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你大嫂咋還不醒？”
“大哥你彆擔心，沒事的，晚會大嫂會醒的。”
“你、你幫她把臉上的血擦一下，她愛乾淨。”
“擦乾淨了，沒有了。”
“那頭發.....”
“整齊著呢。”
在去醫院的路上，夢老大的嘴就沒停，看著老伴蒼白著一張臉，虛弱的靠在小九懷裡，老頭眼淚嘩嘩的流，並且還一個勁自責，“都怪我，嵐嵐給我買的助聽器我不愛戴，要不然我也不會聽不到外麵的動靜，讓你大嫂一個人出去了，都怪我......”
車裡的三個人聽了心裡都不是滋味。
夢九抹了一把臉，悶悶道，“大哥，你要這麼說的話，最該怪的人應該是我。族譜和那些老物件，我看完就不該再還給你，是那些東西招來的那兩個人，怪我......”
“怪你什麼？我是老大，那些東西是咱爺爺傳給咱爹的，咱爹又給了我。我還沒死呢能讓你拿走嗎？”
其實以夢九的本意，是要把那些東西全都毀掉的，因為留著也沒什麼意義。
但夢老大沒讓。
他是老大，小時是爺爺帶大的，跟爺爺的感情自然是幾個弟弟沒法相比的。
而孟馳是爺爺的父親，雖然極少提及那兩個字，但時不時的嘴裡還是會冒出些，“爺爺五歲的時候是你曾祖給啟蒙的”“你曾祖這人就是好說話，但做老好人可不是啥好事，你以後長大了可不能這樣啊”“你曾祖很厲害，他說他都這麼辛苦這麼厲害了，我廢物點怎麼了？他還能護不了我？”......
很多事其實夢老大已經不記得了，但最近也不知怎麼的，曾經爺爺說過的話，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耳邊。
這也致使他越發不舍得把這些舊物給九弟，更彆說毀掉了。
他以為不過是些舊東西，又不礙什麼事，隻留著做個念想而已，等他死了，就跟他一起全埋了。
要是知道這些東西有一天會給自己的老妻帶來災難，他說什麼也不會留啊......
車子開到青州醫院，剛到急診門口停下，夢炎旭就快速下車，然後打開後車門，從九爺爺手裡接過大奶奶，飛奔著跑進醫院。
等夢九扶著走路都不利索的夢老大進去時，夢老太已經被推進了搶救室，夢炎旭在外麵等著。
“九兒呀......”
“大哥你彆急，大嫂不會有事的，她平常身體那麼好，隻是磕了下腦袋，沒事的，沒事的......”
他既是勸自己大哥，也是勸自己。
但夢老大卻心慌的厲害，他抓著夢九的手，抖著聲音道，“你給嵐嵐和子辰打電話，讓她倆過來，還有小柒，讓她也回來。我都很久沒見那孩子了，跟你說你也不聽.....”
“好好好，我聽我聽，我這就給她倆打電話，這就打。”
夢九掏出手機，叮囑夢炎旭照顧大爺爺，他則到走廊的儘頭給夢書嵐打電話。
接到電話的夢書嵐吃了一驚，“爸你說清楚，傷我大娘的是誰？”
“是孟家人，他們到你大娘家翻東西，你大娘聽到動靜出來查看，中間具體怎麼一回事不太清楚，總之就是等你大爺出來時，她已經暈倒在了地上，後腦勺都是血，現在人剛進搶救室......”
“大爺爺？大爺爺......”
夢九話沒說完突然聽到夢炎旭的大聲呼喊，他唰的扭頭看過去，隻見原本靠坐在椅子上的夢老大，正白著一張臉，閉著眼往地上倒，隻是倒到一半被夢炎旭一把給抱住了。
同時他大聲喊，“護士護士醫生，這邊有人暈倒了......”
夢九撒腿就往那邊跑，連手裡握著還在通話的手機都忘了。
有護士叫了醫生過來，結果第一句話就把夢九的腦子炸的嗡嗡的，“怎麼沒有心跳了？快，送搶救室。”
......
下午三點，病房裡的兩位老人躺在相鄰的兩張病床互看著對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低沉的抽泣聲在房內響起，須臾，夢老大的長子，比夢九還要大三歲的夢書輝噗通跪倒在地，發出了第一聲哀嚎，“爸呀，媽......”
此起彼伏的哭泣聲在病房內回蕩，夢家人多，夢老大對於弟弟們又如兄如父，老太太同樣如此，所以下午趕到醫院來的夢家人很多，多到病房裡都站不下，一大半都在外麵的走廊裡。
聽到病房裡傳來的哭聲，外麵守著的人也忍不住低聲啜泣，一時間一層樓都是哭泣聲。
夢書嵐站在老太太身旁，彎腰將她上半身抱起，用手指幫她一下一下梳理著滿頭銀發，眼淚砸落下來，落到老太太頭頂。
她媽身體不好，她出生時又大出血，雖然她爸照顧的精細，可到底是男人，還要掙錢以及顧著地裡的活，所以一天裡幾乎一半的時間都是大娘在照顧她們母女。
她媽去世前還拉著她的手跟她說，以後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大娘，要當成自己親奶奶來孝敬。
她一直記得的，也真的把大娘當成親奶奶。
最近這些年她雖然長時間住在清水鎮，但每周都會抽時間回趟雲夢村。可能因為夢九給他們熬妖肉湯的原因吧，兩位老人的身體看著倒是越發硬朗了。
夢書嵐看著很欣慰，覺得大爺大娘說不定能活過一百歲。
可誰能料到馬上就要九十的他們，竟突然......
她甚至懇求玉清歌，有沒有丹藥可以救他們。
玉清歌搖頭，說他們大限已至，無藥可救！
即便他們之前一直有吃妖肉，但那又不是仙丹，並不是對什麼人都管用。年逾八十的老人，又是普通人，妖肉裡的精華，其實大多他們是吸收不了的。
......
孟家。
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躬身將手裡薄薄的族譜交給孟文銘，孟文銘接手後翻開看了看，再轉身交給上首坐著的老人，並道，“大伯，可以確定，這是咱們孟家的族譜，不過裡麵被撕了很多頁，隻留下了孟馳先祖那一頁。”
所以族譜除了封皮和封麵，中間僅有一頁而已。
孟族長盯著那一頁看了良久，最後歎了一口氣，將族譜合上，放到了一邊。
他抬頭看向那邊男子，問，“還有其它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