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曹天祿內心都會很難受。
因為他始終都處在一個糾結的狀態之中。
人生在世。
總有各種牽絆衝突，這些東西，在他身上，似乎展示的格外明顯。
對於楚帝！
他恨！
從心裡恨！
殺父殺母之仇。
內心如何能不痛？
可是他很清楚，能活下來，是靠著那個雄壯身軀，死死抱著他跪在楚帝殿外懇求。
不敢放開！
是怕彆人下手。
那時候，他尚且年幼。
可是已經懂得了許多。
從那天起，改名換姓。
接受榮陽教導。
恍惚中，仿佛回到了院子裡。
“天祿啊，你要知道，有些時候，我們不能太執著於過去。”
“楚國，是我們所有人的楚國！”
“天祿，去了乾國，好好做！一定要成功回來，到時候，我保你成為一州守將！”
“天祿，我不行了，當年我對不起你爹，可是忠義兩難全，不要哭，我的魂魄，會寄宿在這戰甲上，助你修煉，助你作戰！去，現在執掌兵符，攻克涼州！你一定能做到”
呼！
曹天祿睜開了雙眼。
感受著身上戰甲，愈加微弱的能量。
他很清楚，這具戰甲，快要不行了。
可是，男子漢，大丈夫，很多時候，就是要做出抉擇。
他很清楚，戰甲中的榮陽。
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他一路成長。
而不是他真的將這戰甲放在一旁，不去使用。
“砰砰砰！”
敲門聲音響起。
“將軍，榮平飛將軍在外麵求見！”
“知道了！讓他去會客廳！”
披上衣服，曹天祿眼神中的悲傷散去。
人，不能總活在回憶裡。
會客大廳，曹天祿看到了榮平飛。
他一臉沉肅，看著曹天祿，毫不掩飾的忌恨。
“修為進境快啊，入了天人境，能吸收老家夥留給你的力量後，是與眾不同。原本不如我的，現在已經超出了我好幾個境界。”
榮平飛話語中，滿是譏諷。
“我爹命換來的修為，感覺不錯吧？”
曹天祿沒法辯駁。
“有事？”
“有！”
榮平飛從懷裡掏出一張公文。
冷聲道：“陛下有旨，讓你率軍，護送糧草，與衛儘忠一起為使團，去往渝州。”
聽到這個命令，曹天祿冷笑道：“我還不知道，榮將軍什麼時候成了傳命官！”
“我剛好在兵部，也想見見你，所以啊，就把這活攬了過來！”
榮平飛將公文放在桌上，毫不客氣道：“我餓了，給我做飯去！”
曹天祿雙目微眯。
榮平飛卻滿臉大咧咧：“你可彆說你不會，老頭子給咱們扔荒山野嶺的時候，你做的亂燉，還是有點滋味的。”
四目相對，曹天祿眼前仿佛閃過當初的畫麵。
一堆榮家的孩子裡，隻有他一個外人。
被榮陽把他們扔進山裡，眾人艱難求存！
因為什麼來著？
對了，就是因為這些榮家子弟，欺負他。
雖然在山裡的日子，依舊有所針對。
可是卻無人再敢真的對他如何！
而且彼此矛盾，也在求生的壓力下，得到了緩解，也建立起了許多情感。
榮家最受寵的是誰？
不是任何榮家子弟。
而是他曹天祿。
“等著！我讓人準備食材。”
曹天祿沒有拒絕。
榮陽或許覺得，他虧欠曹天祿，虧欠當初的兄弟。
但是對曹天祿而言。
他心中也始終覺得，自己虧欠榮陽，虧欠榮家！
大鍋，豬肉，一些屯下的秋菜。
曹天祿係著圍裙，在鍋邊忙活。
榮平飛手裡抓著一把瓜子。
一邊磕著，一邊喝著茶水，悠哉悠哉。
仿佛此刻，他就是大少爺，而曹天祿，是他的仆役。
翻炒過後，食材下鍋，曹天祿坐在鍋前，呆呆的看著火光。
廚房內，隻有榮平飛嗑瓜子喝茶的聲音。
突然，榮平飛開口道：“老家夥還能撐多久？”
聽到這個問題。
曹天祿身子微不可察的一抖。
片刻後，輕聲道：“不催動戰甲，三十天，催動戰甲，一刻鐘！”
“啪！”
榮平飛手中的杯子，被捏碎了。
瓷片散落，滾燙的茶水，灑了一手。
他卻好似不覺。
眼眶略紅，榮平飛深吸一口氣，儘可能保持聲音平靜。
“我我想見他！”
“好！”
曹天祿沒有任何猶豫。
“什麼時候？”
“一會吃飯的時候吧。”
大鍋在燒。
屋內一片靜默。
半晌後，榮平飛聲音有些森然：“你辜負了老家夥，也辜負了我！”
曹天祿自然知道他什麼意思！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榮平飛，對他是信任的。
如果不是他，以榮平飛的性格，不一定會同意放棄楚國西境四州，作為牽扯，也不一定會甘心在側麵打一場幾乎必輸的戰爭，說不定還會去搶攻打乾國的差事。
某種程度上，也正是因為曹天祿也在那邊，所以榮平飛並無二話！
他要看曹天祿，究竟能不能擔得起榮陽的期待。
隻可惜，功虧一簣！
麵對這一聲辜負。
曹天祿眉目低垂。
沒有做出任何解釋。
敗了，就是敗了。
他很清楚，任何解釋，在這個結果麵前，都是蒼白無力。
甚至他自己，也很自責。
“是，我辜負了義父。”
“不怪你！”
曹天祿回頭。
卻見榮平飛滿臉苦澀。
“繞海而過，奇襲涼州，是招妙棋，我想不到！”
榮平飛輕聲道：“易地而處，我想不出你這般奇策。
實際而言，你也成功了一半。先頭部隊送上去，後續部隊也跟上了！
隻是，那葉梟能以一人之力，操控巨浪，覆滅艦隊，這太離譜了！
若非有尊者觀戰，我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很明顯，榮平飛是看過那戰報的。
甚至說，一切戰報的細節，榮平飛都認真去看去研究過。
一開始的時候，他想把一切責任歸咎於曹天祿。
可最終的結果就是，易地而處，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計謀。
曹天祿也沒想到，榮平飛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這算是一種體諒？
“謝”
他謝字剛要開口，就聽榮平飛怒罵道：“可你還是個廢物！你本就該比我厲害！你本就該能拿下涼州！你做不到，就是廢物！”
是啊，他本就該能做到一切。
因為有太多人，為了這一切，付出了太多。
該氣餒，還是頹喪！
對此時的曹天祿來說，他隻有一條路：“我總有一天，能夠做到！”
“我會等著的！”
榮平飛厲聲道：“我也會看著的！你但凡有半點懈怠，我都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