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整個神棄之地的光芒散去。
遙遠悠久的曆史間隙中，一頭覆蓋幽暗短毛，長了八條腿，足有四五米高的魔狼緩緩走出。
“天鵝絨”幕布緩緩收縮，包裹住魔狼的身體，祂的瞳孔一片純黑，不含半點雜質。
烏黯魔狼，願望之神。
但現在，叫祂“詭秘之主”，或者“福生玄黃天尊”更為合適。
烏黯魔狼是少數從“黑夜女神”手下活著逃出來的魔狼之一，這位魔狼一族的從神隱匿於神棄之地這片神靈難以乾涉的地方，靠著“占卜家”途徑特有的小心謹慎苟活。
直到“天尊”的複活後手，“源堡”之上被懸吊的第三位“穿越者”周明瑞被投放。
本該伴隨著周明瑞一起被投放的那條“天鵝絨”幕布中包含了“占卜家”途徑序列9到序列1的整套非凡特性。
這些特性沒有經過汙染，或者說本身就是最大的汙染，包含著最純粹的“天尊”意識，周明瑞本該落地成盒，直升序列一的“詭秘侍者”，成為“天尊”徹底複蘇的容器。
但同樣是被“源堡”投放出來的“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察覺到不對勁，借助被祂囚禁於“夜之國”的安提戈努斯，借助安提哥努斯體內的“愚者”唯一性，將幕布投放到神棄之地隔絕。
隨後烏黯魔狼這位“占卜家”途徑的天使就因為命運上的“聚合”碰到了“天鵝絨”幕布。
這原本沒什麼，原本的命運中烏黯魔狼小心謹慎，不僅沒有被“天尊”當做容器，反而能有限的利用“天鵝絨”幕布的力量。
但好巧不巧，周明瑞被投放之後沒一會功夫，陸克也來了。
“最初的造物主”短暫蘇醒，連帶著祂的兩個側麵，“天尊”和“上帝”的意誌也跟著被刺激到，輕微複蘇。
於是，烏黯魔狼成為了犧牲品。
相比本身是序列0真神的“原初魔女”，一個序列2“奇跡師”的天使連抗衡的資格都沒有，直接被“天尊”整個侵蝕，讓這位“支柱”在祂身上徹底複蘇。
唰——
發覺自己生理學上的父親也出現，阿蒙抬手捏了捏單片眼鏡，變成一隻小巧的烏鴉，悄無聲息藏進陸克的口袋中，淡淡的聲音響起。
“記得保護好我。”
陸克摩挲下巴，語氣輕佻，“你一個分身還怕死？”
“……剛剛本體單方麵切斷了我和祂的聯係，我現在是自由身了。”
阿蒙加重語氣：“分身的命也是命。”
“行吧，不過我可能無法很好保護你。”
陸克興致盎然的咧嘴一笑，背後層層迭迭的光圈散去，氣勢一點點下跌，與本體加深的聯係也再次被他減弱。
“神降”結束了。
其實還能撐幾秒，不過他選擇提前結束，留存最後的爆發，或者快速修複身體，準備下一次的“神臨”。
澎湃力量消退，陸克感覺身體各處傳來深入骨髓的撕裂痛感，陶瓷破碎般的裂痕遍布全身，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崩潰。
“嘶~”
他倒抽一口涼皮，麵露苦色，立刻用各種治療手段修複身體，感覺稍微有點玩過頭，把自己折騰的太狠了。
“神降”確實不是尋常天使能玩得起的，既要求身體與神靈契合，又要保持一定程度的神秘學聯係，還得承擔被神靈意識入侵的風險。
嗯……時間也不能持續太久。
從與“隱匿賢者”對戰，到擊敗“原初魔女”，再到與“原初上帝”對壘，其實隻有短短幾分鐘時間，但經曆起來就像過了好幾天一樣。
陸克忍耐著疼痛，看向伴隨天尊出現而停止翻湧，似乎在戒備，也似乎在積蓄力量的混沌海，嘴角微微勾起。
好在，局勢也順利的僵持住了。
“白塔”途徑代表著“全知全能”的黃銅色眼眸視線偏移，將目光從陸克轉移到“天尊”身上，死死盯著不放。
“又見麵了，詭秘。”
“原初上帝”側目看著這位老對手，聲音平和，無想無念。
“天尊”沒有說話，層層迭迭的虛幻門扉將這裡封鎖，純黑的眼眸默默注視著“上帝”。
兩人在對視的刹那就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對方，將全部的注意力投放在彼此身上。
“聚合”與“分裂”是“最初造物主”的本能，也是整個宇宙最基層的法則。
“上帝”和“天尊”作為“最初的造物主”的兩個截然不同的側麵，有著天然的矛盾，祂們既相互渴望，又相互排斥，從誕生之初就爭鋒相對。
一句話概括這兩位對對方的態度就是……
我可以不活，你必須得死！
“支柱”就是“舊日”可以抵達的終點，其他外神就算容納了適合的第二份“源質”，也至多在實力上接近“支柱”，無法超越，更無法代替祂們的象征。
“上帝”與“天尊”之所以隕落，也是因為祂們在本身就是“支柱”的情況下還嘗試容納不屬於自己的“源質”，突破了“支柱”的界限。
於是，“聚合”本能徹底失控，兩位“支柱”間爆發了史無前例的激烈衝突，最後雙雙隕落，隻能等待各自布置的複活後手起作用。
“原初上帝”的複活後手主要在祂本身具備的“全五家”，“空想家”、“倒吊人”、“暴君”、“太陽”和“白塔”，次而在借助隕落前容納的“災禍之城”對應的“原初魔女”和“紅祭司”。
而“天尊”除去本身具備的“詭三家”，“門”、“錯誤”和“愚者”外，還挑選了數百個人類懸吊於“源堡之上”等待投放。
短暫對視後，“天尊”移開目光，看向陸克，露出淡淡的笑容，像是一名對好學生和顏悅色的老師。
“該怎麼稱呼你？”
“叫我陸克就行。”
“天尊”微微頷首，“你是什麼時候察覺到我的？”
“一開始就察覺到了。”
陸克微微一笑，身體各處的裂痕飛速愈合，語氣淡然。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推論題，既然‘原初上帝’就要複蘇，那‘詭秘之主’就一定在附近，反過來也一樣。”
“你們一個是‘靈界之主’，一個是‘全知全能者’，如果說在對方複蘇的時候什麼都不做才違背常理。”
“我也通過某些方式對你的到來進行過試探。”
“原初上帝”在和他戰鬥時直接就使用“混沌海”空想出“全五家”的權柄，以及使用“空想家”試圖固定他失敗命運的嘗試都不足夠理智。
無論是“入侵”、“增熵”還是“萬物歸一”，他的“象征”都是“最初造物主”給予的。
或許“最初造物主”知道不代表“天尊”和“上帝”知道，或許“原初魔女”隻是瘋子不是傻子，刻意對“原初上帝”隱瞞關於他的信息，指望雙方鷸蚌相爭，祂在最後坐收漁翁。
但即使如此，這麼莽的招式還是不符合“原初上帝”的老謀深算。
祂就像不知不覺中被“愚弄”了一樣。
另外，在神秘再現“混沌之子”律令時，陸克也刻意浮現出後半段“天尊”使用“欺詐”的畫麵。
他沒有再現“欺詐”，但通過呈現的畫麵暗中加強神秘學聯係也還是察覺出“天尊”的蹤跡。
“天尊”微笑點頭，予以肯定。
“你做的很不錯，但中途缺乏一些依據，你的行為就像掌握足夠多的信息後從結論推測過程。”
“比如，你不該那麼篤定神棄之地中有我的存在，比如，‘原初魔女’身上的問題你不該那麼清楚，那是我一開始也不夠了解的情報。”
“你就像徹底看穿命運之河，了解所有信息，然後再開始行動……”
不怕對手實力強，最怕對手腦子好，“福生玄黃天尊”不僅腦子好，還掌握著“盲目癡愚”的權柄，能把對麵變傻子。
陸克保持著微笑，語氣鎮定。
“你真這麼認為嗎？命運即使對舊日也是足夠奇妙的事物。”
“無論是你，‘原初上帝’，亦或者‘命運女神’、‘光之匙’、‘宿命之環’，即使能操縱、編製、引導命運，也不可能看穿整個命運之河。”
“也是。”
“天尊”也不反駁，似乎有些感歎，“畢竟你身上被‘未知’覆蓋，無法探聽虛實，再如何從你的行為邏輯上揣測，我和祂也無法判斷這是不是你的偽裝，是不是你故意拚湊出的一個錯誤形象。”
“原初上帝”也跟著頷首，看向陸克，語氣帶著疏離的神性。
“確實如此，沒有人可以預測你的下一步決定。”
“比如，就算你現在和我停戰，聯手送‘詭秘’回去，也並不值得意外，畢竟我們之間並沒有特彆的矛盾。”
“從價值導向上看，‘源堡’和你相當契合，‘門’和你入侵屏障的手段很接近，‘愚弄’是非常通用的能力，‘錯誤’也很契合你展現的謀略。”
“最重要的是，‘詭秘之主’象征著整個宇宙的‘變化’，而你是變化之外的‘變化’，你們互為天敵，難以調和。”
“而我已經到達極限，不會重複之前的錯誤再次試圖容納多餘的‘源質’，對‘源堡’沒有興趣，又恰好和‘詭秘’敵對。”
“天尊”：……
阿蒙：……
陸克：……
精彩！
太精彩了！
“原初上帝”的話一落下，陸克都聽得忍不住看向“天尊”，似乎覺得對麵說的很有道理。
口袋裡的“許願神燈”劇烈抖動，恢宏層迭的聲音在陸克腦海中回蕩。
“答應‘原初上帝’，除掉‘詭秘之主’，我可以立下契約，多給你幾個願……”
「——」
淡金色的水壺口多出一道封印，讓“燈神”的聲音被阻隔了。
“天尊”抬手捏了捏並不存在的單片眼鏡，露出和藹笑容。
“不愧是最強的‘觀眾’，幾句話就可以挑撥人心，讓事件順著你的意願發展。”
“但能以天使層次戰勝神靈，又讓你和我重聚在此相互遏製，陸克這種聰明人不至於那麼輕易的就上當。”
祂微笑著說出另一個提案。
“你說的都很對，但有一點需要指正。”
“在契合的‘源質’這方麵，包容所有可能性的‘混沌海’似乎比‘源堡’更契合。”
“你們的戰鬥我一直觀察著，陸克使用過讓我這位‘靈界之主’都陌生和難以理解的能力，他身上有著不屬於這個宇宙的規則和權柄，或許正是這樣才足夠特殊。”
“‘混沌海’沒有‘源堡’詭異、奇特、難以捉摸，但在‘包容性’和‘可能性’上，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適合你的了。”
“另外，我的意識雖然複蘇，但缺乏支撐，隻有‘源堡’和序列一‘大天使’的非凡特性，而‘原初’雖然沒有徹底複蘇，挑選的身體也並不合適，但神靈的位格足以彌補一切。”
“你的身體應該也快報廢了，所以目前來說祂是我們中最強的，三方交戰，弱小的兩位應該聯合抗衡，不是嗎？”
麵對“原初上帝”的挑撥，“詭秘之主”也絲毫不落下風，用精湛的話術予以反擊。
最強的“觀眾”和最強的“詐騙師”各自施展手段，試圖將對方拉下水。
還是那句話。
我可以不活，但對麵必須得死！
陸克抵著下巴，微微一笑。
“我有個更好的提案。”
他看向“原初上帝”，語氣誠懇，“‘原初魔女’是個由男變女的變態，還和很多男性發生過關係，‘造物主’在這麼個身體裡複蘇，著實是對你形象的一種羞辱啊！”
“而且‘魔女’不在你掌控的五條途徑中，會對你回收權柄造成一定麻煩，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破綻，實在不是個好的選擇。”
他又看向“天尊”，情緒飽滿的開口：
“烏黯魔狼就更不用說了，一頭畜生又怎麼配得上‘福生玄黃天尊’？而且本身還隻是一位序列2的天使，完全不配讓你複蘇。”
“反正你們兩位都不希望對方活著，不如這樣！”
陸克取出“燈神”，輕咳一聲，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頭發。
“在‘混沌之子’的見證下，你們兩個同時放棄這次複蘇的機會，大家一起回到，怎麼樣？”
“我的話就吃點虧，免費幫你們收拾‘原初魔女’和‘烏黯魔狼’的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