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大學。
“好重的黑眼圈!”
正在等待著藤原雅一起去上選修課的兩人,在看到她的全貌後,異口同聲的說道。
降穀零抽了抽嘴角,眼中帶上了些擔心。
“喂喂,你昨天又回去寫到了幾點?不會通宵了吧?”
他的話並沒有很誇張,因為眼前這個家夥,還真做出過為了寫書,不眠不休的通宵兩三天的事來。
諸伏景光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擔心,“不會是因為那個一直和你作對的柴田說的話吧?”
他向前一步,用手背輕輕地貼了貼她的額頭,沒有發燒。
但他的表情,卻絲毫沒有因為這而放輕鬆。
“什麼必須要先得了病才能夠寫出好文字的話,這種一聽就是病急亂投醫的東西,你不會信了吧?”
他說道。
本來對純文學並不是很感興趣,但因為自家發小,以至於或多或少了解過一些的諸伏景光,會想到這一點倒是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柴田夏江與藤原雅不合的事情,在東大基本上人儘皆知。
那時,柴田夏江作為還未升上大學時,就已經發布過作品,還被稱為‘超新星作家’的天才,備受矚目。
所有人,包括柴田自己都覺得,憑借入學考試和社會加分成為文學部首席,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簡單,是他文學道路上不起眼的一塊小小基石。
卻誰知,半路殺出來個藤原雅。
且這個藤原雅,還‘十分不自量力’的加入了文學社,成為了柴田作家之路上的一塊障礙。
她的文字雖然寫不出來感情,但其技巧和結構的完整性,卻是他拍馬也趕不上的。
是以,柴田在所有采訪自己的報刊或者媒體上,都大肆的對藤原雅進行了點評。
在他最新的采訪上,就有一句話。
【作家的第一要務,是要對生活中的一切事物都敏感。性格陽光開朗固然很好,但對於作家來說,那其實也算是個詛咒。】
而知道這兩人之間所存在糾葛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這是在內涵誰。
對此,藤原雅眨巴了兩下眼睛,說道:
“啊,你們說什麼?”
——沒錯,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無他,全因為剛剛老師所講的內容實在是有些過於引人入勝,以至於她現在雖然已經脫離了課堂,魂卻還沒有收回來。
雖然說大學現在所學的名家作品,她早八輩子都已經看過和分析過了。
但是聽聽老師們的見解,對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唔,回去搜搜石川老師的論文看看吧,說不定還會有新的收獲。
她想著想著,就又開始了神遊。
而在朋友們的眼中,這就是她‘超在意柴田夏江說的話’的鐵證。
“喂,藤原。”
降穀零一臉沉重(?)地將手搭在了她的左邊肩膀上,臉看上去都有些白了。
“有些人當神經病我們管不著,但你可千萬彆學壞了啊。”
諸伏景光也跟著將手搭在她右邊的肩膀上,認同地點頭,但到該說什麼的時候,又卡殼了。
他努力的想了一下,最後決定直切痛點,於是說道:“治療抑鬱症的藥,很貴。”
藤原雅:緩緩打出一個問號.jp
啊?什麼東西?
被按著終於把魂給收回來了的她,剛一回過神來就聽見了這麼一句話。
她有些無語地扶了扶額頭,“不是,我在你們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隻是睡不著而已,不是因為彆的啦!”
對於自家這兩個頭鐵程度完全不在自己之下的幼馴染,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要在他們的邏輯中說贏他們。
而是,趕緊轉移話題。
“說起來,不是半點開始上課嗎?你們兩個這麼不緊不慢的,萬一一會兒沒有前排位置坐了,彆怨我哦。”
此話一出,兩個好學生便立刻把剛剛的事給拋到了腦後,朝著選修課教室飛奔而去。
而藤原雅綴在後麵,小跑著跟上。
——她說謊了。
她昨天晚上之所以又一次的通宵未眠,並不是因為什麼睡不著的鬼話,而是在寫書。
那本神秘的書,在她通關了第一幕的內容後,浮現出了有如條野采菊內心獨白一般的文字。
而隻需要看一眼,她就沒有辦法挪開自己的視線。
那些文字,寫得很好。
條野采菊在開篇坦白了自己目盲的現狀後,開始了對於‘自由’定義的闡述。
大道理說得太多會使人心生厭煩,所以他見好就收,迅速的展開了故事。
先是交代了一下自己接取暗殺任務,然後又進入藤原府的過程,隨後就開始了對於‘籠中鳥’藤原紫的描述。
【“我對您一見鐘情了,條野采菊先生!”
“我出我父親的三倍價錢來雇傭您,請您和我一起私奔吧!”
這個抓著我慣用手的女人,如此說道。
因為目盲,我的其餘五感天生便比其他人要強,所以,在此刻我所能夠感受到的東西也比旁人要多得多。
藤原紫的手心中出了些汗,心跳聲也很劇烈。
那種震動頻率的心跳,與其說是‘一見鐘情’,不如說是‘一見害怕’吧?
所以,她才會沒有按照遠近程度來抓我的左手,而是握住我隨時會抽出刀來的右手。
而她所說出來的話,比起‘表白’來說,更像是求救。
嫁給以浪蕩之名出名的源光公子,她必然是不願的。
這是籠中之鳥,在要被人剪去羽翼前,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抓到一點點希望便再也不會鬆手的求救。
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我的心中也確實燃起了些許的興味。
明明隻是初次見麵,她亦知道我是她父親所派來護佑她性命的保鏢,卻為何還會如此恐懼呢?
是對於自己出格行為的恐懼,還是說,是知道了我真實身份,卻依舊選擇破釜沉舟的恐懼?
如此,為了滿足我這少見的好奇心,我答應了她。
“好啊,聽上去很有意思的樣子。”
我露出了個熟練的偽裝的笑來,如此說道。
不過,我也早已做好了失望的準備。
就當做是無聊生活中的消遣吧,我想要看看,這籠中之鳥為了取得自由,到底能夠做到哪一步。】
不甘心。
這是藤原雅在看完了這一篇短短的開頭後,心中所升起來的第一個想法。
雖然完全不想承認,但是條野采菊所寫的文字,確實很吸引人。
而她心中所升起來的第二個想法,則是【我也要寫】。
並不是再以條野采菊的口吻來照葫蘆畫瓢,而是以【藤原紫】的身份,來對此寫一個回應。
她想起社團老師在離彆前所說的話,關於下一次活動的主題:【自由】。
身為藤原家二小姐,享受了榮華富貴,卻也被這些榮華富貴所約束,以至於要永遠失去自由,淪為金絲籠中泣血的夜鶯的藤原紫……她又會想什麼呢?
——這個念頭驅使著她拿起了筆。
《千金之淚》,這個標題竟意外的很合適,後麵所寫出來的文字也很順暢。
【我的名字是藤原紫,十三華族之一,權傾朝野的那個藤原家的二小姐。
錦衣玉食,寶馬香車,這便是我的生活。
人人都說我含著金湯勺出生,享儘了藤原家所帶來的榮華富貴,而今,也是要我報答的時刻了。
但我想,同樣享受這些榮華富貴,怎麼他們光要求我去嫁給不喜歡的人聯姻,卻不要求我的哥哥去嫁人聯姻呢?
可我也知道,嫁給源光公子,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他是我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馬,除了花心以外,幾乎沒有彆的缺點。
可我就是不開心。
而在這時,父親告訴我,為了保證婚禮的順利進行,他為我尋來了一位瞎眼保鏢,名為條野采菊。
他出門時我聽到他與旁人說,這是他花了大價錢從黑市尋的人,很厲害。
我的心中生出了一個極其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要逃婚。
我要利用這位條野采菊先生,獲得真正的自由。
……】
——然後她就因為不滿意自己寫的字,反複修改了一晚上,等到起床鈴響起來,才發現自己又通宵了。
但她在看著麵前寫滿了字的稿紙時,心中所升起的卻隻有滿足。
飽含感情的文字啊,她這不是也能夠做到的嗎?
而強烈的想要把這個故事寫下去的**,促使著藤原雅在上完課打完工回到家後,火速召出了這本被她命名為《夢間筆隙》的書來。
……
《千金之淚》
【是否入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