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蒙古兵縱馬衝向邵全忠,眼看越來越近。
距離十幾步,蒙古兵的胡子都清晰可見,彎刀的冷光耀眼。
邵全忠嘴裡忽然打了一聲奇怪的呼哨,四匹蒙古馬一愣,奔馳中忽然停步來了個急刹車。
兩個蒙古兵猝不及防,一下子從馬上摔了下去,生死不知。
另兩個馬術不錯,緊緊抱住馬脖子,一打馬轉了個圈子,朝邵全忠呼喝了一句蒙古語。
大概是對方把他認成非常懂馬的蒙古人了,發言試探。
邵全忠根本聽不懂,緊跑兩步,跳上了一匹蒙古馬,一伏身,手中牛尾刀橫持,衝向了一個蒙古兵。
蒙古兵正在調教忽然不聽話的馬,沒料到邵全忠衝向他。
等邵全忠從他身邊掠過,支出的牛尾刀從蒙古兵身上劃過,一股血珠飆了邵全忠一身。
蒙古兵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對方對馬比自己這個蒙古人還懂,殺自己的招式,竟然是最標準的蒙古驃騎兵衝陣的刀法,然而,他看樣子不懂蒙語……
邵全忠衝鋒殺了一人,撥馬圈回來,衝向唯一一個還在馬上的蒙古兵。
這個蒙古兵已經安撫好了馬,怕邵全忠故技重施,在自己馬的耳邊咕噥了兩句,隨即手持彎刀,跟邵全忠對衝。
蒙古兵一刀劈向邵全忠,邵全忠忽然從馬上消失,瞬間從馬腹下翻了上來,從另一邊上馬,回手一刀。
蒙古兵一刀劈空,隨即後背中刀,翻身落馬。
邵全忠飛身下馬,氣不長出,血珠順著牛尾刀一滴滴落在地上。
“好!”
耳邊傳來田星的鼓掌聲。
“沒想到邵老弟你不習武藝,這馬上戰陣的功夫,竟然如此精通,莫非前世當過多年馬匪?”
剛才邵全忠展示的馬上身手,比蒙古兵都精絕,沒有個十幾年苦練根本不可能出來。
邵全忠才多大?又不是生在蒙古,這一定是天授,星宿下凡無疑。
剛才他連殺兩人,臉色都沒變,一副漠然神態,這絕不是一個二十歲的捕快能辦到的事情。
邵全忠默然,竟然對馬匪的說法沒有反駁,隻是咕噥了一句,“老子後來可當了官軍,打得蒙古馬匪稀裡嘩啦。”
田星一愣,邵老弟這是默認了是轉世的英雄,自己投他的決定可做對了。
“滅過蒙古人?莫非邵老弟你是藍玉大將軍轉世?”
邵全忠撇撇嘴,“藍玉能打是能打,不懂人情,明顯是個沒出息的。”
這話可太大了,也就是田星了解他的根底,才覺得他說出來理所當然。
邵老弟比自己想的能打,那還用啥自己暗中保護,既然朝了相,還不如直接投靠。
田星朝邵全忠一抱拳,“某在順義攻打韃子皇帝失手,方知邵老弟說得對,要成大事,得掌握正規軍。
現在,悍匪天行者沒有了,隻有江湖正道人士田星。田某願追隨邵老弟驥尾,輔佐邵老弟成就大事,望主公收留。”
一位江湖成名大俠,投靠邵全忠這個區區捕快,看上去非常滑稽。
不過邵全忠一點壓力也沒有的樣子,望向田星的目光似笑非笑。
“田大哥,你投我我歡迎,咱們有一句話說頭裡,你要勸我造反可不成。
沒準將來我還可能跟太平軍、撚子作戰,到時候你如何自處?”
田星微微一笑,“投了主公,自然一切聽主公的。
我儘量勸那些在義軍裡的朋友投奔你,實在不識抬舉的,揍他沒商量。”
“咱們一言為定。”
兩人擊掌立誓,邵全忠算是有了第二個可靠兄弟。
田星之所以沒有直接加入太平軍,寧可當獨行大盜,就是因為太了解他們了。
他也覺得那幫還沒得天下就內鬥不斷的人成不了事,隻不過以前沒彆的選擇而已。
田星那也是聽過無數評書的人,懂邵全忠的想法。
曆朝曆代,造反的義軍幾乎沒有成功的。
陳勝吳廣不行,黃巢不行,李自成也不行。
亂世得天下的,最後都是擁兵自重的軍閥。
比如曹操司馬懿,比如李淵,比如趙匡胤。
誰當皇帝不重要,反正韃子是一定要反的。
自己接觸邵全忠了解到的,就是他絕不是個真的大清忠臣,要是以後有機會起來了,多半要當曹操。
權臣不造反,就等著掉腦袋,田星都懂,聰明如邵爺肯定是懂的。
田星心裡想的是,我不勸你造反一點問題沒有。
不過,到時候,你手下要是有了曾剃頭那樣的兵威,朝廷忌憚,嘿嘿,彆人給你黃袍加身可怨不著我,這漢人天下不就有了麼?
“主公——”
“彆叫主公,我又不想當皇帝,你還是叫邵老弟。
現在咱們是自己人,我跟你透實底兒。
我倒是想成就霸業,當個開國之君,可惜啊,我生的年頭不對,這天下啊,以後可不一定有皇上了。
世界大勢,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擋住的,咱們乾到哪算哪。
咱們兄弟一心,我倒是有信心讓跟著我的兄弟都能榮華富貴。”
田星對自己的榮華富貴其實不太在乎,倒是邵全忠的這幾句話讓他直撓腦袋。
天下沒皇上成什麼體統?
“對了,邵老弟,我給你介紹下。
這是董海川師叔的弟子海青,一手八卦拳爐火純青,已經得了董師叔七分真傳,想跟我一起投奔你。”
海青剛把兩個落地負傷的蒙古亂兵綁上,正跟看亂兵被滅,忽然冒出來的鎮裡裡長交接。
聽見田大俠叫自己,顛顛跑過來,朝邵全忠一抱拳,“小弟願意跟著兩位大哥一起乾大事!”
能得田星青眼有加的,人品、身手肯定差不了,邵全忠絲毫不在意海青的太監身份,一把拉住,“我跟田大哥和張斯文都拜過把子,現在咱們也序序年齒。”
兩人當場衝北磕頭,海青比邵全忠小,比張斯文大,海青成了老三。
“二哥,這是從剛才那幾個蒙古兵身上搜出來的。”
海青掏出一捧金釵手鐲啥的,大部分都帶著血。
邵全忠擺擺手,“你搜到就是你的,咱們兄弟不分彼此,不用交給我。”
海青武藝好,講義氣,就是貪財好賭。看新認的二哥這麼敞亮,頓時覺得沒跟錯人,歡欣鼓舞。
按理說四個蒙古兵最值錢的是馬,不過軍馬身上都烙了印子,帶走就是麻煩,隻能交給裡正處理了。
“衙役勇鬥潰兵”的事跡迅速在鎮上傳播,鎮上又恢複了繁榮,逃走的茶攤老板也回來了。
兄弟四個吃飽喝足,張斯文趕車出發。
在車上睡了三個多時辰,邵全忠已經恢複了精神,上馬跟田星、海青並轡而行。
“二哥,你剛才弄停蒙古人戰馬的絕招教教我唄。”
“這個教不了,除非你願意像我上輩子一樣,當個幾年專門給馬治病的獸醫,自然就會了。”
…………
這年頭橡膠是有了,輪胎可還沒發明,車軲轆是硬的,驢車不能速度太快,免得把兩個女人顛壞了。
那做為不需要考慮後勤,隨時住店打尖的輪子上的隊伍,日行八十裡也輕輕鬆鬆。
驢車在四兄弟護衛下,在昌平往南拐,經門頭溝、房山,繞過了京城,向南而去。
到了保定府東轉,經河間到了滄州,才走上去泰州的大道,將京津的亂局遠遠甩到了身後。
半個月後,過了濟南府,前麵就是棗莊了,忽見前麵一群老百姓扶老攜幼,迎麵往北逃難。
“這位老客,前麵走不了了,撚子的沃王正在攻打濟寧府。”
邵全忠在馬上閉目回想一會,“這次撚子還會同時派兵攻打開封,往西沒準會撞見。
往東繞路!”
張斯文甩鞭子正要聽令,田星一伸手攔住,“且慢,不用那麼麻煩,這回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