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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32。
而就在這個瞬間,他豁然開朗,靈台清明!很多事情都明了了,就連下跌的道德也迂回地漲了上來,甚至還高了一點。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情愛對於廚男雷野而言,一直是個糾結難解的課題,所以他糾結,他痛苦。
所以昨夜他追尋真我。
但顯然不夠,還差點意思,還不足以維持他的理智。
他猛地急刹車,天使騎士和布婭笛的靈魂一同飛了出去,瑟珂玻絲撞擊在他的後背,噗嘰一聲。
“怎、怎麼了?”
瑟珂玻絲被撞了個七葷八素,一時半會都沒有回過神。
雷野回頭盯著她,突兀地問了個問題。
“我現在的san值是多少?”
“30咦?怎麼高了。”
“30這個數字算是什麼標準?”
“好低的是很混亂的狀態,所以我才會想你的身體會不會出問題,說真的,不然你去教堂找治愈師看一看好麼,我真的很擔心你。”
“‘混亂’麼,我就說呢”
雷野不意外地點點頭,他下車,走向小樹林。
“你要去哪?”
“做我認為對的事情。”
他穿過灌木叢,搖搖擺擺,最後大字型躺在草地上,這一周目發生的事情跑馬燈似的在腦子裡快速略過。
這樣真的好嗎,雷野?
沒有經曆過的事情,等於不存在,所以這個周目的一切,對於瑟珂玻絲和布婭笛而言,都是不會存在的,所有的不潔將會化作虛無,他將獨自承擔純愛被玷汙的痛楚,所有被扭曲的愛意他獨自承受。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雷野?因為會回檔,而無視他人的感受隨心所欲,這樣的事做了一次,那他還會是布婭笛一直在等待著的那個雷野嗎。
他反複追問自己的發麻的內心,好不好他不知道,但是他確定自己這個周目是不開心的,所以這兩天他比過去沉默得多了。
而昨晚的體驗讓他隱約察覺到一件事實,時隔多年,能讓他開心起來、冷靜下來的還是隻有那麼一件事。
歪過頭一看,雷野樂了一下,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那是一株野生的奈朵莉,正在快樂地搖擺著,發現雷野看過來,還晃了晃枝葉向這位遠方來的客人打招呼。
“你好。”雷野也打了個招呼。
無情鐵手!
“這樣不對,布婭笛。”
雷野輕聲說。
不知多久之後,雷野覺得自己的智商情商全部回到了高地,所有的焦慮與猶疑全部打出去了。
手握真理,理智長存。
“哪裡不對,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很好,你簡直就是天才!”布婭笛坐在他身邊的草地上,無聊地擺弄著腳丫,“說實話,要是你實在救不了我那我也認了,要我以後以這種方式活動倒也不是不行,雖說靈魂狀態玩不到好玩的也吃不到好吃的,但是好歹也算能做事嘛,就是需要你配合我,要是你溜號了我的延遲可能會很高。”
說著那句‘要是你實在救不了我那我也認了’的時候她的聲音略微地發抖,可是她裝作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我不是說這件事,布婭笛,”雷野搖搖頭,“我發現你在故意折磨瑟珂玻絲,按照我們的計劃,我們應該給瑟珂玻絲製造一場完美的戀愛,但是你其實沒有這樣做,而是一直在”
雷野立起一隻手掌,自己打斷了布婭笛的話,示意他稍微等一會。
他再一次躺在草地上,握住真理。
再起身的時候,理智愈發清晰。
“不找借口,這波我也有問題,布婭笛,我們不能這樣啊”
布婭笛的表情有一種心裡的小九九被戳破,但是完全無所謂的態度,她無奈地瞥了瞥嘴。
然後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你認識她多久了?”
這個突然的問題讓雷野愣了愣,他思考了好一陣子,從真實的時間線開始算,再加上那些存檔裡偶爾去找她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一兩個月。
“我認識她已經很久啦,那個孩子是很可愛沒有錯,但是絕對和你想象中的純情少女有很大差彆哦,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來,她和你相處的時候有一小半的時間在演戲啊”
“演戲?”
“不好說,等你觸發斬殺線你就知道了,我希望你永遠不會知道,”布婭笛說著,語速莫名地快了,顯得有些急迫,她像是做賊似的環顧四周,忽然把聲線壓的很低,“總之你得明白,真正的愛你的人隻有我一個,隻有我永遠都不會做害你的事情。”
“你說什麼?”
“咕,沒什麼。”
有點不對勁
雷野注意到了一些之前沒有注意過的細節,他暗暗心驚,從布婭笛剛才的某句發言,他莫名嗅到了傳統派病嬌的味道。
可是扭頭去看,布婭笛隻是百無聊賴地擺弄著自己的腳丫,看上去一點也不癲,甚至有些乖巧可愛。
希望隻是錯覺。
他真心對病嬌無感,要是被兩個病嬌夾在中間拉扯,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
“還有個問題,布婭笛,”他緩緩又躺在草坪上,“難道好感度超過49,就一定代表著產生了戀愛情緒嗎?”
“倒是沒有那麼絕對但你要是看一男一女的好感度卡在這了,上不去也下不來,那多半就是正在摩擦愛情的火花,49是一個關係突破的標準。”
“這樣啊,那我想從我媽媽剛見到我的那天,她對我的好感度就已經拉爆了。”雷野麵無表情地嘟囔。
這是在那個小裁縫鋪砍價的時候,雷野想到的事情。
好感度隻是數字,愛卻分很多種。
“就像你對你祖父的好感度,肯定也遠遠超過49對不對?”
“你是想當瑟珂玻絲祖父?”
“那倒不是,”雷野一愣,“畢竟不知道祖母長啥樣,總之,並不是隻有互為戀人的異性,才能對彼此的好感度超過49,是這樣沒錯吧。”
“那就好!嘞!”
他拍拍屁股,起身,如獲新生地走向原來的方向。
“我就說最近老是心頭不舒服,這樣果然不行,這樣不是在折磨她,是在折磨我接下來,看我操作。”
布婭笛乾澀地吞了吞口水。
她突然在後麵對著雷野大聲喊。
“那乾脆回檔好了!就用那個時間蜷曲”
她漸漸收聲,看著雷野脖頸處的粉色紋路,咬牙切齒神情苦悶。
“隻有我不會害你啊雷野,你可不要被那些壞女人給騙了啊”
回到鬼火的那個位置,瑟珂玻絲正側坐在鬼火上。
她在發呆,看到雷野的時候,像是有話要說似的張了張嘴,隨後愕然愣住了。
“你的san值,回到了50以上?!真是驚人,你是怎麼做到的?!”
自己的san值果然回升了,而且從她的反應來看,san值的回升似乎並不是什麼很簡單的事情。
“這就得考驗你探尋自我邊界的能力了,學明白咯,你也可以做到的,”他拍拍瑟珂玻絲的肩膀,“順便問一下,正常人的san值在什麼標準算正常?”
“49”
“好哇,一下子變成正常人了,我說什麼來著,還是得多整,寧可身體虛,不當神經病。”
瑟珂玻絲已經懵了,但雷野愈發堅定了自己的念頭。
與其被誰誰誰牽著鼻子走,不如相信自己的身體,隻有這玩意才能讓他保持自我。
“我們繼續前進吧。”他上車,發動鬼火,這一次他沒有讓天使騎士坐在車上,而是讓她飛起來,不過鬼火隻能配合她的速度了。
隨著鬼火同時被啟動的還有昨天晚上的那首歌,他心情愉快地輕聲哼哼。
見他這樣,沉默不語的瑟珂玻絲無聲地鬆了口氣,關於他消失的這段時間,便什麼也沒有再問,隻是靠在他背上,聽著那首她聽不懂的歌。
就是聽不懂在唱些什麼有些遺憾,於是聽了一小段之後,她試探著詢問。
“這些歌詞唱的是什麼意思呢?”
雷野逐字逐句地給她翻譯。
瑟珂玻絲眼睛慢慢地明亮起來,一邊聽著一邊在心裡無聲地咀嚼這些字句。
我永遠不會讓你哭。
我永遠不會和你告彆。
我永遠不會讓謊言傷害你。
“真好啊”她輕聲說。
並用更輕的聲音低語,“要是我有自信能這樣向你許諾就好了。”
公會基站。
在距離城市很遠,但是偶爾會需要探索者出任務的區域,會有這樣的基站存在,裡麵會有一個儲物箱,存放著一定的物資,必要的時候也可以讓遭遇強力魔物無法戰勝的探索者暫時躲藏在裡麵。
方便歸方便,但壞處是會有那種出生偷東西,而且物資的補充也很麻煩,需要專門安排人來進行補充,像來到這處基站的路線上沒有什麼魔物倒還好,如果是那種位於很危險的位置的基站,就隻能派出階級較高的探索者才能運送物資。
這次的任務就是公會在調查過後才發現這處基站已經有一年左右的時間沒有維護過,又剛剛派出兩位探索者在附近做任務,於是發出委托,派人進行資源補充。
不過這次任務比較特殊的是,額外有些藥劑之類的較為高級的物資要專門交到這二位探索者的手上,他們正在執行的任務對公會而言比較重要的樣子。
趕到這裡的時候是下午,雷野一眼就看到了地圖上標記著的那處長滿了雜草的基站,不過並沒有看到其他人來過的蹤跡。
管他呢,乾活就是了。
雷野把瑟珂玻絲抱在輪椅上,然後清點著儲物袋裡的物資來到門口,他拉了拉門,這年久失修的基站的門閘已經鏽住了,他花了點力氣把鎖撬開,捂著鼻子進入到一股子黴味的基站內部。
內部設施很簡單,隻有一個被釘死的儲物箱。
雷野在裡麵檢查了一下,裡麵確實剩下的東西不多了,他把櫃台小姐交給她的儲物袋裡的東西一股腦轉移到儲物箱,至此這個活兒就算完成,然後他看了一眼手表,記錄現在的時間,等回到公會的時候還要利用幻景水晶進行驗收。
再之後,就是等待正在附近進行任務的那兩個人過來,或者去找到那兩個人。
雷野選擇前者。
這段時間他可以順便把那些惱人的雜草清理一下。
來到空地,他擺出自己的便攜式工具組,挑了兩個鐵片擺在鐵砧上,然後搬個小凳子坐在一邊,敲敲打打。
瑟珂玻絲轉著輪椅到他身邊,用手掌撐著下巴看他操作。
“這是在做什麼?”
“搞把剪刀出來,把這地方修整一下,不然太亂了,”雷野一邊乾著活,抬眼瞄了瞄瑟珂玻絲沒有玉足的玉足,心頭一動,“你應該知道的吧,我還有個副職業,叫做工程師,你對這個職業了解多少?”
“我不是很明白不過我知道貪婪小姐也很擅長這個,能製作出很厲害的東西,甚至可以讓鐵塊兒動起來。”
“你知道這個就行了,而我恰好是一位技術還行的工程師,我有一個主意。”
雷野挑眉,“你想不想學一下二段跳?”
愣住的瑟珂玻絲因為沒聽明白而不知怎麼回答。
她聽不明白,不過布婭笛聽明白了,在一邊酸溜溜地嘖嘖感歎。
“怎麼?你還要開發義體啊,知道你技術力過硬,但再怎麼說想要搞出那種東西還是”
布婭笛不明白這就是雷野的操作了。
不是為了好感度而去做什麼。
而是他想要為這個可憐的魅魔做點什麼,好感度另說。
果然瑟珂玻絲雖然聽不懂,但還是察覺到了雷野的好意,於是就心情有些愉悅地哼哼著,看著他敲打手上的鐵片,組合出一把大剪刀出來。
他爬到基站頂部,用這臨時製作的工具清理爬到上麵的雜草。
瑟珂玻絲就在下麵以乖巧的坐姿留在輪椅上,看著他在上麵吭哧吭哧地乾活。
她露出平靜的微笑。
“真好啊”她又重複了一次。
然後,滾著輪椅回退幾步——
——她平靜的笑容一點點碎成扭曲的樣子,像是被家長責令放手,卻不願意放下手中最喜歡的玩具的小孩子,她像是雷野和布婭笛那樣,用很小的聲音低語。
“布婭笛,給我出來,這是我第二次對你講話,我知道你聽得到。”
布婭笛悄然出現在瑟珂玻絲麵前,冷冷地瞪著她。
她的神情並不意外。
“我相信你看得到,昨天他酒醉的時候,魅惑的種子已經種下,我隨時都可以奪走他的一切,但是我並沒有這樣做,因為我要的是一場公平公正的對決。”
瑟珂玻絲苦笑一聲,哀歎。
“好吧好吧,其實真實的理由是因為我知道,強取是取不走他的心的,利用魅惑強行把他留在我的世界,那麼他就真的會愛你一輩子,恨我一輩子,所以我隻能這樣做。”
“這已經是妥協後的結果,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隨便你做什麼,就算你像個影子一樣陰魂不散地一直跟著他也沒關係,但是,不要在我的回合影響我,更不要試著把他帶走,你知道後果。”
“直接地告訴你也好,我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交給過去的我的把柄,我隻是在賭,賭能用這三十天的時間把他拉回到我的身邊,如果失敗,我會認輸,我放他走。”
“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彆再接二連三地在我眼前搞事情,我不是傻子,我忍耐不是因為我是你的手下,因為我愛他,而且因為你的緣故,已經不是第一次愛他了,我不忍心看著他愈發混亂,所以請你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甚至不惜控製彆人的身體去親吻他,像是證明自己還能夠被親吻一樣,怎麼,你怕了還是急了?”
“再被我發現,我不介意讓他徹底成為我的東西,作為魅魔,他對我而言有多美味你是很清楚的,啊還有,這件事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你最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喲。”
她的眸子裡映射出粉紅的愛心,她的眸子裡映射出暗耀的猩紅,隔著虛空對視。
雷野以為他很糾結很痛苦,但其實這事和他沒有太大關係,隻是兩個正在逐漸顯露病情的病嬌在搶人罷了。
最後瑟珂玻絲滾動著輪椅,穿過攥緊拳頭的布婭笛的影子,露出那張平靜笑著的臉。
她捧著自己的臉頰,溫柔地看著雷野工作,像是看著自家男人在休息日的時候幫著鄰居修剪草坪。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很樂意永遠柔軟溫柔,做個嬌弱的少女,像這樣看著雷野做各種各樣的事。
她會很幸福,也會拚命讓雷野幸福。
如果努力失敗的話,她會很難過,但是她也真的沒辦法,比起被雷野恨一輩子,他寧願雷野開開心心地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但是如果真的有作弊者想要來強取她的愛之桃的話
雷野。
你知道傳統派病嬌,是怎樣追尋她們的愛人的嗎。
她捧著自己的臉,平靜地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