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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亥時，曹操走進半山腰一個臨時搭建的帳幕內。
劉表不敢去曹操的營地，置自身於險境。
曹操也一樣。
所以臨時設營會麵。
曹操帶典韋，許褚隨行赴會。
帳內，劉表居中而坐，穿著紅褐色的漢袍。
他體型高大，容貌溫厚，身後有數位貼身隨侍，都是好手。
【劉表，字景升，山陽郡高平縣人。漢末宗室、名士，西漢魯恭王劉餘之後】
劉表少年時即知名於世，乃當世有名的“八俊”之一。
他早年因為參與太學運動，受黨錮之禍牽連，被迫逃亡，黨禁解除以後，被大將軍何進辟為掾，出任北軍中候。
董卓亂政掌權時，推薦他到荊州，獨掌一方。
其初任荊州刺史，下轄無兵無卒，而荊州各地豪強林立。
他孤身入荊州，聯合蒯氏兄弟、蔡瑁等人為輔，手段強硬，誅除宗賊首領，迅速控製荊州大部，建府養士，成為一方諸侯。
之前他被袁術進攻，號稱猛虎的孫堅，領兵伐荊州，亦死於其麾下，可見劉表之能。
不過他為人多疑忌，好坐談，反複商榷，錯過了很多機會。
且其年齡漸長，立意自守，沒有開拓四方的雄心。
曆史上的劉表病逝後，蔡瑁等人廢長立幼，奉其次子劉琮為主。
然後劉琮舉州投降曹操。
“孟德你遣使與我聯係，說有要事相商，合則兩利，我欣然而來。”
劉表在曹操入座後，沉聲道：“但你顯然毫無誠意。”
他指的是曹操來了，就把他兒子抓了。
劉琮此前並不知道，其父過來，是為了見曹操。
而曹操一路急行軍，比約定的時間來的要早。
所以劉表也沒想到劉琮一時興起，出來夜狩，會撞上寅和貂蟬，導致被生擒。
“劉刺史錯怪我了。”
曹操淡然道：“我來其實是有事相求。”
說的好聽，哪有半點求人的態度……劉表眉梢微挑：“何事要劫我子嗣才能說？”
“你在荊州法辦豪強的手段，我是佩服的。”曹操說。
劉表成為荊州刺史後，遏製各地豪強，士族。
所用手段是誅其首惡，再撫用其眾。
就是殺掉堅決反對他的人，扶持另外一批人，來掌控局麵。
劉表的方法，依仗的是他宗室的出身。
士族，豪強很難團結起來，直接對抗一個宗室出身的荊州一把手，因為名不正言不順。
曹操說佩服他控製荊州的手段，劉表想了下才明白：
“伱想謀豫州，讓我來當惡人？”
曹操打算掌控豫州的辦法，簡單直接。
豫州過半士族，團結起來，防備曹操控製豫州，損害他們的利益。
曹操準備不進反退，表麵上從豫州撤出兵馬，讓隔壁的荊州，提兵進入豫州西部，殺雞儆猴，把幾個刺頭的士族，揮刀殺了。
到時，劉表一來就毀掉士族的酷厲手段，會讓其他士族驚懼之極。
無重兵守護的豫州，如同一塊肥肉。
士族想自保，抵禦劉表，最好的求助目標，便是雄兵在手的曹操，沒有其他選擇。
到時曹操就可以分化，控製這些士族。
他自己不當這個惡人，能避免士族的反彈，且這種手段速度最快。
原本做這件事，會有許多風險。
首先要給劉表足夠的好處，讓他同意出兵。
同時又要反過來，嚴防劉表假戲真做，真占了豫州。
曹操此前的打算，是明麵退兵，實則暗留兵馬。
劉表要敢駐軍不走，曹軍會在豫州與其打一場，擊潰荊州軍，效果是一樣的。
這也是之前曹操和賈詡，郭嘉等人商議的策略之一。
但眼下劉表少子劉琮，落在曹操手裡，相當於兩國合議，其中一方最重要的人質，被抓了。
劉表反複的可能性，大幅削弱。
曹操原先打算支付的好處，也可以省下來。
劉表沉默了好一會：“其他安排，你都做好了？”
“這幾日豫州西線，和你荊州接壤的區域，我的兵馬正陸續抽調南下，防線空虛。”
曹操說：“你的兵馬，隨時可以進來，衝擊豫州，幫我拔掉幾個士族。”
“我如何信你，不會把我派入豫州的兵馬吃掉，順勢攻我荊州，奪取南陽等郡？”
劉表沉吟道：“你麾下張遼部，兵馬南移。但往北的陳留，東郡，都有重兵。
我荊州兵馬，若進入豫州，你南北兩部一上一下，隨時可以切斷豫州和我荊州的通道，回頭關起門來屠戮我的兵馬，我豈不平白損失？”
曹操之前是打算質押豫州與荊州交界的兩到四座城池，換取劉表的信任。
雙方通過相互‘抵押’的手段，達成合作。
這在曆史上，是很常見的方式。
但現在顯然不用了，劉琮在曹操手裡。
“據我所知，袁太傅離開長安後，已秘密回到汝南，聯合士族，防止我掌握豫州。”
曹操道：“而袁本初得幽州，冀州，隨後必會南下。兗州正處於四戰之時，我豈會與你宣戰？”
劉表微微點頭。
他本也是看出兗州不會在現階段算計他，才答應來和曹操會麵，想獅子大開口，占些好處。
“你希望我何時出兵？”
“越快越好。”曹操說。
兩方就細節展開磋商。
到第二日早上，劉表和曹操各自歸營。
劉表一回去，其後妻蔡夫人，便哭哭啼啼的迎上來。
她的侄女，是劉琮的妻子。
曆史上的劉琮，能以幼子的位置，讓劉表傳幼不傳長，蔡夫人的枕邊風，起了很大作用。
“琮兒就這麼落在曹孟德手裡，夫君沒能救他回來嗎？”蔡夫人問。
“曹孟德要依仗我荊州兵馬，幫他平定豫州士族之患，一時不會拿琮兒如何。”
劉表氣道：“子琮便是被你等嬌慣壞了，貪戀曹孟德一妾室的美貌，自己撞在人家手裡。連我也要平白給那曹孟德做事，損失不小。”
蔡夫人嚶嚶哭道：
“幫他做些事，倒是不礙，隻要琮兒無恙便好。”
劉表哼了一聲。
……
袁隗離開長安後，暗回汝南，秘密聯係豫州士族。
其目的是抵禦曹操控豫州，為後續即將到來的冀州，兗州之爭蓄勢。
袁氏祖籍的汝南郡，在豫州地位最重。
所以袁隗篤定豫州以汝南為首，曹操不論怎麼謀劃，都不可能短時間內掌握豫州。
此時，袁隗回到汝南，啟用了一處秘密宅邸，召集各家士族可信之人聚集。
“…袁公未歸時，曹孟德尚且拿我們毫無辦法，何況現在有袁公回來，主持大局。”
中午，陽光萬重。
汝南韋氏的家主韋鈺，五十出頭，麵色白淨，坐在袁隗下首：
“我等各家，已扣下糧備，人力，絕不給曹軍提供一米一飯。”
“兗州的士族，也有人呼應我們，比如邊讓等名士，便多次發文，斥責曹操。”
“如今隻要袁公一聲號令，我等皆願追隨。”
“待本初南下，或公路提兵北上，我等聯袂相迎，驅逐曹軍離開豫州。”
袁隗環視周邊，頗感滿意。
隻要穩住士族，把控豫州各地的資源。
曹軍單純占了豫州軍防，用處不大。
豫州各地不聽宣。
曹操就無法通行政令，說話根本沒人聽。
“潁川以荀氏，陳氏兩家為首，選擇連曹，有些出人意料。”季氏家主季常說。
“荀文若在兗州任司馬，荀氏支持兗州，不意外。但陳氏連曹，確實有些奇怪。”
袁隗道：“他們不過是想從中謀利罷了。
無妨，曹操即便得了荀氏，陳氏支持，最多掌握三分之一的州郡。”
“我聯合諸位，足可應對曹軍。”
“曹孟德對付兗州士族，所用手段，是以士族對抗士族。此番若想在我豫州用同樣的方法，會發現根本行不通。”
“我已給公路傳訊，讓他在揚州做出揮兵北上，重奪豫州的跡象，以分散曹操的注意力。”
“這幾日曹軍在我豫州的兵馬，不斷撤出減少。”
袁隗撫了撫胡須，思慮著自己的布置。
他唯獨沒想到的是，自己聯合士族，用的都是文士之間，常見的下絆子，搞串聯，拒不接受曹軍對豫州控製等手段。
可曹操這次打算武鬥，借刀殺人。
八月中。
兗州兵馬明麵上調出豫州。
劉表按約定，派大將蒯越，率一萬五千精銳，猝然入境，來奪豫州。
入境第四天，荊州軍進入汝南，衝入汝南韋氏家中。
劉表的荊州軍沒殺人。但是把韋氏滿門老小，都劫掠到了荊州。
把其在汝南的根基，連根拔起，一起搶走了，半點沒剩。
曹軍一走，荊州劉表就興兵入豫州，著實出乎袁隗，乃至各家士族預料。
事情發生後，汝南，豫州諸多士族，人人自危。
曹操引劉表入局，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這種武鬥手段，把袁隗等士族的布置，全給打亂了，衝的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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