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奴感覺自己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
蘭氏兄弟的逃走，是他沒預料到的。
一個人倒黴久了，連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但，他並不後悔。
蘭氏兄弟早有反心，自己若是不當機立斷，任由他們在聚集地，遲早還是會出事的。
隻是，眼下他們剛剛才在聚集地安定下來，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好美好。
這裡雖然冷，可是周圍卻是茂密的樹林。
不再是曠野周圍的黃沙一片。
這裡有足夠的水源，還有一片不算小的黑土地，能夠源源不斷的為他們提供糧食。
四周凸起的山丘，形成了保護圈，為他們遮風擋雨，也能夠遮擋敵人的視線。
從西夷到漠北，又從漠北到這裡，幾經輾轉。
不隻是他們，就連凶奴也變得無比的疲憊。
但是，必須得走。
秦人是一定不會給他們喘息機會的。
如果順利的話，蘭氏兄弟，這些日子，可能就會接觸到秦軍。
一旦獲取了秦軍的信任，那麼最多兩三個月，秦軍就能到抵達，哪怕大雪連天。
隻要秦人摸過來，他們必死無疑。
而今，凶奴意識到，昔日讓他驕傲的匈奴雄鷹，此刻已經成了麻雀。
他們可以對任何人強硬，可麵對秦人，心中滿是畏懼。
那種畏懼，烙印在骨子裡，始終無法祛除。
戰馬在沒過膝蓋大雪裡，其實很難發揮它應有的戰鬥力，這也是為什麼，草原掠劫中土基本上都是冰雪融化，開春之後。
那時候，他們已經貓冬，把能吃的全都吃了，莫說人了，就連馬都餓的眼冒綠光，要是再不南下掠劫，他們都要死。
收回思緒，匈奴繼續製作卷煙。
雪茄是個好東西，比一般的香煙更加的有勁兒。
而外麵，眾人收到再次遷移的消息頓時人心惶惶起來。
“這天寒地凍的，為什麼又要遷移？”
“是不是秦軍來了？”
“極寒之地根本就沒有辦法生存的。”
百姓紛紛都走出了營帳，聚在了外麵。
呼衍南風走進帳篷，“陛下，他們都湊過來了。”
凶奴擺擺手，說道：“不用管，直接驅散，告訴他們，不願意走的，留下來，這裡的一切，朕都留給他們。”
人太多了反而是累贅，他隻要女人，孩子，青壯，隻有那些老不死的，才會磨磨唧唧的。
呼衍南風遲疑了一會兒，“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還是說，你害怕他們鬨事？若是他們鬨事，直接鎮壓打殺了。”凶奴說道。
“不是這個意思。”呼衍南風深吸口氣道：“陛下， 微臣以為，此時倒不如告訴他們蘭氏逃叛的事情，轉移眾人的目標，情緒，如此一來，大家必然能夠理解陛下的苦心。”
凶奴歎了口氣，隨即道：“朕也想過這一點，可此法，弊大於利，你可知道為什麼？”
呼衍南風皺起眉頭，這也不行？
“陛下可是擔心有人會有樣學樣？”
“不錯，眼下人心浮動，要是蘭氏逃叛的消息傳出去，會引來連鎖反應，你直接說，我們發現了秦人的蹤跡，已經派人把秦人引走，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咱們還是分批遷移。
有些時候，不一定要告訴他們真相。
知道的越多，對他們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凶奴從來不會高估草原人的忠誠。
蘭氏兄弟就是典型例子，一旦他真的信了，那麼等待他的，必然是無儘深淵。
在滿都找到第二個寶藏之前，所有的委屈他都能夠忍受。
但是，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
呼衍南風歎了口氣，隨即離開，看著外麵聚集的百姓，每一個人臉上都布滿了不解。
他們飽經風霜，疲憊。
這些日子，他們又是種樹，又是挖坑，不斷的勞作。
很多人缺少工具，就用手扒拉。
逃亡的路途，他們其實帶不了太多東西，一旦這個時候大部隊把他們拋下，留給他們的隻有死亡，沒有第二條路。
呼衍南風知道，自己不如父親，也不如大哥，他沒有那麼心狠，也不會想鎮壓他們。
“都安靜下來，如果你們不怕秦軍找到這裡的話，就儘管大聲喧嘩！”
此話一出，眾人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麵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幾日前，斥候傳來消息，他們在外麵發現了秦軍的蹤跡，雖然秦軍的大部隊還沒有過來，但是咱們已經暴露蹤跡了，要不了多久，秦軍的主力隊伍就會過來。
你們是想留在這裡等死，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全在你們。”
呼衍南風冷著臉道：“你們以為陛下願意離開嗎？這裡的一切，都是咱們努力來的，咱們好不容易才建設了一個可以持續下去的家園，若不是被迫，若不是秦人逼迫太緊，我們怎麼會一次次的放棄自己的家園？”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咬牙，一個個憤怒不已。
“狗秦人，為何要緊追不放？”
“非要將我們亡國滅種，他們才甘心嗎？”
“我就知道是這樣！”
眾人交頭接耳，義憤填膺，卻沒有一個人敢大聲的。
見唬住了他們，呼衍南風繼續道：“我們本來可以不走，可你們也知道，這天寒地凍的，打起來，必然死傷慘重。
就算贏了，也是慘勝，到時候死傷無數，倒黴的還不是你們？
所以，我們必須要走，不僅要走，還要快些走才是。
你們儘快把能收拾的都收拾了，不要給錢秦人留下半點。
我知道，你們舍不得，可我們同樣舍不得。
中土有句老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以為這句話非常有道理。
隻要大家都活著，遲早有一天，咱們能殺出重圍，能重新把匈奴帶回巔峰。
請大家一定相信陛下！”
“走，我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
“相信陛下就完了！”
“走吧，不要在這裡湊熱鬨了，都回去收拾東西！”
有人帶頭離開，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到片刻，就散去。
呼衍南風也鬆了口氣，鬆開了兜裡的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