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食堂,趙滿倉剛從打飯窗口要了兩個饅頭一個紅薯和白菜燉豬肉,來到餐廳空位置坐下沒一會兒,李保國就帶著肖樹鐵、韓小川、範同他們這些保衛科大隊將他給包圍了。
“滿倉你夥食可真不錯,你可算是對自己好一點了,不錯不錯!”
“如果我每月有五十四塊一毛錢的工資,那我肯定每天都吃肉,絕對不重樣!”
“飯桶你小子不用娶媳婦了?還天天吃肉呢,美不死你!”
保衛科這群人,一個個都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有人已經娶了媳婦,有人還是單身狗。
不過他們坐一塊兒打屁聊天,還真是熱鬨,跟向來喜歡安靜的趙滿倉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保國笑罵了一句,讓肖樹鐵他們說話都斯文一點,然後才看向趙滿倉道:
“滿倉,聽說你今天又接了一頭病牛?什麼時候改行當獸醫了?”
鋼鐵廠沒有秘密,八卦從來是傳得最快的消息。
何況,最近這些天,關於趙滿倉的消息,應該是最大的八卦了。
自然就會有很多人關注他的消息了。
上午趙滿倉剛接手了那頭拉稀的耕牛,一個上午都在忙著照顧、檢查這頭耕牛,卻不知道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廠。
對此,趙滿倉隻是搖頭失笑了一下。
“李隊長,我就是碰巧會一些土偏方罷了,我可不是獸醫,這活兒我也乾不了呀。”
李保國也隻是隨便閒聊,這並不是他的目的。
隨後,他又提了一嘴,是從永恒胡同的柏大爺他們打聽到的消息:黃秀芬被她父親逼迫考不上大學就去工作。
黃秀芬是趙滿倉前妻的妹妹,今年都二十歲了,早應該去工作了。
聽到這個消息,趙滿倉沒有半點表情波動:
“關於我前妻家的事情,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李隊長不用跟我說,我也不想聽。”
見趙滿倉已經如此表示了,李保國也隻好訕笑著揭過這個話題。
很快他就這周末邀請趙滿倉跟他們一起去打獵的事兒。
五十年代的假期,公共節假日是根據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由政務院發布的《全國年節及紀念日放假辦法》,每年就四個節假日。
也就是元旦一天、春節三天、五一勞動節一天和十一國慶節兩天,總共是七天假期。
每周單休一天的慣例是根據民國時期的星期日休息製沿襲而來的,並沒有更改過。
在民國時代,每周單休製普遍出現在官方機構和民間私企當中,類似清末時期的那種‘讀書人隻知道初一十五拜孔子,三六九做文課,商人隻知道初二十六請財神,其餘人沒有定期休假’的混亂狀態,每周單休製更得人心。
而兩天之後,就是本周的星期天,大部分人的假日。
“打獵?去燕山那邊?”
趙滿倉麵色古怪,肖樹鐵他們卻是激動地點頭。
“不去!”趙滿倉拒絕道:
“燕郊都光禿禿的,山裡麵什麼都沒有,哪有獵物啊?”
“如果是進入深山的話,那就太遠了。”
一九四九年之前,遍地烽火,連年戰亂,民不聊生。
甭說燕山沒人管理,導致整座山都是光禿禿的,便是頤和園、紫禁城這些地方,那都是亂糟糟的呢。
到了建國之後,全國大搞建設,特彆是五三年到五八年這五年時間裡,全國度過了一個黃金建設周期。
也因此,燕山山脈這才擺脫了光頭佬的困境。
即便如此,整個京城六百六十萬人口,在蜂窩煤還沒成為主流燃料的時候,柴火依然是普通民眾燒火做飯取暖的材料。
所以靠近村莊的燕山,大部分都還光禿禿的模樣。
以趙滿倉的估計,最少要深入山裡六七公裡左右,才能夠看到獵物蹤跡吧。
可深入這些地方,危險係數就大了無數倍。
趙滿倉每月五十四塊一毛錢的工資,現在又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時候,他腦子抽筋了才會想去打獵啊。
李保國都沒想到他會拒絕得如此快速果斷,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呢。
還是韓小川反應快速,笑嘻嘻地接話道:
“我就說滿倉哥肯定不會去打獵,你們看,我沒說錯吧?”
嘚瑟了一句,接著又看向趙滿倉試探性地詢問道:
“滿倉哥,要不我們去釣魚?”
從打獵到釣魚,趙滿倉看了看李保國一眼,心中微微一動。
看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前天的時候,李保國和蘇婉珍因為要給他介紹對象而大吵一架。
昨天消停了一天,沒想到今天李保國就憋不住了。
看得出來,不管是打獵還是釣魚,甚至還有其他活動,大概率都是為了介紹對象而鋪路。
‘自己就真的這麼吃香麼?’
趙滿倉心裡失笑之餘,卻又對原主無語至極。
明明原主一手好牌,結果卻是被黃秀玲這個女人迷住了眼睛,自甘墮落地任由他們黃家予取予奪,實在是腦子有問題。
同時,趙滿倉也想起了自己上輩子的兩任媳婦,一時間心情更加複雜了。
這隻是他腦子裡一瞬間閃過的念頭,回過神來之後,他衝韓小川搖頭笑了笑:
“釣魚倒是挺不錯的,不過伱們也知道我剛搬家沒多久,這周末還有一堆事兒要忙呢,下次再說吧。”
聽到他這麼說,韓小川、肖樹鐵等人也無奈了,這借口簡直無懈可擊。
反應過來的李保國,卻是嗬嗬一笑,乘勝追擊:
“搬家這事兒我在行啊,你是不是還要置辦家具?我們可以幫你啊......”
趙滿倉翻了個白眼:是不是過不去了?
“謝謝李隊長,我知道你們對我好,但我不能這麼心安理得地接受啊。”趙滿倉鐵了心,油鹽不進。
雖然他知道跟對方打好關係,準沒錯。
但是對方現在卻是非要給他介紹對象,這還是先遁了吧。
因此他三下五除二,火速解決午飯,跟李保國他們說了句吃飽了先去洗飯盒,你們慢點吃,接著就跑了。
直到趙滿倉已經離開了好一會兒,李保國才緩過神來。
肖樹鐵他們無奈地衝李保國道:
“李隊,要我說,咱們是不是太明顯了?趙滿倉肯定知道咱們的意圖了,要不然他不會跑這麼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