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魏潛兩天兩夜未曾休息,下午回到監察司時直接把崔凝拎進自己屋裡,讓她整理抄錄卷宗備份。
崔凝把案件理了一遍,先寫了一個草稿,查無遺漏之後再認真抄錄在淺黃色的加密文紙上。
柳驚塵出身杏林世家,其祖父曾任太醫令,父親隨後也入了禦醫院,後兩人卷入皇權鬥爭之中,皆是以謀反罪處死。
因涉及辛秘,崔凝拿到的卷宗上寫的很含糊,但按照時間推算,事情應該是發生在柳驚塵與邵染成親前不久,也就是六七年前。兩個禦醫能乾什麼?無非是下下毒之類。
那個案子的內情,崔凝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當時邵家與柳家站在了對立麵上。
在柳家倒了之後,邵家反而蒸蒸日上,然而在短暫的榮華之後,邵家人陸續染上了一種怪病,家主及所有男丁陸續死亡,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邵家便已絕戶。
柳驚塵和邵染是何時成親的呢?
具體的時間似乎已無法查證,但崔凝根據證詞推測出了一個大概:柳驚塵在外遊曆六年,十八歲那年返回準備與邵染成親,結果柳家突然遭難,柳驚塵不知用了什麼方法逃出生天,並開始暗中報複邵家。三年後的某一天,他娶了邵染。
為何推測二人是在柳家被抄斬三年後成親呢?除了因為邵家人口死亡時間之外,柳驚塵還需為至親守孝。
也就是說,在柳驚塵二十一歲、邵染十八歲時成親,據柳驚塵臨死之前說的話可知,兩人成親僅僅三個月,邵染便死了。那麼她有可能在成親前就已經知道柳驚塵是殘害她親人的凶手,或許是早就心存報複,又或者在脅迫、被動的折磨中產生了報複心理。
感情,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大多數人能夠承受得住一次巨大的打擊,卻無法承受日一複一日的折磨。
也許邵染對柳驚塵早已沒有情了,又或許因為原來愛的深,所以後來恨的更毒,婚後的邵染選擇鋌而走險,動手刺殺身負武功的柳驚塵,結果激怒了對方反遭殺害。
柳家被抄斬,柳驚塵在遭受到巨大創傷之後心態就已經不正常了,隨後他又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困住邵染也困住他自己。
他的壓抑最終在殺害邵染時得到了宣泄,從此以後沉迷於“並把它當做一個儀式,抓來新的女孩,讓她們“變成”那一天的邵染。
事情發展至此,已經無關於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隻不過是一出慘劇延伸出來的另一出慘劇,最冤枉的就是那些無辜慘死的少女。
柳驚塵身邊唯一的隨從也在鷹衛圍捕之下自殺,因此他究竟殺害多少女子已經成迷,但他今年二十五歲,二十一歲左右成婚,三個月後邵染死亡,就算從他忍了兩年吧,按照每月一個來算,迄今為止少說也有十幾個了!
邵染死後,他大多數時間不在長安停留,害死的少女也不集中在某一個地方,而且專挑沒有戶籍的未婚女子下手,沒有留下絲毫證據,可見作案時是多麼冷靜!如果不是遇見與邵染極為相似的陸憑風,大約還會一直躲在黑暗中“狩獵”。
“太可恨。”崔凝放下筆,狠狠歎了口氣。
魏潛單手支著頭小憩,聞言也沒有睜開眼,“整理完了?”
“嗯。”崔凝跑到魏潛麵前蹲下,憤憤道,“那柳驚塵太不是個東西,膽子那麼大,怎麼不去找陛下報仇!”
魏潛睜開眼睛,抬手彈了一下她腦門,“你膽子也夠大,什麼都敢說。”
“五哥,卷宗我已經整理好了。”崔凝揉揉腦袋,瞧著他疲憊的樣子,勸道,“你回家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再看。”
這兩天魏潛雖然忙的焦頭爛額,但細心如他,身邊發生的事情也都一一看在眼裡,崔凝因為他沒時間吃早飯而衝整個監察四處發飆,專門買了早餐跑去送給他,平時最愛跟在他身後學習查案,關鍵時刻卻乖乖聽話不給他添亂……
如此種種,都叫他心軟的不行。
魏潛歎息,“阿凝過完年才十四!”
崔凝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想到說起年齡,點點頭,“是呀。”
“我先去樂天居休息一個時辰再回家。”魏潛把她整理好的卷宗卷起,塞進櫃子裡上了鎖,又回頭問她,“可要隨我同去?”
“要要要!”崔凝歡喜的蹦起來,剛想去拉他的手,忽然想到男女有彆這件事,隻好委委屈屈的改成了捏著他的衣袖。
魏潛握了握她細白的小手,俯身輕聲道,“私下裡可以,這是我倆的秘密。”
崔凝眼睛一亮,回握了一下馬上鬆開,像是偷了米的小老鼠一樣竊喜的跟著他一並去了樂天居。
這不是崔凝第一次來魏潛的房間,卻是頭一回仔細看房間裡的布置。整個屋子看起來就和魏潛表麵上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冷漠無趣,沒有複雜華麗的裝飾,甚至連個插花瓶都沒有,博古架上擺的都是一些石頭。
“那個箱子裡都是給你的東西,去看看吧,我去沐浴。”魏潛道。
崔凝喜不自勝,打開箱子,頭也不抬的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這口大箱子放在牆角,兩個崔凝蹲在裡頭都沒有問題,箱子裡放了許多魏潛或偶然或特意為她搜集來的小玩意,全是她不曾見過的。
符遠站在門口便看見一個綠油油的小身影忙活著,半個身子都趴在箱子裡。
符遠咳了一聲。
“咦,符大哥!”崔凝放下手裡的短刀,回過頭一臉欣喜的看著他,“好久不見了呢!”
符遠一襲青衣,仍如皎皎明月、徐徐清風般,麵上帶著淡淡笑意,“我因公務也去過兩次監察司,都不曾見到你,莫不是長淵把你藏起來了?”
“才不是,我可忙呢!”崔凝笑道。
“嘖。”符遠抬手比了比,“上一回見著你,那個頭跳起來都摸不到我大腿。”
“……”
“她要摸你的大腿做什麼。”魏潛冷冷的聲音響在他背後。
符遠一回頭就見到他一臉的不讚同。
“你變了,你不是原來的魏長淵了。”符遠痛心疾首,“我就打個比方,你這麼小氣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