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八月。
因為對魏用兵,鮮卑的中軍大帳,也隨之南下。
在距離漢土北關大概四五百裡的位置,擇地紮營。
王帳設在周圍地勢最高的矮山上。
周邊有大軍簇擁,帳幕連綿,蔚為壯觀。
中間懸掛鷹羽的王帳內,拓跋詰汾,伊婁拖都,乞伏屍突等多位部落首領,將領齊聚。
西鮮卑的步度根也在。
人很多。
但氣氛不太融洽。
這幾日,他們接連收到東西兩端送過來的戰報。
戰況遠不如預期。
“攻遼西的兩萬餘人馬,連戰受挫。
目前死傷逾萬,被俘數千,全員潰敗,誰能告訴我原因?”拓跋詰汾怒斥眾人。
被擊潰的都是他麾下的本部精銳。
折損上萬,在鮮卑王帳大部來說,已多年沒有過。
下方坐著一個索頭部的將領:“漢人在遼西臨浦,有伏兵,是一支重騎。
遼西的地形,雖然還算平坦,但並不像草原這麼適合縱馬。
我們的騎兵無法發揮全速,漢人的重騎在那裡,卻可以儘展優勢。”
拓跋詰汾:“這不是戰敗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我們的馬,無法放開全速,所以沒能躲開重騎的追趕,損失加重?
漢人何時變得如此厲害,需要我們全力規避?
連茂眷這等大將,也被生擒。”
帳內一時沉默下來。
拓跋詰汾招了下手。
有四名親軍進來,扯開一張整牛皮縫製的地圖。
一乾人的視線,都落在圖上。
“漢軍在遼西,準備充分。那就把他們引出來,讓我們的人,先掉頭去攻東鮮卑。
看漢軍去不去援扶餘。”
拓跋詰汾的意思,是改變在遼西的用兵方略。
魏軍的強勢,出乎意料。
此刻的遼西,就像一個張開的口袋。
魏軍堅壁清野後,對他們進入遼西的兵馬,展開圍殲。
鮮卑的狼群戰術,在遼西郡被漢軍反過來利用,以重騎蠶食擊潰。
拓跋詰汾試圖改變戰略,讓兵馬退出來,躲開魏軍更有優勢的地區。
轉而攻東鮮卑,以此來調動魏軍。
魏軍若不動,他們出大軍,拿下東鮮卑,則可以完成戰略目標。
魏軍要是援助支持扶餘,則會被他們拖入泥潭,主動權就回到了他們手裡。
一眾鮮卑人聚集商議,迅速決定,往遼西增兵,展開第二輪交鋒。
從他們的戰術變化上可以看出,鮮卑變得保守起來,吃了教訓,已不敢像之前那麼肆無忌憚。
拓跋詰汾話罷,輪到伊婁拖都,看向西鮮卑的步度根。
中鮮卑這次出兵,伊婁拖都和拓跋詰汾,各自統領兩大王部,有不同的分工。
東線以拓跋詰汾的索頭部為主,如果能打下來,東線的一應收獲,包括東鮮卑的土地,自然就歸索頭部,戰果豐厚。
而西線則由伊婁拖都來支持控製。
西線若有收獲,便歸伊婁拖都所有。
“步度根你那邊,戰況如何?”伊婁拖都問。
步度根黑壯的臉上也露出怒色:
“前數日,我與各位酋首聚集後,返回部落的路上,漢人就先出兵,來攻我。”
“幸虧我們早就在備戰,聚集的兵馬,及時應對。
漢人當晚並未占到多大便宜。”
“但他們還有一路,襲我後方囤積牧草之地,有些損失。”
“此後數次接戰。
有兩個漢人將領,往昔就在河西一帶活動,本和羌氐等族交好,如今被漢人收降,為漢人征戰。
以那馬氏的長子馬超為首,還有一人名龐德,兩人連敗我帳下大將。
我西鮮卑著名的勇士婁圖賀,三日前被那龐德臨陣刺死,拖在馬後繞營尋釁,可恨至極。”
步度根頓了頓,指著地圖:
“兩位大酋。
我是來向你們求援的,想撕開漢軍防線,我麾下人手不足。
漢軍在胡集,並州布下了第一道防線。
河西以北的山脈,如天然的城牆,他們又依山構築了第二道防線。
我想儘快破敵,就要增兵。”
“你要增兵多少?”
“兩萬精銳,我便有把握破開河西防線,以潰漢軍。”步度根說。
伊婁拖都想了想:“我親自統兵,隨你去河西。”
步度根大喜。
他此前就得到伊婁拖都支持,加上部落彙兵,兵力過四萬人。
若伊婁拖都親自領兵去西鮮卑,至少要帶兩三萬軍隨行。
那鮮卑在河西彙兵的總數,將達到七至八萬人。
這種規模的大軍,什麼防線打不下來?
步度根的黑臉上,都亢奮的泛起一絲潮紅。
“如此,我可保在半月內,攻破河西防線。”
……
中鮮卑王帳東南方向的遼西。
麵對草原,正跪著數千名俘虜。
全是鮮卑人,有的人抑製不住的在顫栗,麵如死灰。
漢軍把他們聚集起來,全員殺俘。
他們前方,倒著以千計的屍體,血流成河,都是新近被殺的鮮卑人。
這種場麵,膽量再是豪勇的鮮卑人,也不禁害怕起來。
跪在所有鮮卑兵最前方的,就是鮮卑王帳大將茂眷。
他在之前那一戰,被張遼生擒。
此時高順緩步上前,一手抓住茂眷的發髻,一手橫刀,繞頸一切,將茂眷的腦袋摘落。
血竄起數尺高。
高順抬腳便踢倒了茂眷的屍體。
後方,一眾漢軍有樣學樣,陸續揮刀。
曹操下令不留外族俘虜,抓到就集體處決,將恐懼散播到草原上。
被殺的俘虜,除個彆身份更高的將領是斬首。其餘人全被割下耳朵裝袋。
屍體則焚燒掩埋,避免在夏季引起疫症。
同一時間,人在敦煌的曹操,也在和麾下的幾個謀士議事。
他們這邊的氣氛就很歡快,與鮮卑大帳的憤怒,對比頗為鮮明。
“讓馬孟起,龐令明放緩攻勢,往後收一收。
他們壓得太靠前了。”
曹操話罷,一旁任書吏的甄宓,就一五一十的進行記錄,形成命令,傳達到前線。
曹操隨行的三大謀士,賈詡,郭嘉,荀攸都在。
曹營五大良謀的程昱,親自去了北關,臨陣處機。
有他坐鎮,有些稍縱即逝的良機,可以及時把握。敵軍設下的陷阱,亦休想有用武之地。
戲誌才在各地奔忙,忙著內務的事。
家裡仍是荀彧留守,鐘繇,董昭等人各管一攤,協力處事。
這些文武眾臣,讓大魏的內外結構異常穩定,沒有短板,也讓曹操能放心的四處浪,親自來到了河西。
眼下兩軍,已打過第一輪。
曹軍在遼西,占儘上風。
河西這邊則形勢更為複雜,參與的部族,兵馬數量也更多。
當下河西真正的大戰還未開始,敵我都在布局當中。
河西目前的形勢,藏著曹老板很深的算計。
坑要一點點挖,誘敵深入,然後一朝爆發。
等到填坑時,憋死坑裡的所有鮮卑人。
鮮卑現階段還沒上鉤。
但曹老板並不著急,仍在一點點的下鉤子。
陰謀陽謀,他素來熱衷此道,所以被譽為兵權謀代表。
把對手擊敗不是目的,還要以最屈辱的方式,羞辱對手的智商。曹操用兵長於謀算,攻敵不備,若條件不允許,就自己創造條件。
幾人碰頭商議過,賈詡,郭嘉,荀攸,依次退出去。
曹操在敦煌的臨時書房,還剩下被召過來的夏侯惇,夏侯淵兄弟倆。
他倆近期一直在河西。
河西對現在的大魏來說,是重中之重。
東西貿易的咽喉和必經之地。
夏侯兄弟倆各有所長,協守這裡非常合適。
“大兄。”
沒外人,稱呼就很親近。
數年間,自家大兄已要當皇帝了。小時候一起撒尿和泥的哥幾個,要成為開國功勳,封侯拜將可期。
想起來便美滋滋。
“不論河西戰事怎麼變化,你二人要記住,隻管穩守不動。”曹操叮囑。
“大兄放心,我二人記下了。”
這時,寅腦袋上頂著一壺蜂蜜水,雜耍虎似的從外邊進來。
一看就是貂蟬讓它來送東西,順便看看他們談完正事沒有。
寅頂著小壺,來到曹操身邊。
這些逗人樂的小玩意,大多是貂蟬和虞傾弄出來的。
曹操拿下虎頭上的蜂蜜水,給夏侯兄弟一人倒了一杯。
自己倒那一杯,還沒來得及喝,寅從旁邊探出大頭,舌頭一卷,連竹製的杯子一起卷入口中,把蜜水喝了,然後杯子吐出來。
夏侯兄弟倆旁觀,跟著笑起來。
不久之後,兩兄弟離開。
曹操也起身,和甄宓出了書房。
出去的瞬間,視野便是一暢。
他正位於鳴沙山,月牙泉畔。
入目全是細沙聚積而成的沙丘,起伏如海。
沙粒晶瑩透亮,沙山形態各異,有的像月芽兒,彎彎相連,組成沙鏈;有的像蟒蛇,長長而臥,延至天邊;有的像魚鱗,丘丘相接,排列整齊。
這裡離七彩丹霞地貌也不遠,在後世,附近還會有莫高窟。
沙鳴山東北方向,則是後世廣為人知的嘉峪關。
西域各部聯合,在這裡建了座綠洲行宮,周圍全是疊院的木樓,鱗次櫛比如一座小城,各類物品一應俱全。
妻妾和兒女們,都很喜歡這處沙海中的小綠洲。
長公主殿下,頂著大太陽,在滑沙梯。
曹操往後殿走,回頭看見甄宓微皺著眉頭,卻是異樣的嬌俏:“怎麼,有事想不通?”
甄宓輕嗯了一聲。
曹操:“遇到想不通的事,給自己一點時間,過兩天你就想不起來了。”
嗯?
甄宓愣一下,嫣然淺笑。
曹操回後宅和妻妾們聚了聚。
隨即感應到訊珠傳訊,是張遼的消息:大王,俘虜的腦袋,已送回給鮮卑人。
曹操下令把鮮卑被殺兵將的腦袋,給鮮卑送回去。
這是一種手段,多重意圖。
複數日,鮮卑王帳外,裝著俘虜首級的木車,被幾個放回來的俘虜,推回了王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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