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單膝跪地,任憑周圍人的眼神或質疑,或釋懷。
但他卻始終穩穩不動,就如同一塊頑石一般,跪立在王座台階之下。
隻是,他沉得住氣,可不代表彆人沉得住氣!
緊隨在李世民身後的柴紹到底穩重一些,雖然看向四周,眼神裡有些許焦急,但麵上還能保持冷靜!
但!是!
在他的旁邊!今日廢了老大勁才爬上朝的劉弘基可忍不了,聽這些酸腐老生說完,碩大的光頭猛的一抬!那極具侵略性的眼睛便瞪了過去!發紅的眼神就想要擇人而噬一般,端是駭人無比!看那樣子,要不是今天實在‘行動不便’!再來一場全武行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哪怕他現在不動,有礙於之前的威名,隻要他往那裡一瞅,哪裡的人就立刻安靜一片!
實在沒有人願意得罪這麼一個潑皮……
“這一群的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昨兒個怎麼沒見過他們”蕭寒瞅著後來出聲的人,奇怪的問了一句,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怎麼說著說著,這火又引到了自己身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躺著也中箭
“彆動我!”三朝元老惡狠狠的從蕭寒手裡把衣襟拽回來,不過看蕭寒鍥而不舍的又要來抓,隻得為他解釋道:“行了!彆抓了!那人是禮部左侍郎!官居四品!你去哪裡能看到他!”
“啥才四品官,搞得和一品大員一般”蕭寒嘴撇的老高,都能掛住一個油瓶子了,還以為多大個人物,原來就是一個侍郎,話說,侍郎是不是伺候郎中的呸,這個賣屁股的東西!
蕭寒的猜測讓自己都已經有些惡寒了,也得虧其他人沒有讀心術,要不這一屋子的侍郎,絕不可能讓蕭寒豎著出這個門的!
‘三朝元老’估計是實在受不了蕭寒的無知了,默默的往旁邊挪了挪,甚至有些捂眼不忍再看。
“蕭寒,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一品,虧你說得出來,到現在,咋們大唐總共才三個一品,再說了,這事是官職大小決定的隻要發現不妥,哪怕是一八品的言官都能直言不諱!
昨天秦王無故調兵,還在在長安城外調兵,這絕對是犯了皇家大忌!要放在楊廣那裡,現在你們倆的人頭都風乾了,還能在這瞎扯”
“啊不至於吧!”蕭寒隻感覺脖子一涼,趕緊摸了摸,還好,還擱在肩膀頭子上……
“不至於”老家夥冷哼了一聲,“至於大了,你趕緊離我遠一點,一會倒黴的時候彆連累我!”
“放心,我倒黴,一定會拉著你,到時候就說是你給我出的主意!”
“你這殺千刀的東西!老夫這麼久都沒見你了,什麼時候給你出主意了!你不要汙蔑我!”老頭駭然,看那樣子,恨不得一腳踹死蕭寒。
朝堂上,李淵淡定的聽完禮部侍郎的陳詞,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
實際上,他的消息要比這些人靈敏的太多太多,軍權,自古以來就是皇帝最倚重的東西,要說軍中沒有李淵的心腹,就連蕭寒都不信!搞不好昨天這事剛剛發生,轉眼間就呈在了李淵的桌子上。
還彆說,蕭寒這一點真猜對了,蕭寒沒出大營的時間,李淵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隻不過,一開始,李淵也被李世民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但是當看到這兩人選的火拚地點正是李世民駐紮的地方時,這才有些放下心來。
大軍駐紮,遇見幾個家夥打群架,自然不能等他們打完後再禮貌的入駐,要麼趕人,要麼直接滅掉,沒有其他好說的!
所以當看到最後,李世民把兩幫人都收掉的時候,李淵就徹底沒了興趣,這根本就是一個再合理不過的處理方式了,事實上,隻要不是李世民主觀上犯大錯,其他像是諸如此類的小毛病李淵真的不會太過於在乎,武將嘛,一點錯不犯,那叫武將
不過,李淵自己知道歸自己知道,這天下事還真不是他一人說了就算了,哪怕為了這些人的麵上好看,李淵也得裝模作樣的問上一番。
稍稍往後依著龍椅,李淵望著巋然不動的李世民,沉聲問道:“世民,可有此事”
“回陛下,並無此事!”
小李子回答的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猶豫,氣的那侍郎手都哆嗦了,跳出來,指著李世民就道:“世子……您怎能敢做不敢當昨日你敢說沒繳獲襄城侯家的五十名戰士”
李世民沒急著說話,反而緩緩站起,轉身!看著那侍郎!
左侍郎被李世民漠然的眼神驚的心裡一顫,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李世民的威名他自然聽說過,哪怕他現在身著布衣,但是屍山血海走出來的特殊氣質仍然讓他有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這位大人,世民不知你是否親眼所見!”李世民的話雖然客氣,但是其中卻蘊含著一種仿佛不可抗拒的意思一般!
“這個……”左侍郎聞言,猶豫一下,最後還是搖頭道:“非親眼所見,但是有人卻親眼所見!”
“哈哈哈……”不等他說完,李世民便豪邁的仰頭一笑,爽朗的大笑聲直衝屋頂!
“非親眼所見,就敢在朝堂上大鳴大放,我看這位大人是老了,糊塗了,還不如儘早還鄉,也好過在這裡稀裡糊塗犯儘錯誤!”
“你,你!”老侍郎被小李子的話氣的渾身哆嗦的更嚴重了,這時也忘了害怕,指著比他重孫子還要年輕的李世民半天說不出話來!
蕭寒見狀,突然很害怕他會不會突然中風倒在這裡,到時候你說你是救還是不救”
“世子,您說話未免太過了一點!”剛剛一同出來喊的老臣看到小李子幾句話把人氣成這樣,也是心有不忍。趕緊出來扶住他,同時有人指責李世民:“老大人這般年級,您怎麼能如此對他!”
李世民對這幾個人的指責無動於衷,轉身麵對李淵,拱手道:“皇上,臣請問,大軍前行,餘人皆退是不是正理!”
李淵看著自己英武的二兒子,配合著回答道:“不錯,大軍所到之處,外人皆退避三舍,有敢窺視者,皆以刺探軍情之罪論處!”
“那我大軍前方,正有兩隊人馬持械拚殺,吾是否可以製止!”
“可以!”
“臣走近後,發現這兩夥人馬,類似於死士遊俠,如果放之恐有以武亂禁之為,所以臣將人全部關押軍中,待審明後再做打算,可否!”
“可!”李淵言簡意賅,事情到此,已經是很清楚了,不光其他人明白,就連一開始出來告狀的人也知道了:不是李世民私自調動軍隊,而是這人好死不死擋在大軍前麵!既然這樣,他們不死,誰死
“此事勿用再提!”李淵最後下了通牒,眼睛緩緩掃視過群臣,又繼續說道:“不過,世民你驕傲自大,將施大人氣成這樣,天策大將軍一職暫且擱置,你且先退下,待下朝之後,與眾部將前去祁天殿,焚香禱告!諸位大臣,還有其他事要啟奏”
“臣,無事!”
“臣,也無事!”一眾大人紛紛搖頭,誰都能聽得出李淵已經有些不耐煩,那些笨蛋也不想想,李世民是他的兒子,當年告他兒子的狀,老子心裡能舒坦才怪!
“既然如此,退朝!蕭寒,你留下!”
說完這最後一句,李淵站起身來,甩了甩袖子,直接轉去了後麵,隻留下傻眼的蕭寒。
我招誰惹誰了,乾嘛要留下我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啊呸!”怎麼能想起這句詩,這也太不吉利了,荊軻說完這句就去慷慨赴死了,而蕭寒卻還不想這麼早就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