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北門。董卓披甲從馬背上翻下來，地麵因為他沉重的身形，發出砰的一聲響。他在眾多軍伍簇擁下，走向被張遼突襲的大宅。宅內已被戒嚴，火把照耀下，亮若白晝。董卓在門階上停步，回頭看向宅邸正門外。地麵有一處明顯的凹痕，是一對兒馬蹄印。當時張遼催馬發力，人馬合一，融合他統率部眾的兵鋒，一蹄子蹬碎了宅邸正門。那一擊，在宅邸外的青石上，留下一道蹄印，周圍龜裂，全是細小的碎石。“好高明的縱馬術。”董卓大步進入院落。院內到處都是血跡。破敗的門窗，牆壁上釘著的弩箭箭痕，密密麻麻。奇怪的是，沒有箭矢留下。“這裡的箭，是被我們的人事後收走了，還是對方自己收走的？”董卓問。李儒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對方戰後還能收走箭矢，可見勝的很輕鬆，心很穩。“是對方收走的，我們的人來查看時，這裡很少有箭矢遺落。”董卓哼了一聲，進入內宅。正堂門口，觸目猩紅的血，如同潑出來的一般濃稠。“這是劉校尉被殺的地方，我們發現時，屍體倒在這，腦袋滾落一旁，他是被對方將領生擒，而後當眾斬首。”劉校尉是董卓留在北門的守將。董卓麵頰的肥肉微微抖動，怒道：“對方是丁原麾下，又是呂布？”這是他查看現場後，判斷對方統兵將領的勇武，做出的猜測。“不，有幾個逃散的兵眾說，是個很年輕的將領。”李儒想了想：“依兵眾所述，應是丁原麾下張遼，此人武勇，知者不少。”董卓發泄怒氣般揮了下手裡的馬鞭。“去賈詡失蹤的地方看看。”一行人出了大宅，往賈詡失蹤的方向行去。董卓邁入賈詡被捉的宅子：“誰讓賈詡在這落腳的？”李儒苦笑道：“賈詡不放心那棟大宅，自己選的這裡。”董卓在宅內查看，沒什麼有價值的發現。但抓走賈詡的人中，有一個人強大無比，可怕之極。院內守護賈詡的，是董卓派的近衛，全部筋斷骨折。幾人身死的朝向都不一樣，顯是對方出現後，瞬間連斃多人。有的侍衛甚至沒來得及隨著對方的移動調整位置正麵對敵，就被打死。董卓的臉色愈發陰沉，周邊將領也不敢輕易開口，氣氛壓抑。他們出了宅子，又去看城門。這次連董卓也倒吸了口涼氣。“這城門是怎麼碎裂的？”“守城的人說，敵方有一個人合在衝城的隊伍裡，突然發力撞擊所致。”李儒也直冒寒氣。這根本不像是人的力量。比人還厚的城門上，裂痕密布。鑲著鐵鉚的城門下半部分，近乎斷裂，觸目驚心。“看這個力量，應該是兵家神通境的將領，且天生神力。若正麵對上，甲胄可能都會被擊碎。”李儒道。“依你看，對方會是誰？”董卓問。李儒：“此前君侯問我，誰在暗處對付我們，我懷疑過幾個人。”“昨晚我們入宮，我還做了些彆的布置，得知西園上軍校尉曹操，沒在宮內統兵，今早他才出現在東門。”“我們派去和姚均裡外呼應，想奪東門的那隊人，也被西園軍屠戮殆儘。”董卓道：“你是說在暗中對付我的，是曹操那個宦臣之後？”“這裡是洛陽，有些消息很難打探。”李儒：“所以還不能確定，但他嫌疑最大。”董卓身後走出一個將領，請命道：“君侯，讓我帶人去抓那曹操，是與不是，一試便知。”“如果真是他，此人手段驚人，必有防備。那個衝城的勇將，多半是他的人，你不是對手。”李儒道：“何況現在的洛陽，不宜直接和西園軍開戰。”走出來的將領體格雄壯，獰笑道：“不管多勇武的人，帶上軍弩，亂箭射殺。個人勇武，在千軍麵前，不值一提。”“君侯初入洛陽，正是該立威震懾各方的時候，我將那曹操擒過來，明日壓跪在朝堂外，讓路過群臣皆見，可為君侯威懾朝堂。”這人是董卓麾下，也是他的親族之一，董略。“那曹操能抵多少我涼州百戰之士？千軍，還是兩千軍？”董略道。李儒皺眉，“我們掌了宮禁，剛占據優勢，君侯切忌輕動。各方都在盯著我們，稍有不慎，便不可挽回。”“若真是曹操在謀算君侯，此人智計卓然，更不能輕易動手，便是想對付他，也容我思慮定策，再動手不遲。”董卓對李儒素來倚重，壓了壓怒氣：“便依你！”————曹府。賈詡把曹操給他的東西，從頭看了遍。然後提筆疾書，新寫了一篇內容，對門外道：“我要再見見上軍。”門口有一隊府內的親兵：“上軍有吩咐，若你再求見，可直接帶你過去。但伱要等等，上軍連日沒能休息，已入睡去了。若上軍醒了，我們帶你過去。”賈詡應了，也在房內倒頭小睡。天蒙蒙亮的時候，他被親軍叫醒，說曹操要見他。當下由親軍引著，穿過一重重跨院，遠遠的看見曹府的書房亮著燈。典韋待在門口，正拿驢耳朵當零食。賈詡進入書房，看見曹操坐在主位，腳下趴著一頭幼虎。他一進來，那幼虎就目光明亮的盯著他，還呲了呲牙。“坐。”“上軍要小心些，李儒若懷疑你，董卓隨時可能對你不利。”賈詡隨口提醒，把自己寫的東西，遞給曹操。曹操正在看一把巴掌寬的闊脊青銅劍。袁隗讓人送來的戰國名劍。青銅材質，不足三尺長，劍上密布菱形暗紋。賈詡坐在矮席對麵，仍能感覺到那劍透出一股寒意，恍惚似還有劍鳴的聲音。“董卓的敵人太多了，他很快就會被眾臣的集體反撲，吸引注意力。”曹操放下劍，拿起賈詡寫的東西。這是賈詡正式對董卓下刀子，以及關於如何組建霸府的建議。“董卓身邊防衛森嚴，殺他不易，但想削弱他，卻沒那麼難。”賈詡平聲靜氣道：“我給上軍的，是董卓、李儒，以及董卓麾下將領，任用的親族。他們的秉性，喜好。”“董卓有個習慣，遇事若無法解決，發現走不通，就會用暴虐手段毀掉。他知道自己的這個毛病會壞事，所以很倚重李儒，把女兒也嫁給了李儒。”曹操埋頭看賈詡所寫。前半篇是製董卓，也是推動其加速敗亡的手段。曹操看過，讓蕭項進來：“這份諫言策的前半部分，叫人抄一份，給袁太傅送去，他比我們更急著對付董卓。”曹操想到袁隗手裡那個差點殺了董卓的女刺客。要是按賈詡製定的計劃來，那女刺客可夠董卓頭疼的。賈詡寫的下半篇內容，是如何搭建霸府的諜報體係。他有個能讓諜報框架，快速成型的建議，相當高效。曹操看後道：“你選了掌控霸府諜報體係的位置，那就有個關於你的問題，要現在解決。”賈詡：“請上軍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