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溪把藥取回來,兌了溫水,要給沈簡初服下。
沈簡初整個人迷迷糊糊,隻覺得像被烈火包裹,在無望的火海裡打滾。
她被方竹溪抱在懷裡,喂藥水,沒喝進多少,藥水就沿著沈簡初的唇角流下。
方竹溪幫她擦拭嘴角,再喂藥,結果還是一樣。
江忍在一旁,扶住她的頭,皺著眉,強力把沈簡初的下巴捏開。
“喂!”
方竹溪點點頭,繼續喂藥。
總算是讓沈簡初把藥喝下去了。
她讓沈簡初平躺休息。
江忍冷沉著臉,雙手環胸,靜靜佇立,觀察沈簡初的情況。
沈簡初喝下了太多辣椒油了,那些辣油在她的身體裡發生的反應,哪怕是再強效的藥片都難以壓下。
沈簡初被燒得全身通紅,額頭灼熱。
“沈簡初!?沈簡初!”江忍搖著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
她昏昏沉沉,根本給不出半點回應。
“江醫生,現在怎麼辦?”方竹溪剛當護士不久,除了看沈簡初這一個病人在病痛的折磨下這麼痛苦外,就沒接觸過其他病人。
眼下,看沈簡初難受,她又開始哭了。
江忍不想讓沈簡初遭罪,有意避開再次給沈簡初洗胃的選項,但此刻,她還發起高燒,他沒有彆的選擇了。
“給她洗胃!”
江忍做了決定。
“還來?”方竹溪攔住江忍,不讓他拿起胃管。
“不洗胃,你想看她繼續難受下去?”江忍沉聲。
“她的情況持續加重,不用天亮,就能直接送去太平間。”
方竹溪滿臉糾結,到底還是無聲流著淚,把手收了回去。
“幫忙!”江忍讓方竹溪撐起沈簡初,讓她把嘴巴張開,再把胃管捅進去。
更上一級的痛感就要把沈簡初的靈魂撕碎。
沈簡初意識迷離,實在無力反抗。
她仿佛在生與死之間拉鋸,更在現實和夢境之間撕扯。
江忍在沈簡初的胃裡,用胃管吸收到的,不止辣椒油,還有她的血。
從醫療設備的顯示屏上,江忍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胃被折騰得千瘡百孔,扭曲變形。
他一個大男人看到這些,都覺得觸目驚心。
他甚至有一刻希望,沈簡初承受不過去。
她就那樣乾乾脆脆的死,也肯定比現在輕鬆。
第二次洗胃完成,沈簡初躺在病床上,出了一身的汗,仍是緊閉雙眼,陷於昏睡。
江忍又讓方竹溪去藥房取些葡萄糖給她吊。
“我在這看著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方竹溪搖著頭,賴在沈簡初的病床床頭不走。
江忍也不勸,拉了把椅子,在旁邊落坐。
半夜,沈簡初退燒了。
腦袋的昏沉感減弱,逐漸清醒過來的同時,胃裡火燒火燎的痛感卻也朝她傾逼了過來。
沈簡初備受煎熬。
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減輕痛苦。
難受到極致,沈簡初狠狠往自己的舌頭上咬去。
“沈簡初!”
江忍按開了她的嘴,讓她咬在了自己的虎口上。
沈簡初的杏目圓瞪,滿臉都裝載著怨恨和痛苦。
兩行清冷的眼淚從她的眼角無聲地往下滑落。
她恨!
不甘心!
可偏偏無力改變現狀!
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厲熠辰!
她咬江忍的那一下,用儘的是全部的力氣。
很快,她的嘴巴裡就嘗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方竹溪在一旁看沈簡初那麼痛苦,眼眶發酸,淚珠子又掉個不停。
可她還想幫江忍。
她抖著手,在旁邊的架子上翻出了一劑麻醉藥液。
她用針管吸取了藥液,想紮進沈簡初的脖子,把藥液注入她的身體。
“不能打!”江忍咬牙扛痛。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再挨上一劑麻醉針,肯定會留下後遺症。”
到時候,她還有的苦頭吃!
“那我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嗎?”方竹溪手一抖,手裡的針管掉了。
江忍的沉默已是回答。
“受不了,就回去休息。”默了默,江忍說了這麼一句。
方竹溪猶豫了幾秒,哭著跑走了。
江忍低頭看沈簡初,她還在和痛苦做鬥爭。
他用另一隻手抓住病床的邊緣,試圖減輕沈簡初給他帶來的疼痛。
沈簡初逐漸有意識,鬆開口,不自殘了,隻深深咬緊牙關,生抗的時候,江忍的手已經麻了。
他把手揣進褲兜,在沈簡初旁邊的椅子坐下。
沈簡初隻是找回了意誌,身上的痛感和難受半點沒有減輕。
她把手也握成了拳頭。
江忍拉了條毛巾過來,往她的手心裡塞。
沈簡初明白他的意思,抓緊了毛巾。
她的手心被她抓得傷痕累累,上邊的血水和汗漬一沾白色的毛巾,就在上邊留下了痕跡。
江忍看了眼毛巾,眉心緊蹙,久久沒有鬆開。
到了淩晨五點多,天將將亮,充斥在沈簡初身上的灼燒痛感才稍稍減輕,但那像被針紮的感覺還常駐她的胃裡。
“這幾天,你的飲食能有多清淡就多清淡……”江忍板著臉,語重心長,頓了頓,“算了,你還是彆吃吧。”
“這幾天,要你吃東西,反而是折磨。”
“我給你開點藥,你自己看著辦。”
江忍拿了紙筆在上邊書寫。
就在這時,走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厲熠辰終於脫離了危險,從手術室轉移到病房,厲妄霆便想過來告訴沈簡初這個消息。
他要讓沈簡初知道,不管她想做什麼,都不會成功。
她能做的,就是認命!
她必須好好對待厲熠辰。
也必須毫無怨言的獻出自己的骨髓。
然而,厲妄霆一踏進洗胃室,第一眼看到的,是往沈簡初手心裡放藥單的江忍。
那是……情書?
“沈簡初,你恬不知恥!”
厲妄霆怒罵,“厲熠辰因為你,差點死了,你居然還能在這和這個奸夫你儂我儂?”
也難怪她要偷偷做艾滋病檢測了!
厲妄霆怒火滔天。
“你還真是下賤!”
“你胡說什麼!”江忍的火氣也上來,拍著床頭櫃,起身和厲妄霆對視。
沈簡初的胃裡還在一陣陣刺疼,她費勁十足,艱難開口,“江醫生,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走吧。”
整個句說得,像虛無縹緲的煙氣。
風一吹,她整個人也得跟著散了。
“沈簡初,你……”江忍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