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皇帝劉協十五年的生命裡,經曆了人生能經曆的幾乎所有磨難。
他從小父母雙亡,九歲被董卓立為皇帝,從此失去自由,惡人在側,時時麵對死亡的威脅。
之後他像待宰的羔羊,被眾人輪流控製。
他試過數次,想從曹操手裡拿回自己的權力,可每次都會受到打擊,失去的越來越多。
他已經明白動不如靜,應該安心蟄伏,安於等待。
但他不能忍受被一個權臣欺壓。
這江山是他劉氏的。
他要拿回皇帝的尊嚴和生殺予奪的大權。
他想重振劉氏的江山帝業,而不是一個被控製的工具。
劉協在給曹操的私信裡,寫了這樣一行內容:
“輔佐我,或者放過我。
你想拿走我劉氏的江山,要付出代價。
把司州和南陽給朕,朕封你為王,你有了名正言順的封國。給朕一段時間,朕相信能比伱經營的更好,到時我們各憑本事,看看是朕攻破你的封國,還是你繼續奪走朕的一切。”
曹操眯著眼:把司州和南陽給你,李傕、郭汜掉頭就會來搶,你拿什麼抵擋,伏家養的那幾千私兵,還是孔融這些人的嘴巴,能把叛軍說死。你堅持不了一個月,又會回到原樣。
但皇帝這段話,不是表麵那麼簡單,而是以退為進。
包括給曹操的丞相封賞。
漢初的時候,高祖劉邦是天子,是一國之主。
但丞相,禦使大夫,太尉這三個職務的存在,讓政府相對獨立。
其中的丞相,是政府的最高長官,負責行政。
禦使大夫負責監察,相當於副丞相。
太尉則負責軍事。
這三個頂級官僚,大權在握,又相互製約。如同後世的三權分立。
可到了漢武帝的時候,他不容許皇權旁落,加強了中央集權。
所以就壓製了丞相等三公的權力,他身邊的尚書(秘書),權力轉而膨脹起來。
由於尚書台設在宮中,實際上是將三公治政的行政權,收回到了皇帝手中。
光武帝時期,進一步改革,將三公改為大司空,大司徒,大司馬(太尉)。
從此沒有了獨攬行政權的丞相與皇帝對抗。
但其放大了外戚和尚書台的權柄,三公變得有名無實。
曆史上是曹操要擴大權柄,進行政治改革,於是以皇帝的名義,恢複了漢初的丞相製。且更進一步,軍政一把抓,所有的大權都收歸到他手裡。
然而這是曆史上的情況。
在這方世界,曹操從根子上就規避了某些問題。
他現在的權勢,已沒必要接受皇帝的封賞。
所以皇帝的旨意,尤其是這次封賞丞相,並不是曹操在背後推動的。
曆史上的曹操,就是從加封丞相開始,和荀彧有了嫌隙。
又或者更早就有了,但丞相以後,獨攬大權,是集中爆發的導火索。
史上的曹操在官渡之戰後,長期住在鄴城。皇帝則仍被留在徐縣,荀彧也在那裡,相當於掌握著尚書台,成為皇帝傳達旨意的中樞。
荀彧荀宮令的稱呼,就是這麼來的。
當曹操成為丞相,尚書台的權力就沒了,荀彧被架空。
除了權力上的得失,還涉及到曹操後期對士族的態度等變化,兩人開始越走越遠。
如今的曹操,對這些都是有預見的,所以一開始就表明車馬。
荀彧雖有忠漢之心,但從未跟皇帝接觸過,也沒掌握過曆史上那些職務。
他始終都在曹操手下打工,現在的兩人,肯定不會因為這些原因再鬨掰。
但皇帝把丞相的位置,封賞下來,仍是個不可小視的問題。
小皇帝是在表明態度,又或者說想召集還願意親近皇權的人,擺明車馬和曹操進行最後一搏。
皇帝這是要冒著喪命的危險和我死磕,勇氣可嘉……通過封丞相,看看還有沒有人敢站出來,維護皇權。
這可能是小皇帝,或者背後支持他的伏家,最後能想到的辦法了。
皇帝,伏家,都意識到再讓曹操往前一步,會輕鬆的把皇帝的位置拿走。
那時候連掙紮一下的機會也沒有了。
這種手段如今還有多大用處?
誰敢站出來和曹操一搏?
倒也不是沒有……
曹操微微搖頭,把聖旨扔在一邊。
皇權最後一波反彈是好事,等拿了涼州,公開稱王的時機也就到了。
曆史告訴曹操要廣積糧,緩稱王。
所以他的實力增長到現在,八州在手,仍未稱王。
隔壁的鄰居,掌握兩三個郡就敢稱帝,被人瞄著打,摁在馬蹄窩那麼大的水坑裡,已經快淹死了。
數日後,曹操的車駕,距鄴城越來越近。
預計明天就能回家。
下午,隨著對鄴城的接近,曹操忽然生出感應,掀開車簾往外看去。
“鄭司農…”
遠處,當世第一大儒鄭玄,騎著一匹小黃馬,出鄴城往北三百裡,來迎曹操。
當初袁紹知道鄭玄到冀州,大禮出迎,也是迎出了三百裡。
自官渡之戰開始,鄭玄就派弟子姚敬進入兗州,觀察曹操,觀察他治下的氣象。
此次曹操破烏桓,收回幽州,同時擊潰鮮卑精銳,仗打的漂亮,兵家權謀之道,指東打西,令人眼前大亮。
在當下羸弱的漢末時期看來,更襯托出曹操的獨樹一幟,遠非其他各路諸侯能比。
眾皆還困在一州一郡當中,無力外出。曹操已開啟了南征北討,強漢擊外的過程。
大家都在趕時間,鄭玄也一樣。
看準了就要把握好機會。
他決定借助這次曹操凱旋而歸,以儒家第一人的身份,站出來,給曹操背書正身。
為什麼要主動往曹操身邊靠?
從私利的角度看,鄭玄是想集聚氣運,衝擊半聖境界,青史留名,弘揚鄭學。
於公他想立下學脈,人望就是最不可或缺的東西。自然希望亂世早日結束,百姓能安居,才有大力發展儒學的根基。
他最惋惜的便是生不逢時,未能在盛世授學傳道。
這些訴求,現在看來,隻有取得曹操的認同扶持,才有望在有生之年有所作為。
他都六十八了,時不我待。
鄭大家不能再等了。
他先跳出來投曹,混個從龍之功,也給大家指明方向。
曹操懷疑他目的不單純,沒關係,鄭玄準備打明牌。
現在就是序幕。
他當世聲望最隆,學宮開講,數千學子同聞,是東周以後少之又少的盛況。
此次他親自北迎數百裡,接曹操凱旋,會帶來多大的轟動?!
鄭玄要的就是這個天下沸騰的效果,以此來當投名狀,消除曹操的疑慮。
他騎馬北上,一路上便看見牛馬成群,還有大車大車的物資,從幽州運回來。
這些都是烏桓人曆年來,得到各方拉攏,加上自己四處掠奪,攢下的家底。
包括馬匹,牛羊,金銀,都被曹操給拉了回來。
前頭隊伍早於曹操出發,所以鄭玄沿途北上,看見的隊伍回返,押運物資不在少數。
終於接近曹操所在的親軍隊伍時,是天色陰暗的下午,似乎要下雪。
但鄭司農很高興,陰天正好給了他發揮的空間。
他被譽為司農,並不是隻會天氣預報。
而是修行到了他的境界,天地交感,有種類似天地協同,能局部影響天象的能力。
鄭玄策馬來到曹操所在的隊伍前,臉色肅穆,緩緩指向天空,以體內浩然之氣,推動儒家特有的聖人言神通,吹牛逼道:
“時分四季,日分晝夜,萬物有興衰,朝代有更迭。
我讀聖人書,夜觀紫氣衝霄,自北而歸,橫空三百裡,此為天命所顯,德歸當世之兆。”
“餘親迎三百裡,見紫氣源頭,有聖人為天地所親,攜紫氣加身,是為應兆之人!”
鄭玄從馬上下來,走上附近的一處小高地,一臉莊重的神棍氣度。
車駕停在官道上,得‘天命所歸’的曹操,見神棍攔路獻瑞,正掀開車簾看向這位當代大儒。
整這出……挺會來事。
鄭玄伸手遙指曹操的車輦,一字一句道:“天與命相合,命與運相配!”
意思是曹操得了天地間的大運數,某些事是天注定好的,到了發生的時候。
鄭玄的手,轉而再次指向蒼穹:“天!開!”
天空高處,烏雲忽然滾動側分。
一縷陽光傾斜下來,如瀑般落在曹操的車駕上。
這一幕太神異了,像是真有蒼天在垂下氣運,灌注給了曹操。
以周邊曹軍的紀律嚴明,也不禁出現了輕微的躁動。
當下的人,對天命的認同,敬畏,是超過後世想象的。
連皇帝都被稱為天子,以此來表示自己是天選之人,理該為帝王。
曹操很給麵子的從車裡出來,瞅瞅天空,和身畔的典韋,許褚,對了下眼神:
“這老頭著實有些本事,與天地氣機,交感之深,前所未見!”
但凡看見這一幕的人,無不心神悸動。
當世大儒鄭玄,窺得天機,指明兗州牧是得了天地氣運之人,蒼穹雲開,驕陽傾照其身,證其為天命所鐘。
這事情,必將傳遍天下,帶來轟動無比的效應。
負責幫曹操積累氣運,傳播造謠輿論的賈主任,要是再暗中推上一波,各地非得沸騰起來不可。
連曹操自己都有些飄,瞅瞅天上烏雲散開,陽光傾瀉的位置,咱就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咱真是天選之人,鄭玄是趕巧了,一指天空,順應了天意!
其實他不指那一下,老天爺也準備罩我?!
曹操招了下手,溫言道:“鄭司農與我同乘如何?”
鄭玄立即靠近,這位老大儒,喜悠悠的上了車。
隊伍繼續前行,曹操問:“還有類似的手段嗎?”
鄭玄:“有,隻要州牧需要,老夫一會下車還可以再來一場。”
這老頭其實挺適合當國師,他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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