在小男孩帶著哭腔的喊叫聲中,人很快便慢慢醒轉過來。
“他,是怎麼去的…”
或許是久經戰亂見慣了生死離彆,醒來的婦人雖然悲傷欲絕,但卻並沒有失去理智,思維還很清楚。
領路的中年大叔看了蕭寒一眼,低頭小聲答道:“我剛剛聽他們一起去的人說了,是在森林裡被黑熊拍了一掌,正拍在胸前,人當時就沒救了……”
“屍身呢”婦人流著淚,抓著中年大叔泣聲問。
大叔歎口氣,搖搖頭對她說:“實在對不住,那黑熊太凶暴了!當時瘋了一樣攆著人跑,沒人敢去收斂,現在估計…已經沒有了。”
他說的話很清楚,但是前幾天還好好的大活人,一轉眼就落了一個屍骨無存,婦人心裡仍是一時接受不了。
靠在身後的牆上默默流淚,眼神空洞而失神,隻剩下一隻顫抖的手在一遍一遍摸著小孩的腦袋。
蕭寒見狀,心裡也是一陣難受,低頭對愣子吩咐一聲,愣子點點頭,跟小東一起出去把馬車上的東西搬進屋裡。
明晃晃的財物銅錢一樣一樣擺在簡陋的草屋裡,在夕陽的照射下燦燦生輝。
不過那婦人卻是看都不看,仿佛搬進來的隻是一塊塊破舊石頭一樣。
屋子裡有些安靜,隻剩下婦人的抽泣,和小男孩的輕聲呼喊,一直沒說話的薛盼輕拍了拍蕭寒的手背,然後去到婦人麵前柔聲說:“大嫂,人死不能複生…這些物事,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婦人看向半蹲著的薛盼,木然的點點頭,小男孩還不知發生了什麼,緊緊的抱著婦人的大腿,兩隻眼睛不時瞄一下那些財物,他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隻是單純的覺得好看而已。
蕭寒幾人寂靜無聲,要說安慰,實在是沒有辦法安慰!這種事情突然發生在身上,它所帶來的痛苦是誰都無法分擔的!
“喂,你們是乾嘛的進俺哥家乾嘛”
就在此時,屋外,突然有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一個麵相帶著幾絲狡詐的瘦小男子進了屋子,那小男孩看到男子,眼神中突然帶著幾分害怕,努力往後縮了縮身子。
“你們……”瘦小男子進屋剛要說話,卻當先看到了地上的財物,頓時就跟被人在肚子上猛砸了一拳一樣!一下子弓下了身子,差點就要撲倒在上麵一樣!
“你是誰”愣子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並不好,總覺得這人生的尖嘴猴腮,不像是好人,不過在這種場合,也隻能忍著低聲的問。
男子抬頭看看四周,然後一點一點挺直身子,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愣子說:“我是她小叔子,親的!幾位貴客來找我嫂子是有什麼事不成”
聽到這男子自報身份,愣子這下不說話了,而是轉頭看看蕭寒。
蕭寒看著男子,捏了捏拳頭,慢慢的對他問:“這屋主是你哥哥”
“是!是!他最近出去了,所以幾位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男子看出蕭寒一行人的不凡,立刻謙卑的答道。
“他,以後,再回不來了。”
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蕭寒停頓幾次這才把話說完整。
男子起先一愣,沒聽懂,張口便問蕭寒:“回不來了什麼意思他去哪裡了”
等問完這句話,不等蕭寒幾人回答,男子的眼睛卻又突然一下子睜大了許多:“你這,是說他死了!我哥他死了!”
蕭寒沉默點頭,不過眼睛的餘光卻發現男子臉上竟然沒有什麼悲傷的神色!一點不像是聽到親兄弟去世的樣子!
屋裡的人此刻都在看男子,男子也察覺到了有些不對!
尷尬的瞅了蕭寒一眼,立刻開始咧嘴嚎啕大哭,一邊哭,衝出了門外大嚎:“我的哥哥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老母親還指望你給她養老送終,你怎麼就這麼沒了你這一走,也沒留下點錢財土地,讓你這獨門的孫兒和老母親怎麼辦……”
男子哭的呼天搶地,可這眼淚愣是一滴也沒有!隻是隨著他的哭嚎聲,村子裡頓時又朝著這裡湧過一些人。婆娘漢子都有,看起來像是這家的親戚。
本來站在門口的甲一四人見村裡人都湧了過來,有些擔心蕭寒呆在這會吃虧,便是不由分說便進屋將他架到了外麵,避開了人群。
人多了起來,哭喊聲也逐漸大了起來。
一個村的,很多都是一個姓氏,彼此間都帶著親戚關係,所以當得知有人去世,大多都要去悼念一下,隻是這哭聲裡有幾分真實,那就不得而知。
起碼蕭寒就看到一個年輕的小媳婦正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湊頭湊腦的往草屋裡看,每當哭聲大起來的時候,這才跟著嚎幾聲,這樣的哭聲要說帶著感情,連小跡都不會相信。
不過既然哭聲都如此應付,就更彆說為死者報仇了!
蕭寒在院子角落沒站多久,一直留在屋裡的中年大叔便和小東一起擠了出來。
小東左顧右盼,很快就找到了蕭寒,幾步跑了過來,對蕭寒說:“侯爺,咱們走吧!事情都交代清楚了,逝者家屬也沒什麼意見。”
蕭寒微微鬆了口氣,然後看看雜亂的人群,低聲問小東:“他的老母親也在”
小東搖頭,對蕭寒說:“不在!聽說是去了鄰村的兒子家住了,裡麵那個是小兒子,人還是很通情達理的,說知道侯爺的大名,他哥哥既然是意外,也怨不得彆人,他自會負擔起養活老母親,照顧好嫂子和小外孫的事情。”
蕭寒聽後沒說話,隻是低頭思量著什麼,反倒是愣子卻有些不屑道:“什麼通情達理,我看多半是覺得咱們給的東西不少,這才這麼說……”
話沒完全說完,一邊的小東便狠狠的瞪了愣子一眼,把他剩下的話都嚇到了肚子裡。
中年大叔這時也說:“侯爺,不管怎麼樣,事情已經說明白了,咱們也算是儘到了責任,依我看,我們也彆待在這了,讓人家看見更會不舒服,等過過這段時間,事情總會過去的!”
“事情總會過去的。”蕭寒默默念叨了一遍,像是從這句話找一個開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