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特市北門明亮的燈光照亮著染滿鮮血的走廊,沉默的軍官點了一支煙,腳踩在濕漉漉的血泊上,越過了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屍體,一步步的向著走廊深處走去。一小隊全副武裝的士兵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空氣中彌漫著的濃鬱的血腥味拂過每個人的臉頰。前方依稀傳來漸漸消失的零散的槍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輕。當軍官轉過最後一個轉角,一個臉上沾著鮮血的男人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向他敬了一個禮,“長官,已經完成對控製中樞的掌控,但是還有一部分原本的守衛部隊在在負隅頑抗,試圖奪回控製中樞,目前我們正將他們壓製在控製中樞另一側。”“奧維已經放棄了他們,他們已經等不到支援了,”軍官叼著煙,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你沒和他們說嗎”“說了,長官。”男人敬了一個禮,快速說道,“但是他們仍舊負隅頑抗。”“奧維總是能找到一些腦子軸的轉不過彎的家夥。”軍官的腳步未曾停留,快速走向前方標注著城門控製中樞的方向。此刻整個控製台已經被全副武裝的士兵所掌控,而穿過控製台,這個控製中樞的另一側,還有一扇連通小門的通道。一些同樣穿著城防軍製服的,渾身浴血的士兵正試圖從這通道裡發起衝鋒,然後又被掌握控製中樞的士兵以強大的火力壓製下去。同時,這些‘守衛’控製中樞的士兵也在依靠著防爆盾牌和火力掩護,一步步的向著那通道封鎖而去。身形穿過急促的槍林彈雨,軍官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眼另一側激烈交鋒的士兵們。他走到已經被防爆盾牌和臨時沙袋緊緊圍起來的控製中樞之前,看著那被流彈打壞,已經有些花屏的屏幕,快速問道,“控製中樞沒問題吧”“沒問題,長官!”臉上染血的男人立刻說道。軍官抬起頭,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巨大屏幕鋪滿了控製中樞的前方,這些屏幕已經部分損壞,但還是顯示出了整個城門外的景象。密密麻麻的燃燒著的火焰機甲,轟隆隆作響的陸地坦克和堡壘,以及懸浮在高空、遮天蔽日的龍騎兵戰機和對空戰機。那支在城門外的軍隊,如同正在舔舐著爪牙的虎豹,此刻已經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就等著關著獵物的柵欄打開,衝進來大快朵頤。“鑰匙卡給我。”軍官未曾回頭,抬起手,快速說道。“長官!”站在他身旁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還是將一張漆黑的卡片摸了出來,遞給了軍官。“走上這條路,咱們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軍官低下頭來,目光掃過飛濺在控製台上的鮮血。他低聲開口,像是在和身旁的男人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然後他將手中的黑色卡片插進了控製台內的卡槽。“正在檢驗授權——”“授權已通過。”“正在為您解鎖北城門門禁係統——”清脆而明亮的機械女聲回蕩在這並不寬闊的控製中樞內。那原本有些零散的槍聲在這一瞬間迅速激烈起來,仿佛是躲在通道後的人發起了史無前例的衝鋒。在這風暴般起伏的槍聲中,軍官的表情異常的平靜。他注視著控製台上象征著門禁係統的紅色光輝緩緩變成了綠色,然後同時撥開了左右兩個蓋著的開關蓋。他抬起雙手,將標注著‘外城門’和‘內城門’的兩個拉栓同時握住,緩緩拉下。“外城門正在開啟——”“內城門正在開啟——”伴隨著回蕩在控製中樞內的機械女聲,軍官鬆開了手掌,後退了一步。他口中的香煙已經抽完,他丟掉了煙蒂,摸出了一支新的香煙叼在嘴上,在那濃密的槍中,他摸出一個老式打火機,點燃了火焰。他將火焰湊到了煙卷邊,看著那發出激烈交火的方向,平靜的說道,“解決掉他們。”“是!”臉上染血的男人敬了一個禮。軍官叼著煙,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屏幕。他看到了屏幕裡的戰爭機器噴吐的火焰,看到了那一台台裝甲搖擺著迫不及待的試圖靠近城門的身姿。如同凶猛的虎豹在用利爪摩擦著地麵,隨時等待著衝鋒。他收回目光,走向了控製中樞之外,走向了那城門開啟的方向。現在,他要去完成那最後的步驟,迎接那狂暴瘋狂的爪牙入城。——南城城防軍指揮中心古老的留聲機播放著輕緩舒適的音樂,男人將手中的鮮紅的酒液倒入酒杯,遞向身旁的年輕軍官。“將軍,”站在他身側的軍官呆呆的注視著那遞過來的酒杯,在短暫的停頓之後,緩聲說道,“外麵——”“外麵有什麼嗎”奧維將自己身前的酒杯也倒上鮮紅的酒液,注視著窗外。窗外一半是燈光暗淡的靜寂城市,一半是一片直達天際的仿佛遮蔽了天空和半邊世界的巨大陰影。隱約細密的聲音此刻正從那陰影中響起,像是小棍輕輕的敲動木箱,又像是爆米花機裡的爆米花在沸騰膨脹。噠—噠噠——那是高聳的城牆,聯邦保護文明的巨盾。“你說,”奧維低下頭來,看著手中的酒液,似乎想起來什麼,低聲道,“高牆保護的究竟是什麼呢”站在他身旁的軍官微微一頓,陷入了沉默。“你知道,”奧維似乎預料到自己並不會得到答案,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明特市六七百年來,究竟有多少城防官嗎。”站在他身旁的軍官微微一頓,低聲道,“有幾百位”“在我之前,有207位,他們都是我的前輩。”奧維低聲問道,“那聯邦呢”“這恐怕數不清了,”年輕軍官微微搖頭,“聯邦那麼多城市。”“是啊,數不清了。”聽到軍官的話,奧維並沒有再問,隻是端起了酒杯。也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一個衛兵推開了房門,有些緊張的看著房間裡的奧維,“將軍,我們抓到了一個強闖指揮中心的人。”在他身後,正有幾個衛兵架著一個紅發男人跟在走廊後。“強闖軍營,殺了就是。”奧維喝了一口酒,平靜的說道,“帶過來做什麼。”“他說他是索特先生派過來的人,是來給索特先生傳話的,”衛兵站在門前,硬著頭皮的解釋道,“這需要您定奪。”奧維抬頭看了一眼衛兵,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放下酒杯,緩聲道,“帶進來吧。”幾個衛兵架著雙手被鐵鏈鎖住的紅發男人擠進了房間。“你是聯邦調查局的人”奧維抬頭看了一眼紅發男人,端起酒杯,似乎在回想自己有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人。然後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紅發男人,似乎有些意興闌珊,“拖出去殺了吧。”剛準備開口回答的紅發男人話語一噎,在左右衛兵動手之前,掙紮著身軀,高聲喊道,“奧維將軍難道想做一輩子的財團走狗嗎”“殺了。”奧維擺擺手。左右衛兵拖著紅發男人,拉著他向外走去。紅發男人愈加激烈的掙紮起來,他大聲喊道,“奧維將軍難道想眼睜睜的看到那些忠於明特市,忠於城防軍的兄弟死在財團走狗的屠刀下嗎!”他的音調提高,聲音越加放大,“那些士兵難道背叛了他在高牆的誓言背叛了他們的軍隊嗎他們就該白白死在這場陰謀中嗎”他拉著嗓子,憤怒的吼道,“難道這座城市的將軍,沒有勇氣為自己的士兵複仇嗎!”在他吼出這句話的瞬間,整個房間都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緊接著,伴隨著一聲聲劇烈的槍械上膛的聲音,一支支槍口密密麻麻的對準了紅發男人的腦門。紅發男人沉默的看著這一切,咽了口唾沫。現在,隻需要坐在對麵的那個‘將軍’揮一揮手,他的腦袋就會瞬間爆成紅白大西瓜。“索特讓你來,就是讓你說這些的”但是出乎意料的,對麵的人安靜了下來,端著酒杯,輕笑著問道。“索特先生正在前往北門,”紅發男人沉默了片刻,緩聲道,“和糧食部長維科一起,洛克特先生已經遇刺,維科先生是內閣現存的最靠近市長的順位繼承人。”“你說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奧維平靜的將酒杯送到了嘴邊。他一直是中立的,誰也不得罪。早在一切開始之前,他就得到了‘許諾’。隻要他在這場戰鬥中一直保持中立,他就仍舊是明特市的城防軍指揮官。財團的傭兵團不可能永遠在這座城市,但是他會一直在。在這場戰鬥中,他隻是一個旁觀者。明特市一直都會在,隻是統治這座城市的人會不斷的變化。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反而市政府越亂,他的地位越穩固。洛克特為了壓製他,寧願將城防部長的位置空缺,都不給他,但是仍舊影響不了他對城防軍的控製。出於純粹的利益的角度,他沒有任何需要‘站隊’動手的理由。而紅發的博瑞克則看著眼前的城防軍將軍,一時間有些出神,他依稀間聽懂了眼前人的弦外之音。“看來你沒有要什麼說的了,”奧維輕歎一聲,似乎有些失望,將酒杯送到嘴邊,“拖出去吧。”四周的衛兵立刻衝上來,試圖將博瑞克拖走。而這一刻,博瑞克似乎終於回過神來,大聲吼道,“索特先生讓我給你帶句話,”而此刻,奧維已經搖晃著鮮紅的酒液,目光轉向了窗外,不再看向博瑞克。“他讓我問你,”博瑞克大聲的吼叫依舊回蕩在寂靜的房間裡,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想把自己肺部的所有空氣都嘶吼出來,“你是想要一輩子都躲在這個小城市的陰影裡,做一個縮頭懦夫,還是想站在陽光下,萬古傳芳,千秋留名!”這聲音回蕩在寂靜的房間裡,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最終,紅發男人被拉出了房間。一直坐在桌邊的年輕軍官注視著眼前的‘將軍’,注視著他將手中的酒杯放下。然後砰的一聲。那酒杯似乎終於失去了強大力量的鉗製,驟然崩碎,鮮紅的酒液飛濺而出。走廊儘頭的小天台上,冷風吹亂了跪倒在地上的男人淩亂的紅發。飄舞的飛雪灑在了他的發縷與衣間。衛兵領隊看著身前跪著的博瑞克,緩緩摸出一把高斯手槍,抵住了他的後腦勺,沙啞道,“對不住了兄弟,各為其主。”博瑞克低垂著頭顱,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話。“等一下。”也就在衛兵手指扣在扳機上的瞬間,一個輕聲呼喊從走廊深處傳來。衛兵領隊收起高斯手槍,回過頭去,看向身後走廊裡一步步走來的年輕軍官。年輕軍官對著衛兵領隊輕輕點頭,走到了博瑞克的身旁。當明亮的燈光再次照耀進博瑞克的眼睛裡的時候,他仿佛有一種死後餘生的慶幸。他跟著年輕軍官的身旁,再次看到了那位城防軍指揮官。此刻,這位將軍身前沒有了紅酒和酒杯,隻有一把銀色的手槍,放在桌案上。然後,他看著眼前這位將軍抬起頭來,目光冰冷的看著他。那雙眼睛如同銳利的刀尖,刺穿了他的內心,恐怖的壓迫感蔓延到了他的靈魂。這一刻,博瑞克周圍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衛兵鉗製,但是他卻從未感受到過,死亡距離自己是如此的近。那恐怖的壓迫感壓在他的胸膛上,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從未見過這樣凝於實質的壓迫感,或許也沒有人能再展現這恐怖的壓迫感。在他腦海中閃過這道思緒的瞬間,一個名字驟然在他的記憶中浮起。索特先生。雖然‘索特’似乎從未展現過這樣的力量和威嚴,但他腦海中卻有一種冥冥的感覺。索特先生的力量,並不會弱於眼前的城防軍指揮官,甚至還更強。想到這一切的瞬間,連帶著那恐怖的壓迫感,似乎都緩解了許多。而坐在桌案後的將軍,似乎也並不準備給博瑞克時間思考。他抬頭看著博瑞克,聲音平靜而冷漠,“索特嘴皮一碰就能把牛吹出來,他能做到嗎他不過是一個艾恩斯來的副參謀長,他有那麼大的本事嗎”空氣中的壓迫感仿佛越加的強烈了。腦海中回蕩著‘索特’的形象,博瑞克硬生生的抗住這恐怖的壓迫感,他硬著頭皮,盯著奧維,沙啞著說道,“索特先生有沒有這樣的本事,要看您的判斷,您是見過他的。”“嗯”這一瞬間,奧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眼前的紅發男人。恐怖的壓迫感作用在博瑞克的肩膀上,幾乎將他身體徹底壓垮,但是他還是硬生生頂住了這壓迫感,梗直了身軀,死死的注視著奧維。“不錯的小子。”奧維站起身來,拿起了桌案上的銀色手槍,揣在了腰間。這一瞬間,博瑞克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大山驟然一鬆,整個人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而奧維的目光已經掠過了他,看向一旁的年輕軍官,“傳我的命令,調集軍隊,準備平叛。”“是!”年輕軍官立刻行了一個軍禮,然後他微微一頓,看向奧維,“將軍,那北門那邊”“北門那家夥已經完全被維斯特鋼鐵收買了,”奧維走到了旁邊的衣帽架上,取下一頂簡潔的軍官帽,“我們已經做了我們所有能布置的,既然索特想讓我們給他賣命,”他抬起手,將軍官帽戴在頭上,“那就展示給我們看看他的實力吧。”——明特市北門疾馳的摩托穿過雪夜,在地上劃出長長的痕跡,停在了那寬闊高聳的宏偉大門後的街道上。此刻那在夜間緊閉的內城大門,已然緩緩的向著兩側開啟。而在內城大門的對麵,穿過寬闊的甕城,外城的大門也幾乎同步開啟。在那廣闊的荒野夜幕中,如同浩繁群星一般閃爍著火焰和光輝的機甲正如同密密麻麻的螢火蟲一般,從那展開的巨大門縫中湧入。穿過甕城,衝向內城。一隊隊列隊整齊的士兵此刻正站在開啟的內城城門處,守護著打開的城門。迎接著城外的光輝湧入。維科抬著頭,茫然的看著那開啟的城門。他依稀能看見,在那開啟的門縫之後,除了有那些密密麻麻湧進來的機甲以外,還有一台台呼嘯的戰爭機械,正發出轟鳴的聲響。如同饑餓依舊的野獸,奮不顧身的衝向打開的城門。“我們,來晚了”他微微張嘴,顫聲著說道。“沒晚。”平靜的聲音在他身前響起。然後他就看到血色的光輝再次從那白色的刀鞘中拔出,疾馳的摩托帶著冷風刮過他的臉頰。轟鳴的引擎聲震顫了大地,血色的刀刃切開了風雪。噴湧著火焰的機甲穿過了開啟的城門,璀璨的光輝在那巨大的炮口中彙集。如同夜幕下的閃光,點亮了天空。寫多了,稍晚五千字,月初求個票票。........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