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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露。
宗廟前,百官彙聚,兵馬森嚴。
各方來觀禮的使節,也陸續露麵。
他們都在觀察接管了宮防,佇立在周圍的兗州軍。
張遼披甲站在宗廟外的廣場上,等候迎接曹操。
而在皇宮的一間偏殿內,董貴人走了進來。
她父親董承,正焦急的踱步,麵帶愁容。
“阿父在等消息?”董貴人問。
董承眼裡全是血絲:“昨夜開始,我們安排的一些人手,布置,陸續失去聯係。”
董貴人意外道:“阿父是說,我們還沒動手,兗州就先把人抓了?”
“嗯。”
董承神色不安:“這說明我們的布置,沒能瞞過兗州,今日之後…”
今日之後…大難臨頭。
董貴人眼中掠過一絲冷意:“事到如今,隻有曹操死,我們才能無恙,阿父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那日他在朝堂上殺人,可有多凶狠,他不死我們就得死。何況他藐視陛下,本就該死。”
“好叫阿父知道,我也做了些安排。”
董承驚道:“你?”
“阿父放心,他要利用陛下,便不會輕易動我,真要有事,我也有辦法自保。”董貴人恨恨的道。
宗廟外,皇帝和伏壽並肩出現,隻差曹操了。
————
“州牧走了。”
郭嘉從曹府的一間偏殿裡出來,打了個哈欠。
他和賈詡跟隨曹操來洛陽,有各自的任務。
兩人要把潛入洛陽的各方細作,刺客,對兗州有威脅的人肅清。
在正事麵前,郭嘉暫時放下了收拾賈詡的打算。
倆人合作,賈詡負責一條線,郭嘉負責另一條,各自埋頭苦乾。
郭嘉出來透口氣,又回到殿內。
他這間殿宇內,有十餘書吏,正在忙碌。
這些人都是精挑細選,各有所長,在輔助郭嘉篩選訊息。
此前,戲誌才負責兗州各地的人口普查,造冊。
仗打到哪,兗州占領了哪個州郡,戲誌才就會立即統計人口,配發驗傳(身份證明)。
兗州對人口的普查密度和細致程度,可能是現階段各州之首。
亭長是秦漢時期的基層官職,負責一亭的治安、管理停留的外來人口、協商民事糾紛等職責。
曹操結合後世經驗,在亭長之下,又設小吏,專管區片人口。
鄰裡之間要相互識彆,不認識的人,及時上報。
這麼嚴格細致的人口排查,加上驗傳製度,就是為了防備間諜。
兗州打下司州,已近半年。
洛陽及周邊地區,先後進行過兩次人口普查。
而各方派遣的細作,進入洛陽,最早也是近兩個月前,收到皇帝要遷都東歸的消息以後。
也就是說大部分間諜,都集中在近期,到洛陽活動。
有了時間線,郭嘉,賈詡便展開排查。
近期進入洛陽的行商,遷來的人口,都是篩查目標。
這是一項訊息量龐雜到讓人難以想象的工作。
但對賈詡和郭嘉這一級數的人來說,還算不上困難。
郭嘉接手不過三五日時間,就在排查過程中,抓出多條有用線索。
有些看似錯綜的消息,送到郭嘉麵前,他能迅速從中鎖定有用的那一條。
兩天前,有吏員送來消息,說一個行腳商牽著一頭老驢,馱著貨物進入洛陽,被城門尉檢查驗傳,記錄訊息,放入城中。
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條消息。
但郭嘉見後,立即讓人盯上了趕驢入城的行腳商。
兗州的諜子,利用對方投宿的機會,查驗那匹驢,果然在驢蹄下的蹄鐵內,發現問題。
其內部中空,可以存放傳遞消息。
對方入城後假裝收賣貨物,和誰碰麵,過程中如何傳消息,遂被排查出來。
郭嘉用類似手段,已挖掉了數支潛伏在洛陽的敵對諜子。
今日祭天禮開始。
洛陽看似如常,實則在平靜之下,兗州正和各方潛入洛陽的人,激烈交鋒,文鬥武鬥都有。
少頃,郭嘉來到隔壁。
賈詡也在忙碌。
倆人碰了下各自手裡的消息。
賈詡:“這兩日被我們挖出來的人不少。但我這邊最重要的一個,還沒抓到,應該是冀州派來的死士,代號叫‘孤魂’,向來單獨行動,沒有上下線聯係。”
“我還查到董承聯係了一隊人,想行刺。”
“行刺誰,州牧?”郭嘉失笑道。
賈詡神色有幾分凝重:“不是州牧,或者說不單是州牧。”
郭嘉收起笑意:“皇帝?”
比起對付曹操,害死皇帝可能更簡單。
其他州郡用不上,也不讓兗州挾天子!
賈詡:“董承隻是被人推出來的棋子,暗地裡各方都有動作。”
郭嘉道:“今早典韋從我那要走了一個嫌疑對象的消息,跟州牧請命,說要幫我們抓諜子。”
賈詡啞然道:“他跟你要報酬沒有?”
郭嘉不答反問:“看來也跟你要了?”
“他去抓的可能就是冀州的死士孤魂。”
“伱答應用幾頭驢,讓他抓孤魂?”賈詡問。
郭嘉詫異道:“驢在咱們兗州是計量單位嗎?用驢結賬?”
————
張午善使一手快劍,身手高明。
他進入洛陽已有一月時間。此刻正偽裝成一個老翁,拄著拐,步履遲緩的走在街上。
他的木拐裡,藏了一把細劍,淬毒,見血封喉。
一個多月來,他偽裝的老者,常來街上走動。以至於周邊街道上的鋪子,對他的存在習以為常,讓他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融入這條長街。
而他已探查到,曹操的車駕,會從比鄰的另一條街道經過,入宮。
張午一步步在街上走,實則耳朵聳動,隔壁街區的動靜,儘數被收入耳中。
他在不久後,來到街尾,蹲在牆角,輕聲咳嗽。
而在隔壁的長街上,曹軍已經戒嚴。
低沉的馬蹄聲中,一支隊伍,從街角轉出,護持著中間的寬大馬車。
張午精神一振。
他知道隔壁經過的,就是曹操的車駕。
張午還有兩個同伴,身手不在他之下,將與他聯袂,完成這次行動。
車駕漸近,兩側是護行的曹軍。
張午在隔壁街上,默默計算。
若他全力而為,大概要三四次呼吸的時間,能衝進隔壁長街。
張午緩緩站直了身子,緊了緊手裡的木拐,開始蓄力。
但就在這時,他聽到一個聲音響起:“你是冀州的死士不?”
張午大驚,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到胸腔。
以他的身手,竟沒發現有人靠近。
聽聲音,就在他頭頂。
他一抬頭,便見到自己右側的牆上,蹲了個人,低頭盯著他,好像已經看了有一會。
對方體魄魁偉,目光像兩柄利劍。
張午如同一個忽然受到驚嚇的正常老人,踉蹌後退了一步。
對方又問了一遍:“你是冀州死士不,彆弄錯了。賈文和說打死冀州死士給一頭驢,活捉給倆。”
毫無征兆間,張午手中木屑紛飛,寒芒乍現,已取出了拐中的長劍。
但一隻拳頭,在他麵前迅速放大。
張午行走天下,但從未遇到過如此可怕的拳勢。
隨著拳頭,整個天地似乎都往他壓過來。
虛空收緊。
連張午的意識,也被一隻拳頭霸占。
他手中的劍,不由自主的遲緩下來。
喀嚓!
張午身形騰空,口中鮮血狂噴!
“完蛋,打狠了。”
典韋站在牆頭,“你們也是夠可憐的,中了郭奉孝的圈套,自己踏進來,州牧根本不在車裡。”
張午慢慢閉上眼睛,呼吸頓止。
隔壁的長街上,也有變故出現。
竟是一株攻城木一樣粗橫的巨木,被人推動,撞碎了臨街的一堵矮牆,土石紛飛中,衝向曹軍護持的車駕。
而在巨木上,有一個人影身輕如燕,縱身揮劍,刺向車內。
然而車裡撲出來的是許褚。
……
曹操其實早就隱匿行跡,到了宮中。
他身畔跟著寅,暗地裡隨行的是王越師徒。
太陽初升。
曹操在張遼簇擁下,來到宗廟前。
看見他出現,宗廟前彙聚的隊列中,董承,王子服,董貴人都是心頭一跳。
宮內的宗廟一側,有一座三丈高的祭天台。
皇帝就要在這裡,舉行祭天禮,告列祖列宗,完成遷都。
劉協亦是麵容蒼白,勉強振作精神,道:“朕請司空一起,祭奠天地和列祖。”
按規矩,儀式要先敬天地,再敬皇帝,意思是皇帝僅在天地之下。
遂有內侍從旁送上來三尊青銅酒盞。
“朕邀司空共飲祭酒,告我大漢列位先皇,這天下仍舊昌平,在我大漢治下!”
曹操看了眼酒杯,眼神轉到端酒的內侍身上。
對方四十出頭,垂首而立,很恭敬的站在一側。
曹操問:“你叫吉平,本是宮中醫侍,為何偽裝成內侍送酒?”
“你把這酒喝了我看看。”
身後頓時有親軍上來,掐住來不及反抗的吉平脖頸,將酒倒入他口中。
霎時間吉平便翻倒在地,痛苦不堪,麵容紫漲,很快沒了氣息。
吉平是漢末,想暗算曹操,頗為著名的刺客之一。
但這幾日吉平早被盯上,何況他剛才出現,曹操眼前便有詞條給出提示。
皇帝麵色慘白,那酒的針對目標,顯然連他也算在內!
曹操看向董貴人。
吉平是她安排的。
年紀不大,心狠手辣。
不過吉平想連皇帝一起毒死,是董貴人也沒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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