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父親曹嵩傳來的消息。送東西回譙縣時，有車駕要護送，曆時數日。但急訊可用快馬，沿途倒換，一日夜疾馳數百裡。看過曹操的信，曹嵩已開始著手準備，而戰馬是最重要的物資之一。曹操要組建赫赫威名的虎豹騎，好馬必不可少。老家沛國譙縣往東，往北，都有世家大族的馬場。曹嵩任太尉時，和這些馬場背後的氏族就有聯係。他打算先購入一批良馬。還有夏侯惇，曹洪等親族，正在出發來洛陽的路上。銅鐵，曹嵩也開始著手搜集。事情在井然有序的推進。曹嵩傳訊過來，是考慮給曹操說一門親事，對方女子是望族之後，家裡有半官方性質的馬場，部分礦產，問曹操的意見。“阿父倒是會做買賣，怕是嫌馬貴，先結個親，把人家連鍋端了不花錢最好。”曹操心忖。不是曹家門第低，想攀附望族，而是能省則省，性價比更高。給好大兒娶一房妻室，能解決很多問題。不過，老爹的眼窩子淺了，給個馬場做嫁妝，就想當我曹操的妻室…曹操揶揄忖道。另外，之前讓蕭項查虞妃的來曆底細。宮裡的妃嬪都是記錄在冊的，家世，出身等相關，並不難查。虞妃出身鄴城虞氏。鄴城是殷商故都，神州最早的發源地之一。後期曹魏也在那建都。虞家傳家久遠，有權有錢。皇帝的婚姻嫁娶，多是政治婚姻，為鞏固皇權。虞妃出身的門第，比袁氏還久的多，隱性的影響力非常大，不單單是地方豪族。怪不得何太後善嫉，毒殺後宮嬪妃，卻能容忍先帝對虞妃的寵愛。鄴城虞家，就是父親曹嵩來信說的那種，最好能結親，又有鹽鐵，又有馬場的大戶。連故去的靈帝劉宏，怕是也對虞家有所倚重。曹操念頭起落時，典韋正拎著刺客走過來。那刺客是個老嫗，乾瘦，身形矮小，穿暗色窄袖衣袍。典韋壯碩魁梧，拎著老嫗如同小雞雛。“不用過來了。”曹操阻止了典韋靠近。那刺客被他一拳擊中，再無反抗能力。但危險並未解除。曹操遠遠的站在長廊另一端：“她嘴裡有東西。”典韋甩手抽了刺客一巴掌，有東西合著牙齒被打出來，是一枚卷曲如彎弓，很細小的針形暗器。如果靠近曹操，刺客將其吐出，借弓形本身的彈力和吐出來的推力，速度會非常快，很難防備。刺客雖被擒，但仍有意識，要殺曹操。嘴裡的彎針被取出，她心裡掠過另一個念頭：腹臍處的環形針，隻要再靠近些…曹操聆聽心聲，淡然道：“肚臍還有。”肚臍的凹陷處，也是一枚弓狀暗器。藏在腹部，借呼吸收縮鼓脹，能把東西彈射出去。因為是在臍窩內隱藏，外罩衣袍，更隱蔽，防不勝防。那刺客眼睛瞪大，心裡震驚不已，居然連續揭穿了她的隱藏手段。嘴裡藏東西能猜到還可以理解，臍窩藏暗器也被一眼看破，這麼厲害的人，刺客還是首次遇到。連荀彧也驚異的瞅了瞅曹操。蕭項上前查看，果然在臍窩裡取出一枚更細小隱蔽，卷縮呈環狀的暗器。“公子，人怎麼辦？”典韋問。雖然危險解除了，曹操依然沒靠近刺客，凡事都有個萬一。杜絕這種萬一是曹操的原則。不然他疑心病重，會生出強烈的不安全感。曹府內外連夜徹查，防止還有刺客隱藏。老嫗會被交給其他侍衛，審訊逼供。曹操在典韋、蕭項護持下，與荀彧一起來到書房。霸府的籌備，必須以最快速度推進。荀彧當晚就在曹府住下，和曹操商議到淩晨。回到曹操給他安排的一座小院時，荀彧思忖著讓人送信回潁川，把好友戲誌才先叫過來幫忙。戲誌才長於謀算，某些方麵，比荀彧更合適統籌諜報體係的組建。荀彧想了想，決定再跟家裡要些錢財用度。接下來的洛陽風雲變化可以預見，與曹操聯合做事，估計用錢的地方很多，消耗巨大，荀彧打算為理想充個值。他當即修書一封。手下有人好辦事，府內親兵連夜從東門出洛陽，將消息往潁川送去。這邊曹操回到內宅，洗漱後登上臥榻。小虎崽的虎窩在床下，左右兩邊的房間，則住著典韋和蕭項。曹操躺在榻上，回思了一遍連日來發生的事，考慮有沒有遺漏，或者能被人利用的地方。這是他的習慣，疑心病綜合症。不想一遍，不放心。然後開始行氣，修行自身力量。到了準備入睡時，忽然感覺有些孤寂。來洛陽，過得跟苦行僧差不多。人要是繃太緊容易出問題，應該適當放鬆。曹操熄了燈盞，正要小睡一會。那顆能用來傳訊的海珠，發出微光：“曹上軍…”順帶一提，這些日子，虞妃經常傳訊過來問候。曹操空閒時，回過兩次。兩人文字交流，屬於漢末筆友。曹操看了下時間，淩晨，天色漆黑。他在珠子上寫道：“這個時間，憋醒了？”皇宮寢殿。虞傾披著輕薄的若竹色小衣，露出白皙的鎖骨，往下的豐腴讓衣服的弧線變得陡峭起來。她是那種細膩如玉，很通透的膚質，身上幾乎看不到毛孔，所以被稱為玉美人，豔冠內宮。看見珠子居然有回應，虞傾忍不住微微驚喜，見到內容，又輕啐了一聲。“你到底救不救我出去，先帝駕崩，有後妃被太後命人推到了帝陵裡陪葬，我很害怕……董卓也來了，昨晚宮裡到處都是喊殺聲。”“救我出宮，虞家會報答你，我也會。”大概知道空口白話，很難打動曹操，虞妃又補充了一句：“這種傳訊的海珠，是墨家至寶，宮裡有五顆，先帝所賜，都在我這，可以送給你作為答謝。上軍還可以跟我虞家提其他要求，絕不推辭。”“你虞家有馬場嗎？”曹操問。寢殿裡，虞傾捧著手裡的珠子，上身壓在曲起的雙腿上，白淨的足端上翹，眸子忽閃：“有，不止一座。”字跡在珠子上明滅。曹操把珠子放在一邊，思忖起來。真是瞌睡來了有枕頭，好事接踵。救虞妃出宮，也不是不行，並非為了五顆珠子或一座馬場。而是整個虞家。如果聯係上虞家，能迅速幫父親曹嵩，完成初期準備。曹操用手指輕叩臥榻邊緣，沉思不語。