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團練的後勤沒多少活,剛才我跟著也學會了,我也幫忙練兵吧。”
看著樂秀才熱切的眼神,邵全忠搖搖頭,“你要上疆場的心思我知道,後勤要真的乾完了可以,你跟我來。”
邵宅,樂森看著邵全忠手裡的一摞紙,懵了。
為啥一個團練的後勤,需要搞這麼多東西啊,我還以為把錢糧管好就沒事了呢。
邵全忠笑眯眯地一張紙一張紙給樂秀才講解,這可是他搞了好幾天的東西。
“我畫的這個,是西洋式的皮短靴,就是硬牛皮周邊用粗線訂的,咱們的皮匠肯定也一樣能做,關鍵腳掌這裡要裝防滑釘,鞋跟要裝鐵掌。
這是牛皮護腿,用扣子係的,比綁腿結實還方便。
這是彈藥盒,牛皮的,每個士兵要配兩個,訓練站崗帶一個,出戰帶倆。
這是行軍水壺和飯盒,馬口鐵做就行,水壺表麵要套皮氈套,保溫,行軍時候還不出響動。飯盒蓋子這裡要裝個把手,野外行軍能當馬勺用。
這個是工兵鏟,一定要用好鋼做,不要怕貴,每人都要配。
以後咱們的部隊要挖戰壕的,還能近身肉搏用,我到時候要教大家怎麼玩。
這是行軍背囊,尺寸,材料我都標好了,你跟後麵的軍服一起找裁縫做。”
團練還有軍服?我靠還是西洋式帶大蓋帽的,斯文人樂森都開始心裡吐臟話了。
“彆瞪那麼大眼睛,你要想早點把你的青鳳娶回家,咱們就不能走尋常路,這頭三腳,必須踢出個響來。
我這次去上海灘,是準備買最新式的來複槍的,可惜咱們這倆錢太少,買不起炮。”
樂秀才是真服了,“主公您竟然對西洋戰法和裝備這麼懂,畫畫居然也這麼像,屬下那點才學真是太淺薄了。”
“嘿嘿,畫畫嘛,我可學過木匠。
我這不算什麼,你就等著吧,將來你就知道,學木匠的要畫畫,厲害著呢,讓你們這些才子望塵莫及。”
邵全忠沒提他熟悉洋人裝備的事情。
對一個軍閥來說,可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姨太太,手下軍隊裝備那必須如數家珍,不然明天可能督軍就換人,自己腦袋就沒了。
這下樂森不吵吵著參與練兵了。
邵全忠要求做的東西,我大清一樣沒有,二百套裝備全得訂做,聯係皮匠、鐵匠,按邵全忠的要求,監督質量。
服裝可以做大中小號,差一不二,皮鞋要是不合腳就沒法穿,得挨個量尺寸,這裡頭工作量可多了去了。
不過樂秀才充滿了乾勁,眼睛裡開始有光。
主公比自己預料的還厲害,是不是意味著自己疆場立功,榮歸故裡,抱得美人歸的機會大大增加啊?
後勤沒有軍功?扯。是個讀書人就知道,漢初三傑,為啥蕭何排第一吧?
啥?你不知道?就知道茴字有四種寫法?去去去,我不認識你。
…………
圩子裡有兩片平地,一片是練兵場,另一片——也是練兵場。
原來不是來著,現在是了。
圩子裡的嗮穀場被田星改造成了練兵場,領著左營的六百地痞無賴,練得熱火朝天。
下午邵全忠到訓練場開始監督訓練,隻看到了海青和宋老三,田星不知道哪兒去了。
一找才知道,他中午就沒休息,把曬穀場飛速改成了操場。
田星樂嗬嗬跑步過來,“老二,我可是你任命管左營的團副。
這幫家夥每個月拿一兩銀子軍餉,不能白拿,我得看看,裡邊能不能挑出能戰的。”
左營軍餉少,不是全職兵,原來是十天才輪一次崗。
現在有了二百職業兵,不用他們站崗了,田星就把他們全叫來了,集中訓練七天,想挑一挑好苗子。
邵全忠對左營的六百人完全沒信心,將來是準備都裁撤了的。
看大哥興致勃勃,不忍打消他的積極性,“你願意練就練吧,就當沒事練手了。”
邵全忠領著練了一下午,手下們進步明顯,不過要成軍可還早。
唯一的成果,是他挑出了九個身強力壯,體型魁梧的士兵,當自己的親兵,讓張斯文帶。
九名親兵一水的配雁翎刀,張斯文這個親兵頭還是拿他的鐵棒。
吃完晚飯,他把幾個骨乾都召集到了一起。
田星、海青、張斯文、宋老三、樂森,這就是邵爺目前全部班底。
“兄弟們,明天我要出發去上海灘。
我不在的時候,田星大哥說了算。
海青你以團副身份,暫帶我的右營一隊,監督訓練。
現在,我教你們唱首歌。”
額,邵全忠這個操作真是出人預料,在眾人瞪大的眼睛中,扯著嗓子開唱。
“諭爾兵,仔細聽!
為子當儘孝,為臣當儘忠。
……
一要用心學操練,學了本事好立功;
軍裝是爾護身物,時常擦洗要乾淨。
二要打仗真奮勇,命該不死自然生;
如果退縮乾軍令,一刀兩斷落劣名。
三要好心待百姓,糧餉全靠他們耕;
隻要兵民成一家,百姓相助功自成。
……”
邵全忠的嗓子吧,很一般。一個老爺們扯著嗓子唱歌,基本沒有什麼可鑒賞性。
可這歌的曲調可太牛了,就適合老爺們扯著嗓子唱。
這曲調是北洋六鎮的軍歌,可能一般人不知道。
但後來被人填了新詞,一直唱到二十一世紀,還要繼續唱下去,名字叫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邵全忠當然不知道後來的事,他唱的就是北洋原詞。
等他唱完,兄弟們都懂了,拿過邵全忠寫的歌詞準備學習。
“彆急,剛才這首,叫《勸兵歌》。
我這還有三首,《行軍歌》、《偵探歌》、《對兵歌》,今天你們都得學會。
每天訓練間隙,要教士兵們唱,我回來要驗收。”
每一首歌都好幾百字,一下子記不住,好在隻要學會了簡單的曲調,照著詞唱慢慢來就行。
這四首歌基本包括了新軍所有的紀律要求、訓練項目。
讓大頭兵們上課學這些玩意,千難萬難,歌唱會了,可容易得多。
這種創舉大家聞所未聞,當天晚上,邵宅裡五個大老爺們,唱了半宿的歌。
第二天早上,邵全忠帶著張斯文和九個親兵上了船,直奔鬆江府而去,船上押運了一萬五千兩白銀。
船沿通揚運河至通州入長江,三天後,在黃浦江邊停靠。
第四天早上,邵全忠讓親兵留在船上看著銀子,隻帶著張斯文上了岸。
本來想四處打聽打聽,哪裡能買到洋槍。還沒等找人打聽,沒走多遠,就見到一個大大的招牌,“華爾洋行”。
邵全忠信步走了進去,一看到他頭上的六品頂戴,一個菲律賓雇員眼睛放光,一副見了肉的模樣,撒腿就跑進了裡間。
一個金發碧眼的洋人笑嗬嗬地迎了出來,一口流利的大清官話,“在下華爾洋行的老板亨利.華爾。
這位大人,是不是要買軍火?你算來對了,我這裡樣槍、子彈、火炮、洋船,什麼都賣。
大名鼎鼎的洋槍隊首領就是我哥哥,大清的先進軍火都是從我這買的。”
邵全忠背著手笑眯眯地,“有沒有來複槍啊?”
“您這話一問,就知道您是行家。
來複槍當然有了,最新款的斯普林菲爾德M1855式步槍,每杆二百兩白銀,加上一千發子彈,一共三百兩。
一百杆槍加子彈不過區區三萬兩而已,您要買多少?”
邵全忠一拱手,“回見吧您!”
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