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任監察使之後,崔凝便可以查閱監察司一部分機密資料,監察司內部傳信方法是她重點看過的內容。
信號煙花中也有紅色,但那種煙花升空高,炸開麵積小,遠距離根本聽不見這麼大的聲響。
“自監察司建立以來,血煙就響過一次。”易君如仍然恍在夢中,“這種煙花不是信號,而是說明有監察司官員死於非命……有人在暗殺監察司的人!”
這已經不是什麼凶案了,而是蔑視皇權,有人在對今上示威。
監察司反應極快,易君如話音才落,集合的短哨聲便響起來。
三人匆匆趕到議事閣。
監察令早已滿臉不虞的坐在首位,曆任監察令中屬他最倒黴,才被聖上壓著解決了陸家嫡女被綁架的案子,還沒來得及過點安穩日子就出了這麼大的事!
暗殺監察司官員是蔑視皇權,但首先,是在挑釁監察司。
今夜值夜的官員一共六人,全部都已落座。
監察令目光掃視一圈,最終落在魏潛身上,“方才鷹衛傳信來,監察二處的李佐令被人殺害,屍體就在距他家不遠處的巷子裡,魏佐令,馬上帶人過去查看現場。”
李佐令?李昴!
屋裡落針可聞,每個人臉上都滿是驚詫。
在調查司言靈案時,監察令派了李昴與魏潛共同查案。崔凝對他印象深刻,不是因為他辦案如神,而是他審訊犯人時手段極其殘忍,不僅如此,他還在對犯人用刑時露出極為享受的表情,說是個變態都不為過。
李昴成長經曆坎坷,形成畸形的性格並不奇怪,他比一般人殘忍,也比一般人更嫉惡如仇,並不算一個壞人。
崔凝至今還能想起他那張看上去有幾分陰鷙的臉,以她淺薄的易學知識,總覺得這個人命很硬,因此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個人會死於暗殺,而且如此突然。
監察令把事情交代下去,整個人仿佛老了幾歲。他直屬副官是兩名少監,屬文職,平時多是管管監察司內部事情,而下麵四名佐令裡頭,最得他信任與重用的便是李昴。李昴之死,如同生生砍斷了他的臂膀一般,切骨之痛,難以言說。
魏潛領了任務,便立刻帶人前往,崔凝作為監察四處的監察使,自然也要跟過去。
李昴的屍體在一個狹窄的巷子裡。
巷子隻有三尺寬,牆壁、地上全部都是血跡,李昴穿著中衣靠在儘頭的牆壁上,臉色慘白,一雙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著,如往常一般冷冽陰鷙,似乎死前在看著某個人。
“卑職在夜巡時看見煙花便急忙帶人趕過來了。”兵馬司巡夜的隊正道,“卑職帶人趕到時,李大人已經沒有生機。”
魏潛的目光從屍體上移開,看向隊正,“如何稱呼?”
“卑職梁超。”那人道。
“梁隊正。”魏潛站在巷口,沒有立刻進去,“請你說詳細一些,你是如何發現李大人,又如何判斷他已絕生機?”
梁超聽他話裡仿佛有懷疑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和卑職一起過來的還有十幾個人。就在兩刻之前,卑職和平常一樣帶著一隊人夜巡,突然聽見一聲尖嘯,緊接著天上就炸開了一片紅煙花,當時卑職帶人趕過來之後就發現一個人倒在巷子裡頭……”
巷子裡血氣衝天,一個人流了這麼多血,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了,但是梁超當時沒有想這麼多,他看見有人倒在血泊裡,便立即帶人衝進了巷子救人。
他也是見過死人的,當時手一放上李昴的頸脈便知道人已經死了。
“也就是說,你們一隊十幾個人全部都進了巷子?”魏潛冷冷問道。
梁超反應過來,自己好像闖了禍,尷尬的撓了撓頭,“這個……沒全進來……但也差不多了……”
巷子裡這麼窄,就算凶手離開時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被十幾個人一攪合,哪裡還能剩下一星半點?
“萬一凶手在牆上伏擊,你覺得你這一隊人馬在窄窄的巷子中能有幾人生還?”魏潛麵無表情的道,“你立刻去確認,究竟有幾個人進了巷子,讓所有人都不許動,在一旁等著。”
“是。”梁超麵紅耳赤的領命。
魏潛讓崔凝和易君如跟梁超過去,自己一個人舉著火把慢慢走入巷中,其他人則在巷外候遣。
這個巷子不算深,約莫兩丈半長,兩麵是兩戶人家的院牆。
腳下是石磚地麵,砌的不算緊實,磚麵幾乎全部被染紅,而血全部都從縫隙裡滲進去了。牆壁上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跡,還有幾個手掌印。
李昴身上中衣被血液染紅,隻有衣領的地方還能看出它原本的顏色。
魏潛環視一周,覺得這個地方很是怪異。
他從外麵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任何血跡,也就是說,李昴在巷子外麵之時還沒有受傷。如果牆上這兩個掌印屬於李昴,那說明他是清醒著的,但是從這裡僅存不多的痕跡來看,他被人捅了數刀,卻幾乎沒有過多的掙紮,這裡也沒有任何打鬥痕跡!
據魏潛所知,李昴是會武功的,能保他從那麼惡劣的成長環境中全須全尾的長大,就算不是太高明,那顯然也不算太差。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竟然令一個心智堅韌並且會武功的男人在清醒的情況下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李昴身上穿著中衣,可以推測,他並不是專門出來見一個認識的人。也許是有人給他下藥將其擄到此處殺害,也許是有人故意引他到這裡,而這個人是他認識並且有一些淵源的人……
魏潛覺得前者的可能性不大,一來,李昴是個極為警覺的人,想用任何方法給他下藥都很難得手,而且不是每個人都像柳驚塵那樣隨手就能配出各種各樣的迷藥,大部分迷藥在限製人行動力的同時,人也不可能清醒,然而李昴明顯沒有昏迷,甚至在凶手離去之後還沒有斷氣,因為他手裡握著煙花,方才那朵血色煙花似乎正是他自己燃放的……
可是,這就更奇怪了,如果他是被人引到此處,一個急急忙忙連衣服都來不及穿的人竟然還帶著煙花和火折子,那麼他是出來之前就預料到自己的結局了嗎?
以李昴的洞察力,也不是沒有可能。
魏潛在他麵前蹲下來,與他微眯的眼眸對視,自語道,“你想說什麼?”
魏潛頓了頓,順著他的目光轉頭向巷口看去,眼睛也不由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