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納爾身畔跟著一個親隨，亦是貴霜有名的武將，反應迅捷，執盾試圖抵擋箭矢。
鏘！
盾側橫向推過去，將將擦到箭杆的尾端，迸發出連串的火星。
這時，箭矢出現了第二次變化。
太史慈射的是雙箭，看似隻有一道箭芒。
但在遭到盾牌撞擊的一瞬，箭芒分開。
其中一支箭，被盾牌阻擋，偏移開去。
另一箭卻是有一個明顯的下沉。
血光乍現。
托納爾隻來得及側了下頭，便感覺頸部如同被撕裂了般疼痛。
箭簇擦著他的頸側，在頸部開出一道血槽。
隻差稍許，便是穿喉的致命傷。
他身後，一名親軍被箭矢的餘力射中，穿過胸肋，箭尖透體。
人已經死了。
這一箭的速度，力道，乃至第二次變化，讓城頭眾人同時色變。
托納爾回頭看死去的親隨，臉色發白。
箭手達到接近神話境的程度，便有了以意識推動兵鋒武運，附著在箭上的能力。
箭矢宛如武器的延伸，具備了隔空影響其變化的能力，防不勝防。
“小心。”
嗤嗤嗤！
太史慈在遠處開弓連射。
先後五箭，如一條隔空刺過來的長槍，分出五道箭芒，刺向城頭。
有兩名親軍，一名將領，再次被射殺。
剛才執盾幫托納爾擋箭的將領，怒喝一聲，從城頭跳落道：
“我去取那魏將性命！”
這名貴霜將領一手執盾，一手抓過一杆大槍，從城頭跳下去，在轟響聲中落地，大步流星的往前奔跑，向太史慈衝去。
“傳令城外兵馬，配合卡德斯！”托納爾道。
城外。
傳令的號角聲響起，與魏軍廝殺的貴霜軍，迅速分出一隊兵馬，跟在從城頭跳落的將領身側。
那將領體型雄碩，奔跑時全身肌肉收緊，矯健如獵豹。
有魏軍試圖阻攔，被他合身推盾，人頓時倒飛出去。
更多的魏軍，則和他身畔的貴霜兵馬接戰。
這將領一路橫衝直撞，逼近太史慈。
“讓他過來！！”
太史慈喝止了想上前阻攔的親軍。
他給人的印象，是猿臂善射，似乎隻有箭術厲害。
其實他除了箭術，近戰半點不弱。
往昔隻是沒人能近身，少見他用彆的兵器。
太史慈肩頭，和箭壺一左一右，便掛著一柄短戟。
他的馬側，還懸著一柄長槍。
太史慈在兵器上，非常有天賦。
他馬戰時善用槍，近戰用單手戟，遠距離才用弓。
對麵的將領，隔空衝過來。
雙方迅速拉近距離。
太史慈的戰馬，突然飆前衝出，迎擊敵將。
他的馬叫灰影龍霜，是一匹烏騅馬。
其毛色灰藍，跑起來如同一道灰線，日行千裡。
城頭。
托納爾等人亦在矚目戰場。
“卡德斯的槍盾術，名震全軍，隻要被他近身，那魏將必死！”
“卡德斯，殺了他！”
城頭響起多名貴霜將領的大喝！
奔跑的卡德斯和太史慈，已接近到七八丈的距離。
卡德斯倏然發力躍起，另一手的戰槍高舉過肩，準備刺出彙聚全身之力的一槍。
嗤嗤嗤！
太史慈在卡德斯騰空的一刹，連開三弓，射出三箭。
當當當！
三聲銳響。
這三箭封死了卡德斯上衝的方向。
他揮盾擋住三箭，人已被迫轉為守勢，終止了衝向太史慈的上躍過程。
其身形，從上衝變成回落。
而太史慈一手收弓，放在馬側的弓囊裡，一手抽出戰槍，一槍挑出！
卡德斯人在半空，以小臂的護甲，撥擋槍鋒。
卻是撥了個空。
太史慈的槍和他的箭一樣快。
霎時，槍式收放，頓挫間，虛空爆開千百點槍芒，和卡德斯的戰盾碰撞。
金鐵交鳴。
此時卡德斯落回地上，在太史慈槍下，連退數步。
太史慈從馬上躍落，橫臂沉槍，連續搶攻。
城頭處，一乾貴霜將領，驀然收住了呼喊助威的聲音。
從他們的位置看去，太史慈右手握槍，左手已抽出了背後短戟。
其長槍短戟共用，姿勢怪異無比。
卡德斯揮盾擋開太史慈的槍鋒，右手的大槍，悶雷般戳出。
這時，太史慈的戰馬，在他脫離馬背後，來到兩人交戰的側翼，忽然翻蹄去踢卡德斯。
咚！
千裡馬的腿力，不下於一流武將的攻勢。
卡德斯咒罵一聲，無奈放棄攻擊太史慈，橫盾擋住了馬蹄。
“好馬！”
太史慈的長槍，直點對手眉心，接近的刹那，槍頭微沉，轉攻其咽喉。
當當當！
一截槍鋒，在卡德斯的咽喉、麵門前方，倏現倏隱。
但都被他以盾格開。
突地，卡德斯揮盾下沉。
太史慈以長槍連續挑刺其麵門要害之際，另一手的短戟突然脫手，飛刺卡德斯下腹。
卡德斯沉盾掃擋短戟，同時往一側移動。
就在這一霎，他的移動，被太史慈所預判。
一截槍鋒，像是提前等在那。
從旁觀的角度看，卡德斯的移動，好似自己主動迎向槍鋒。
其身形兀然定住。
槍鋒從側翼刺出，寒芒閃爍，自其頸側刺入，另一端刺出。
絕殺！
砰！
戰馬揚蹄，把卡德斯的屍體踢出去，橫空飛出數丈後，摔在地上。
馬尾巴歡快的甩了甩。
太史慈身後的親軍，齊聲歡呼！
城頭的貴霜將領卻是一片沉默。
此時，城頭的托納爾，回頭往西看去。
那個方向，也有喊殺聲傳來。
黃忠亦統帶一路兵馬，從側翼殺出，策應太史慈。
這一晚的貴霜軍，城外軍營被破，側翼的一支衛軍，被黃忠衝擊，傷亡慘重。
兩天後，鮮卑腹地。
薩滿大祭司走出帳幕，腳步匆匆。
阿伏於就在他隔壁的帳內，席地而坐，呼吸吐納，雙目微闔。
“阿伏於，我剛接到前線消息，我麾下薩滿軍遇到了魏軍的伏擊，可能已全軍覆沒，多次訊鷹傳訊都沒有回應。”
“叱雲伏所部，目前退守在一座西域小城內。”
阿伏於眉頭緊皺。
大祭司道：
“叱雲伏送回來的消息說，我薩滿部可能是在一座城中遭到的伏擊，就此失去聯係。”
阿伏於默然良久，才緩緩籲出一口氣。
他此前說過，還有一項布置。
薩滿部被伏擊，他僅剩的布置，愈發顯得重要起來。
月光傾灑，萬物披銀。
河西走廊最東側，與神州交界的區域是天水郡。
大魏開國後，曹操下令大力興建長安周邊，利用秦直道，對北線形成快速支援。
而天水郡比鄰長安與河西走廊，戰略位置，尤其特殊。
這裡存放著河西，乃至整個西出的魏軍的後備輜重。
曹魏恢複治世後，新建的四大糧倉之一，就在天水郡。
若天水倉被破壞，將嚴重影響北線，西域兩個方向的用糧。
阿伏於的最後一宗布置，便是針對天水穀倉。
他調動了能調動的全部力量，借商路把一些人，在過往數月的時間裡，滲透送入神州。
其中還有佛家派來，擅長眾生相神通的幾個人。
諸如天水穀倉這種重地，防備森嚴。
但佛家能衍化眾生相，變化形貌的手段，讓阿伏於的計劃，有了一絲可行性。
莫乾丘今年五十一歲，是鮮卑進入天水郡的人員首領。
此前阿伏於和首徒叱雲伏談話時，曾提到過一個人，是鮮卑步六孤部的部首。
那個人就是莫乾丘。
他在見過阿伏於後，受命親自潛入神州。
眼下的莫乾丘便躲在遠處，盯著夜色下的天水穀倉方向。
他們的計劃，並不複雜。
天水倉有一個管事，叫李昭。
他們趁李昭外出，將其襲殺，又以佛家人化身李昭，得以進入穀倉，目標就是縱火。
其過程，由鮮卑和佛家來配合完成。
淩晨的天水倉。
一座巨大的磚石壘砌的糧倉外，角窗位置，探出一張麵孔。
這個人就是李昭。
他在觀察倉儲內的糧食，確定這裡是自己的目標。
沒錯，倉內堆滿了糧穀。
六月的夜風，若點燃一座穀倉，能不能誘發整個天水倉大火？！
李昭已來不及思考更多。
在這裡他隨時可能暴露，他必須抓住一切機會。
李昭取出一個竹筒。
這竹筒上半截裝的是水，底部有個三四寸大的暗格，裡邊裝的是火油。
以竹筒藏油，是他能帶進來的極限。
他以火折子引燃，扔進了倉庫。
他跳下來，迅速往比鄰的另一座倉儲奔跑……
夜色中，天水穀倉方向，慢慢竄起一縷火光。
遠處的莫乾丘看見火光，瘦小的身形，在狂喜的情緒下微微顫栗。
天水倉的火光，大到數裡外都能看見，說明火勢已起來了。
這證明進入穀倉的‘李昭’，得手了。
莫乾丘看起來像個老農，偽裝的身份，是負責給商隊趕車的車把式。
天水倉方向，火光漸盛，烈焰照亮了半壁蒼穹。
“立即給王帳傳訊，全力增兵攻河西。”
莫乾丘觀察了一會，確定天水倉是真的起火：“我們走。”
他身邊有兩個隨員：“佛家的人進入天水倉，還沒出來。”
莫乾丘哂道：“天水倉這麼重要的地方，他進去引燃穀倉，怎麼可能再出來？”
“快走。天水大火，魏軍很快就會封鎖附近城池，甚至會封鎖邊關。晚一步，再難脫身。”
“現在就放訊鷹，往回傳遞消息。”
離開前，莫乾丘再次看向火光衝霄的天水倉，心裡的喜悅難以形容。
燒掉天水倉，魏軍再厲害，也不可能變出糧備，來緩解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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