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親家,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可是你說的。
秀兒蓋頭都戴好,就等著拜堂了,你們這是準備把秀兒晾這了麼?”
文夫人沒敢跟邵媽說話,矛頭指向的是邵樹才。
她自己就是當娘的,知道女人都是幫親不幫理,肯定是以兒子的利益為重。
邵樹才可是一家之主,堂堂邵家老爺子。
女人可以不講理,男人得講道理。一個大男人,許出去的事情,能麵不變色地吞回去麼?
女兒第一個未婚夫早亡,還可以說是口頭約定,不算望門寡。
這第二次婚約三書六禮都過了,要是眼看拜堂被退婚,作為封建時代的女子就活不成了,要想保全名聲,隻有自儘一條路。
文夫人一直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優雅貴婦。
但這事涉及到女兒的終生幸福乃至性命,當娘的必須給掙口袋,說不得咬牙也得撒潑一回了。
邵樹才尷尬搓手,渾身不自在地扭動,看向兒子,“全忠——”
他許婚的時候,怎麼看,進士家小姐都是上上之選,兒子沒有不同意的道理,才會霸氣一回。
在文夫人麵前寫家書,口氣異常地衝,充分表現了一家之主的威風。
他琢磨這事全忠肯定是樂意的。
你一個給人家當過三年奴才的人,反手娶了漂亮、高雅的千金小姐,得了文家人脈財產,這都是能變成唱本進徽劇的,這還有啥疑問的?
誰知到兒子你這麼有出息哈,跟人領證都不經過我,這不是害你老爹麼?
眾人一起看向邵全忠。
邵全忠是真沒想到會是這個局麵。
不過他是誰?一轉眼珠有六個主意那種,這事難得倒邵爺?
要說軍政大事,邵全忠有自知之明,自己需要一個真正的諸葛亮輔佐。
樂秀才有諸葛亮之誌,無諸葛亮之才,隻能當個孫乾簡雍負責後勤。
兼當華歆給自己拍馬屁造勢,關鍵時刻乾點臟活兒也下得去手那種。
自己缺諸葛亮啊。
這年頭我大清,英才有的是。
可是現在的英才,可不是願意保劉備的諸葛亮。
誰有勢力跟誰,挑曹操保,自己總得當個巡撫總督,才有資格收大才,管區區兩個營的淮軍統領甭想。
自己得靠前世的經驗加小聰明先爬到高位,才能搜羅到英才輔佐,真正當梟雄爭天下。
自己大事謀略有限,但要說耍小聰明,天下第一舍我其誰?
那個抱自己大腿的曾小易,自己一眼就看出跟自己一個類型的,所以自己說啥不收他——聰明人都不厚道啊。
小家夥跟自己比,道行可還差遠著呢……
眾人看邵全忠愣神,以為他也作難。其實邵全忠根本沒把眼前這點困難局麵當回事,不小心想得太遠走神了。
忽覺周圍安靜,邵全忠一下子回過神來,立刻變臉,放聲痛哭。
“文家是我的恩人,文大老爺對我有知遇之恩。
我對文小姐那是敬重愛戴,作為文家的奴才,哪裡敢對主家小姐起冒犯的心思啊?
因此才能和慧兒相約白頭。
我跟慧兒都領證了,那是絕不會辜負慧兒的。
可是,沒想到長輩一番好意,我——我要是辜負了文小姐,文小姐這輩子可就毀了,要是年紀輕輕自儘,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真沒想到啊,我大業未成,卻要麵臨如此兩難的境地,唉,我——我——”
伸手去抽指揮刀,卻發現自己穿的官服,跟指揮刀不配套,沒帶,唉,少了個演出道具啊。
隻能右手在官袍下,狠狠掐一把大腿,讓神色更痛苦得自然,增加演出效果。
邵全忠一副為難得要自儘的樣子,話全是衝容慧說的。
他腦筋轉得比誰都快,馬上就反應過來,現在這個局麵,讓文小姐自儘是不可能的,容慧必須讓步。
但要讓她主動讓步,邵爺的表演天賦可就得用上了。
老婆,我可提示你了,我大業未成啊,大業啊,聽清了麼?
文秀執掌士紳財團,可是對我的大業很有幫助的。
跟咱們共同的偉大目標比,區區我多娶個媳婦這種小事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邵全忠這輩子沒想開後宮,一心想往上爬,好有實力報仇乾掉倭寇。
時間緊迫,不想把精力浪費在搞女人上,娶容慧一個就夠了。
不過他是梟雄,不是情種樂森,要是形勢需要,多娶幾個也無傷大雅。
文小姐畢竟是美女,自己要是不遇到容慧,一定會想方設法娶了文小姐,謀取文大老爺留下來的人脈、家產。
既然文秀死命非要貼自己,順便能收就收了唄,男人誰會嫌漂亮老婆多?
“邵哥哥,你可不要想不開。”
容慧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再聰明,哪裡扛得住邵全忠的老謀深算,立刻中計。
她雙手亂搖,“娘,既然秀兒姐姐都要拜堂了,我可不能眼看著邵哥哥左右為難,您這副鐲子就給她算了。”
文夫人得理不饒人,“那龍鳳貼呢?”
這——
容慧猶豫了,自己可真不願意給人做小啊。
秀兒姐姐行動比我慢一天也是慢,既然是我先,憑啥啊?
眼看僵在這裡,忽聽旁邊有人哈哈大笑,“這事有什麼難辦的,兩個都是正房,兩頭大不就得了?”
眾人回頭一看,說話的是婚禮第一貴客尤縣令。
尤縣令撫著胡須,“古有娥皇女英,晉有賈公閭左右夫人,事急從權,無傷大雅也。”
邵全忠學問是真有限,娥皇女英能聽說過都不錯了,下意識來了一句“賈公閭是誰?”
尤縣令尷尬之色一閃,“咳咳,是晉朝滅了東吳的大都督,持使節、假黃鉞,封太尉,人品是——咳咳,榮華富貴,位極人臣,還是挺有名的。”
他不好往下說了,賈公閭弑君滅曹氏,擁司馬氏上位,惡名昭著。
邵雨亭屠夫之名大盛,心狠手辣,有亂世梟雄之相,跟自己一樣,看好他未來,願意跟他合作的官員不在少數。
自己可不要一語成讖……,
在場的沒人有他這個兩榜進士的學問,倒是都沒深想。
文小姐戴著蓋頭,撩開一個角看路,小碎步跑了過來,“娘,你就不要逼迫慧兒妹妹了。
既然尤大老爺這麼有學問的人都說有先例,那這兩頭大的事就辦得。
慧兒妹妹,你的龍鳳貼收起來,我不要了。
娘,這個手鐲不是一副兩個,您就拿一個給慧兒妹妹吧。”
文秀現在主理文福記,日理萬機,可是相當有頭腦的。
以後誰在家裡受寵,可是邵哥哥說了算,不是靠誰有證。
自己要是得理不饒人,欺壓慧兒妹妹,即使嫁過去,邵哥哥恨我,讓我守空房怎麼辦?
走到邵全忠身邊,輕聲嘀咕,“邵哥哥,你挺會演戲啊,便宜都讓你占了,看我不狠狠收拾你。”
這已經是接近閨房調笑了,那個洋狐狸精會魅惑人,我就不會麼?
還沒拜堂乃至第二天敬茶呢,這娘就先叫上了。
邵媽看看兩個兒媳婦,哪個都好,事情竟然順利解決了,笑嗬嗬把鐲子一人一個戴上,一時心滿意足。
第二天下午,邵全忠攜雙美乘單桅快船自靖江返回海陵。
三天假期,旋風式結婚,連娶兩個美女,可謂空前絕後。代價是,現在一副黑眼圈,雙手不停揉腰。
一上岸,容光煥發的文秀就一瘸一拐投入了緊張籌建黑爾火箭廠房的繁雜工作。
邵全忠則帶著容慧回城裡的家。
文秀既不願意跟容慧共處一個屋頂下,也不願意讓文夫人孤單,乾脆還住文府。
以後邵全忠會有文府和邵宅兩個家,讓文家有種“邵全忠終究還是入贅了”的幻覺自我安慰。
一進門,女管家喬嬸迎上來,“公子大喜,奴才有好消息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