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
草原上，徐蟄剛收起手裡的訊珠。
他替換軻比能，在草原上擔任部落首領，過程殊為不易。
即便有大魏做後盾，仍非一帆風順。
這些草原人各自為政，想把他們凝聚起來，統一服從分派，阻礙重重。
徐蟄要和各部，鬥智鬥勇，稍有不慎，就會出岔子。
不過眼下倒是個好機會，可以除掉一部分有異心的人和部落，讓草原進一步融入大魏治下。
軻比能盤算著曹操的交代。
他已收到消息，步六孤潛入草原，在暗中和一些部落接觸。
她目前還沒來找軻比能，是想先聚集部分力量，擁有打動軻比能的籌碼。
同時，她也在觀察軻比能。
按曹操和軻比能的分析，步六孤這幾天可能就會有所動作。
帳幕內，軻比能喝了一口草原上獨有的馬奶茶，砸吧了一下嘴，味道不咋地。
夜色漸深。
他倒頭大睡。
兩天後的中午，有侍從進入大帳：
“大酋，路真，若乾兩部的首領，求見。”
帳外很快就走進來兩位部落首領，年紀都在四十上下，頭發束起，氣勢彪悍。各自帶著幾名親隨，進入軻比能的大帳。
“大酋首。”
兩人給軻比能見禮。
軻比能揮手，讓帳內的其他人都退出去。
他的目光，落在兩位部落首領的一個隨員身上。
那隨員的皮靴有過墊高，麵部塗了油脂加上褐色染料形成的膏體，顯得麵容粗黑，遮掩了原本的容貌。
其頭發也摻雜接續了其他人的發飾，使她看起來像個男的。
又以纏胸等手段，遮掩了女子的特征。
這些掩飾，對於在曹魏學習過諜報手段，包括易容術的徐蟄來說，想分辨並不困難。
在他的注視下，對方忽然笑起來，從頭發上扯下一層摻雜的假發，越眾而出，直視軻比能，道：
“我們又見麵了，軻比能。”
這人正是步六孤。
徐蟄暗自提起精神。
在殺軻比能之前，曹操安排他跟隨軻比能有很長一段時間，模仿其行為舉止，人際關係。
但過程中並沒有和步六孤見過麵。
所以他不知道軻比能和步六孤的具體關係。
若因此露出破綻，那就隻能讓人將步六孤等人就地格殺，免得壞了大事。
可一旦那麼做，他也將因此錯過利用步六孤，進行後續安排，誘敵入伏的機會。
步六孤明知軻比能投效曹魏，仍敢來見他，顯然頗為自信，能說服軻比能。
由此可見，她和軻比能應該關係非淺。
“你在這個時間來草原，可知有多凶險？！”
軻比能低喝道：“若被發現，我也要受你牽累。”
“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膽小？”
步六孤悠然坐到帳內一側：
“你早知我來了，卻沒讓人抓我，我就知道你是念舊的。”
“你想做什麼我很清楚。”
軻比能道：“我可以告訴你，絕不可能。
沒讓人抓你，已是我和你之間最後的情分。”
軻比能這番話，暗藏機鋒。
在步六孤聽來，會下意識的代入兩人往昔的關係中，從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對軻比能身份的警惕，也就對應削弱了她可能發現軻比能已被掉包的風險。
“我鮮卑當初敗給曹魏，主因是我們力量分散，給了魏人逐個擊破的機會。”
步六孤：“我不信你會真的效忠魏人，他們也不可能真正信任你，隻是在利用你，掌控草原。
若草原的局勢真正穩定下來，你對他們的作用削弱了，他們一定會殺你。”
“你為了自己，為了我鮮卑一族的傳續，都該有所作為。”
軻比能：“所以你想讓我跟著你一起反魏，去送死嗎？”
步六孤吃吃笑道：
“我最清楚你的野心，你從小就以檀石槐大酋為目標，一心想統一我鮮卑各部。”
“眼下魏人勢強，但我們並非沒有機會。”
“大月氏在西部建立的貴霜帝國，正和魏軍對峙，隨時可能開戰。
軻比能你若帶領部落參戰，隻需往西攻襲烏孫，我草原就能和大月氏連在一起，互為支援。”
軻比能哂道：“貴霜若非處在劣勢，你會來找我？”
“我加入，也不過多個人陪貴霜一起死。”
軻比能的視線，轉向路真，若乾兩部首領：
“你的話，隻能騙騙這兩個蠢貨，對我沒用。”
“大魏掌控草原，總要有人來放牧，養馬。我隻要足夠順從，大魏換一個人也不會更好，為何要殺我？
是你們沒想明白，投附大魏，才是族群延續下去的希望。”
路真，若乾兩部首領，被當麵指責為蠢貨，頓時大怒。
但步六孤製止了兩人插話，自行和軻比能交談。
不過不論她如何勸說，軻比能隻是不允。
“你走吧，我這裡也有魏人的眼線，時間稍長，就會引起懷疑，你我都有麻煩。”
兩人交談了大概一刻鐘，軻比能數次拒絕步六孤，並且開始趕人。
不久之後，步六孤等人離開軻比能的大帳。
“軻比能甘願給魏人為奴，早晚死於魏人之手，當真愚蠢。”
若乾部的首領那賀爾，離開後說道。
“我擔心他會出賣我們。”路真部首領道。
步六孤搖頭：“他知道我來，願意見我，就說明他有自己的考慮。他若一口答應才奇怪。
他拒絕我的提議，隻是畏懼魏人強勢，沒有信心能應對魏人。
改天再來，我有辦法說動他。”
此後每隔數日，步六孤就變幻身份，或明或暗，來見一次軻比能。
她和阿伏於，貴霜之主波調的意思，是想讓軻比能和貴霜聯袂，先取烏孫，解決魏軍懸在貴霜北境，隨時可能出兵南下的戰略優勢。
若能成功，草原就能和貴霜互為臂助，在地理上，扭轉對貴霜不利的局麵。
對軻比能來說，出兵擊烏孫，不用直接麵對大魏主力。
且貴霜許諾，攻克烏孫，便對其提供支持，兵馬、物資，都可以通過烏孫中轉，進入草原。
兩方暗中接觸，貴霜的意圖，逐步被軻比能摸清楚一部分。
他通過訊珠，一條條的報給曹操：
“陛下，已可確定貴霜急於解決北部烏孫的懸頂之患，我大魏可誘使其出兵，趁機重創之。”
“還有一種方法，是臣假作同意，等待更好的機會，誘貴霜陷進來。”
彼端的曹操，接到軻比能的又一次傳訊時，正在鄴城周邊走動。
已經四月中了。
地裡的第一批早稻苗，全部栽種完成。
如果試種狀況良好，明年將在全國的適種區域推廣。
曹操和軻比能聯係後，麵前便浮現出詞條的提示：
【你下轄大魏二十三州，人口+1+1+1…當前人口：六千九百零一萬四千餘】
曹操記得上次查看，大魏有六千八百七十餘萬人，數月間人口增長二十餘萬。
有新生人口，也有人老病身死。能在幾個月間遞增人口二十餘萬，是連續降低稅賦，鼓勵生育的結果。
大魏當下的年增總人口，在六十萬上下。
若糧食大量增收，對人口必會形成直接的推動作用。
曹操從城郊往城內折返。
臨近城門處，看見一支隊伍出城，往北去了。
那是一支天竺人的隊伍。
大淨天會在大魏待一段時間，目前正由蔣乾陪同，在鄴城周邊走動。
曹操在城門處，調轉方向，去了城郊製備營。
數年的發展，大魏的紡織業，慢慢興盛起來。
桑蠶產區，陸續建立了二十餘座國營的紡織作坊。
其餘由商賈，士族，各自組建的作坊更多。
前不久，曹操下令開始推動其他產業的擴張發展。
製備營按他要求，正在嘗試煉製玻璃。
華夏的玻璃製作技術，是從原始瓷釉技術演變而來。
戰國時期就有了雛形，後來逐步成熟，形成鑄、纏、嵌、磨等工藝。
《禹貢》一書，就記載了煉製青銅時，得到的副產品——繆琳。古人發現了這種似玉非玉的物質，之後不斷研究，形成了古代的玻璃製品。
到漢代已出現近似玻璃耳墜、玻璃帶鉤、玻璃璿璣等器物。
煉製玻璃，簡單說就是原料選擇、熔化、成型、退火，而後進行整備處理。
材料包括矽砂、純堿、石灰石等等，取材並不困難。
但需要很精致細膩的工藝。
以當下的製備水平，單是整平一項，就很難做到。
不過曹操對煉製出合用的普適性玻璃，並未報多大希望。而是在此過程中，煉製出一種近似玻璃體的陶製品，用於推動陶業發展。
其光澤圓潤程度，一經出現，便飽受歡迎。
尤其是外銷，能賣出近乎寶石的天價，上哪說理去？
同時期外國最先進的玻璃製備，也不及曹操借助後世認知，提出方向，讓大魏匠作煉製的玻璃器，更通透，光滑。
所以能迅速引起東西商路上的搶購。
大淨天從天竺拿來許多寶貴的國器，獻給曹操。
曹老板給人回敬的就是玻璃，大淨天還覺得受寵若驚，彌足珍貴，因為從未見過類似的東西。
看過玻璃，曹操又去軍工製備那邊看了看。
大魏號誕生後，一點點拆分其上的仙台紋，多年的研究，大魏已開始更廣泛的應用仙台紋。
曹操過來，墨家的大匠作禽滑忌，當即讓人拿來弓、弩，長矛，甲具。
其上都有工造紋流轉。
“陛下您看，這是最新製備的仙台弩。
我們在箭簇，弓臂上都增設了仙台紋，威力提升非常大。”
禽滑忌有些自得：
“老臣敢自誇，我大魏的弓弩製備，已趕超前人，甚至超越了秦弩。
就是產量很低，能手工祭刻工造紋的匠作太少。一天能出六七張仙台弩，便是高產。”
曹操拿起新弩試射了幾次，亦對其威力感到驚歎。
天色擦黑。
他回到銅雀台，來到大小喬的寢殿。
姐妹二人這幾日正按曹老板的要求，學習林伽卷上的新知識，實用效果，妙不可言。
亥時初，曹老板從二喬的寢殿出來，施施然的來找貂蟬。
甄宓竟也在。
她是來幫貂蟬一起統籌計算經營方麵的一些事情。
忙碌後，就在貂蟬的寢殿睡下了。
兩女長發披散，秀美的俏臉，袒露在薄被外。
曹老板來到榻側，視線落在兩女身上。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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